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仍舊惴惴不安，幾次擔憂的望向蘇姚，發現她目光平靜，甚至隱隱的帶著鼓勵之色後，終於咬著嘴唇來到了水碗前麵。

  福清公主兩眼帶著精光，視線一瞬都不願意錯開。

  大殿之中瞬間落針可聞。

  挽香動作利落：“餘歡公子，得罪了。”

  一滴血珠從餘歡的指尖滴落，吸引了大殿之上眾人的全部注意力。

  啪嗒！

  血珠落入清水之中，顏色氤氳開一點，隨後和之前蘇姚的血融合在一起。

  “嗬……”一直關注著的福清公主突然笑出聲來，目光精明的看著蘇姚，唇角上揚的弧度怎麽都壓不住，“長公主，你要不要自己來瞧瞧？”

  楚非衍大步走過去，看到水碗之中的情形，牙冠猛地咬了起來，他轉頭看向蘇姚，眼神之中滿滿皆是憤怒之色：“蘇姚，你還有什麽話說？”

  蘇姚眼神微微的動了動，麵上帶著驚訝之色，片刻之後又釋然了：“沒什麽好說的，你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這麽說來，你承認了，當初你背叛過我？”

  “我說了我沒有，可惜你不信。”

  “你沒有，那這個孩子從什麽地方來的？”

  “我不知道。”

  楚非衍緊緊地握著拳頭，目光中的殺意幾經流轉：“當初，你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我時刻記在心間，如果……如果你親手把這個孩子給殺了，我就當做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姚兒，你答應嗎？”

  蘇姚轉頭看向餘歡。

  餘歡已經跪了下來：“餘歡願意死在長公主手上。”

  是他的到來給娘親造成了今日的困擾，如今他別無所求，能夠用自己的死，讓娘親重新過上安穩的生活，他自然毫無怨言。

  蘇晨曦張了張口，視線格外的複雜，最終卻是沒有開口說什麽。

  “不必了，王爺，以無辜之人鮮血換來的生活，聞著那濃重的血腥氣，我過得於心不安。”

  “哈哈，好，於心不安？我想恐怕你是於心不忍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謹遵皇上的聖喻，即刻搬出棲鳳宮。”楚非衍說完，徑直走向大殿門口。

  福清公主本來還想到兩人互相指責，甚至大打出手的場麵，這會兒輕易結束了，頗有些意猶未盡：“非衍，你等一等。”

  蘇姚泄氣般的坐到座位上，略顯淩亂的發絲遮擋住了她低垂下的側臉。

  蘇晨曦連忙上前，緊緊地握住蘇姚冰涼的手：“娘親，兒子永遠陪著你。”

  蘇姚抬頭，示意挽香等人出去守好殿門，然後才開口說道：“晨曦，你可會怪我？”

  “我怎麽會怪娘親呢？”

  “那你相信我嗎？”

  “我信！雖然當初我年紀小，但若是有了個弟弟，我一定會有所印象的。”

  蘇姚點了點頭，抬手示意餘歡起身：“餘歡，你也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餘歡連忙起身，在蘇姚麵前重新跪下：“長公主……”

  蘇姚仔細打量著他毫無血色的麵容，甚至抬手撫了撫他的眉眼，就在剛才滴血驗親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隻是現在還無法確定。

  “餘歡，雖然話有些殘忍，但是你應該知道真相。”

  餘歡眨了眨眼睛，眼眶之中便滿是也淚痕：“長公主要說什麽？”

  “滴血驗親的結果你看到了，雖然兩滴血能夠相容，但是我可以確定，我並非你的娘親。”

  “可是……可是……”眼淚瞬間滾落下來，餘歡渾身發顫，幾乎跪都跪不住。

  “我不是你的娘親，但是對你的身世，我多少有了猜測，你印象之中，可有一個叫沐凝華的女子？”

  “沐凝華？”沐卿晨猛地皺眉，走到蘇姚身邊，神色格外的冷淡，“姐姐，你怎麽突然提起那個人？”

  當初沐凝華做過的事情，可謂是惡心至極，現在想起這個名字，仍舊讓人感覺滿心厭惡。

  “剛剛滴血驗親的時候想起來的，沐凝華的容貌和我極為相似，我們兩個人的母親又是親姐妹，如果餘歡是她的孩子，那麽他和我的血能夠相融合，也能夠說得通。”

  “沐凝華已經去世那麽多年了，從來沒聽說過她有個孩子。”

  “我也不確定，”蘇姚看向餘歡，“沐凝華，有印象嗎？”

  餘歡搖了搖頭：“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

  蘇姚和沐卿晨對視一眼，而後柔緩的說道：“沒事，這件事情我和皇上會派人查清楚的。隻是，你如何確定，我就是你的娘親呢？畢竟，按照福清公主的說辭，我從你出生就丟棄了你，之後從來沒有見過。”

  “是照顧過我的楊嬸兒說的，”餘歡眼神略顯空洞了片刻，慢慢的清晰起來，“楊嬸兒告訴我，娘親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還給我看過娘親的畫像，和留下來的書信。”

  “那畫像和書信你還有嗎？”

  “邊城發生了天災，逃難的時候不小心毀了，沒有了。”

  蘇姚思量了片刻，起身走到一旁的桌案邊，拿起毛筆寫了幾個字：“你可還記得書信上的字跡？”

  “嗯，我記得。”

  “那你瞧瞧，能看出什麽嗎？”

  餘歡看到紙上的字，眼神頓時亮了起來：“是娘親的字！不……我的意思是說，和我娘親的字一樣。”

  他說完之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蘇姚的神色，生怕她因為自己的說辭而生氣。

  蘇姚倒是沒有多意外：“看來這件事情需要好好的調查一番了。”

  沐卿晨點了點頭：“姐姐，我讓太醫來幫你診一下脈，然後你好好的休息，其他的事情，我會去調查的。”

  “太醫就不必了，我自己便懂醫術，沒什麽大礙。餘歡的身世，讓人查的仔細一些，我總覺得，這其中還有另外的事情。”

  “好，我讓人來收拾一下大殿，姐姐回寢宮好生的休息一下吧。”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有幾句話想要和晨曦說一說。”

  “嗯。”沐卿晨看向蘇晨曦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生的照顧好你娘親。”

  “嗯。”

  餘歡略微遲疑了片刻，對著蘇姚恭敬行禮：“餘歡也先告退了。”

  “你也別回明虞殿了，我已經讓挽香將側殿收拾了出來，你暫且住著。”

  “多謝長公主。”

  “不必客氣，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