秦風並沒有看到那一雙眼睛，就算看到了，秦風也是無能為力。

  在醫院，特別是老人，隻要是住下了，那就是源源不斷的打錢。

  就算你家財萬貫，但是沒有辦法治愈的話，就是用錢吊命。

  秦風做了一個讓老人舒坦的決定，就是讓老人有一個舒坦的晚年，不要以為病痛折磨很難受，有時候住在醫院裏麵，三天一個穿刺，五天一個化療，那才是難受。

  而且沒有自由，老人就算病情有影響，但是至少能夠去世在自己的家中，落葉歸根，這是老人最好的歸宿。

  這對爺孫，就是一個選擇題，兩個人隻能有一個希望。

  一個是未來，一個是現在。

  孫子的希望是大學，是教育。

  爺爺的希望是活著，是生命。

  秦風並不是聖人，也不是富人，如果秦風家財萬貫，說不定就會幫助這對爺孫，但是秦風也隻是一個普通人，隻是手術做的比較好的年輕人。

  現在係統的那些手術，並沒有給秦風帶來太多的收益，所以秦風是真的無能為力。

  爺孫兩個離開後，秦風整理了一下情緒，繼續診療後麵的患者。

  這是秦風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在給其他病人診療的過程中，總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對爺孫。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到下午三點，換班的時間了。

  秦風正在收拾一下，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秦風回過頭。

  “你怎麽來了？”秦風疑惑的問道。

  來的正是中午帶著爺爺來看病的那個年輕人，年輕人眼睛有些泛紅，在家裏是哭過的。

  “撲通！”

  還沒等秦風反應過來，年輕人就直接跪了下來。

  “醫生，求求你救救我爺爺，我不想讀大學了，我可以出去賺錢，工廠我都聯係好了，一個月有好幾千呢！”

  年輕人從自己口袋裏麵掏出某工廠的招工廣告，秦風看了一眼，是市裏麵的某個食品加工廠，一個月確實能夠賺好幾千，但是工作量特別大。

  隻是幾千塊對於醫院來說，也是杯水車薪啊！

  “你先起來，你叫什麽？”秦風有耐心的將年輕人攙扶起來，同時從桌子上抽了幾張抽紙。

  “我叫吳澤。”年輕人接過秦風遞過來的抽紙，擦拭了一下眼角。

  “能簡單跟我說一下，你家裏的情況嘛？”秦風思前想後一番，還是決定將年輕人的家裏情況了解清楚，看自己能不能通過其他渠道幫助一下他們的家庭。

  吳澤沉默了一會，還是將自己的家庭情況說了出來。

  秦風認真聽完後，整個人沉默了，再想想自己的家庭，雖然現在是一個人住，但是自己有一個完整的童年，上學之路也沒有任何的忐忑，出來工作到現在，至少沒有因為吃喝愁過。

  就算沒錢，那也是因為自己花費到了其他地方，手頭自己沒有存下錢。

  但吳澤的家庭卻不同，一年收入低於2w的家庭，根本不敢想象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吳澤的父親早年因為在黑工地做事，意外墜亡後，工地老板為了掩蓋這個事情，賠了吳澤家裏十幾萬。

  可是這筆錢卻被吳澤的母親卷跑，那時候的吳澤才八歲，後麵的十年都是吳澤爺爺帶著吳澤長大。

  吳澤爺爺給村裏麵做小工，地裏幫忙，隻要有賺錢的渠道，吳澤爺爺都會去摻和一下。

  一直供著吳澤將高中讀完，甚至還給吳澤攢下了大學第一年的學費和2000塊錢生活費。

  可以說，吳澤的親人隻有爺爺一個人了，其他的親戚根本不會來看他們家一眼，反而村子裏麵的鄰居會幫襯一點。

  近窮無人問，遠富有人訪，就是這個道理。

  “醫生，我大學報名費加上我平時攢下的錢，也有一萬多了，可以先給我爺爺做手術，後麵我會打工賺錢的。”吳澤希冀的看向秦風。

  但是，秦風卻皺起了眉頭，他很同情吳澤的經曆，甚至他的家庭。

  可是，醫院的福利體係對於窮人根本沒有任何幫助，吳澤和他爺爺都沒有社保，也沒有醫保，很多東西都走不了報銷程序。

  想讓醫院給你免費治病，除非是有福利機構給你做擔保，這筆錢他們承擔了。

  “你知道你爺爺要做的檢查，要花多少錢嗎？一台手術要花多少錢嗎？”秦風抽吸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一次PET的檢查，就要花費一萬塊，手術費用五萬起步，療養費用最少兩萬，零零散散，你至少要準備十萬塊。”

  吳澤呆呆的抬起頭看著秦風，他不知道醫院的收費，自己的爺爺病居然要十萬塊。

  十萬塊啊！

  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他長這麽大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錢。

  他心中的希望一下子就破滅了，就算再憧憬，他也知道自己打工是賺不了那麽多錢的，4000塊一個月的工資，一年下來都沒有十萬。

  想到這裏，吳澤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在整個室內回蕩著。

  “你幹什麽？”秦風嗬斥道。

  “我沒用，我掙不了這麽多錢，我救不了我的爺爺，這個世界上隻有爺爺對我好了，爺爺走了，我怎麽辦啊！”吳澤捂麵痛哭起來。

  秦風低下頭，不知道怎麽去接吳澤的這句話，這也是秦風第一次感覺無能為力，不是無力回天的那種，而是找不到借力點去幫助這個家庭。

  你說借錢，拿出十萬，秦風能拿出來，但是醫院那麽多病人，秦風能湊出一個十萬，兩個十萬，還有那麽多的病人，秦風都能幫助到嗎？

  這一刻，秦風才明白醫療係統有一個極大的漏洞，那就是對於窮人的不公，社會福利體係對於貧困家庭的醫療幫助微乎其微。

  現在大家夥的目光都在生活上，其實生活用不了幾個錢，隻要有一口吃的，就不會餓死。

  可是病情不一樣啊，生病了，那就不是一瓶藥、一場手術就能輕易結束了。

  “謝謝醫生了！”吳澤用衣袖擦幹眼淚，站起身朝著秦風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