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姚來到偏殿的時候，名臣剛回稟完消息正往外退，見到她，連忙行禮：“見過王妃。”

  正單手撐著額頭凝眉細思的楚非衍，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蘇姚便露出一抹笑意：“姚兒怎麽醒來了？不多睡一會兒嗎？”

  “沒有相爺陪著睡不著。”

  蘇姚坐到楚非衍的身邊，看到他眼底的血絲仍舊未退，不由得心疼道：“什麽事情這麽著急？也不多休息一會兒。”

  “呼和朵被砸斷了一條腿，如今整個人瘋了一般，不知道是收到了線索，還是胡亂猜測，仿佛知道晨曦他們就在王城之中，正鬧騰著找人呢！”

  “三個孩子在外麵待了那麽久，應當也玩夠了，該把他們帶回來了。”將人放在外麵，蘇姚總是放心不下。

  “我也覺得如此，已經吩咐給名臣接人了。”

  “以呼和朵如今的境遇，她派遣出去的那些人，也差不多就是她的全部勢力了吧？”

  “嗯，我已經讓暗衛時刻盯著，這一次，將她的人連根拔起。”

  “沈毅那邊如何了？”

  “燕雲山中的銀礦還沒有挖完，這會兒他正忙著呢，不過他沒空搭理呼和朵，呼和朵反倒是找上了他，就是不知道有什麽謀劃，我們暫且等等消息吧。”

  “嗯，事情一步一步來，相爺也該好好休息一下，免得把自己累垮了。”

  楚非衍突然側過身來，頗為委屈的把自己修長的身子團了團，然後靠到了蘇姚的肩膀上：“這樣靠在姚兒身邊，我便不覺得累了。”

  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心中有些發慌。

  “難不成我是什麽神丹妙藥？”蘇姚含笑。

  “你是天上的靈草，而我便是守護靈草的凶獸。隻要有我在，任何人休想把你帶走。”

  蘇姚轉過頭來，抬手輕輕的撫了撫楚非衍的臉頰，眼中帶著滿滿的柔和：“那相爺怎麽還堅守自盜了呢？我這顆靈草沒有被別人帶走，反倒是到了相爺的肚子裏。”

  “著實是姚兒太誘人了，守著、守著便控製不住自己，所以我生生世世都要護著姚兒贖罪，這樣可好？我們就像柳叔說的那樣，一直緊緊的牽著手，走下去……”

  蘇姚眼神猛的一顫，隨即笑著點點頭：“好，我答應了柳叔的，自然不會食言。”

  “也不知道現在老師和柳叔在地下如何了？是否還會像以往一樣吵吵嚷嚷的，為了一盤棋爭論不休？”

  “相爺，柳叔到底是什麽身份？”他知道無塵道長和楚非衍有淵源，但是卻不知道柳叔這個稱呼源自何處？

  “其實，說起來也不過是一段往事，我也是從老師的口中得知的。母親年幼的時候，性子十分的活潑，甚至還和孟柔有幾分相似，一心想著行俠仗義，仗劍江湖。隻是，家族不像是禮部尚書那般開明，哪裏容得她胡鬧。有一次，母親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便救了深受重傷的柳叔。之後，柳叔便留了下來，成為了一名大夫。直到後來母親漸漸長大，被送入了皇宮為後，柳叔便突然說自己頓悟了紅塵，一腳踏入了道門，從此便化名為無塵道長，四處遊曆，直到我母親出事，他才趕了回來護在我的身邊，一護就是多年，直到我真正懂事。”

  蘇姚眨了眨眼睛，總覺得這其中應該有外人不知道的糾葛：“也許真正的原因，隻有當事人才清楚吧。”

  “不管當初如何，柳叔對我有大恩，我也就慢慢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真正的親人。至於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也沒有必要仔細探尋了。”

  蘇姚點了點頭：“相爺去睡一會兒吧，我就在旁邊守著你。”

  楚非衍很是聽話的躺到了床上，閉上眼睛，卻是怎麽都睡不著。

  蘇姚坐在床邊，挪了挪他的身子，讓楚非衍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後動作輕柔的幫他揉著額頭：“在來的路上我就發現了，相爺你晚上又睡不好，到底在擔心什麽？”

  楚非衍睜開眼睛，顏色淺淡的眼眸專注地望著蘇姚：“姚兒，生死如此無常，我擔心……”

  “相爺擔心你會失去我，或者擔憂我們無法牽手白頭？”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胡思亂想，可是卻控製不住自己，閉上眼睛便噩夢連連。”楚非衍蹙了蹙眉心，眼神卻是舍不得從蘇姚身上移開。

  蘇姚指尖輕柔，一點點的將他眉心的皺痕撫平：“放心吧，我就在你身邊守著，沒有你的地方，我哪裏都不去。”

  蘇姚說完，指尖微動，一點點白色的粉末放在了楚非衍的鼻端。

  楚非衍眼神移動，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蘇姚含笑的神色清冷了下來，將楚非衍放平之後，握住他的手腕仔細診脈：“芊眠散……名臣、煙籮？”

  守在門外的名臣和煙籮連忙走進來：“見過王妃。”

  “煙籮，我給你寫個方子，你立刻去抓藥。”蘇姚冷聲吩咐。

  “是。”

  “王妃，可是王爺的身體？”名臣擔憂。

  “之前他為了保護我受了傷，但我查看過傷口並沒有發現中毒的痕跡，以為把傷口養好就沒事了，沒想到下手之人如此陰毒，用的不是毒藥，而是芊眠散。”蘇姚看了看楚非衍昏睡過去的模樣，心中閃過濃濃的自責，“我應該早些發現的。”

  “還請王妃不要自責，實在是下毒之人心思歹毒，似乎早已經算好了一切。”

  芊眠散無色無味，中毒之初並沒有什麽異常的症狀，隻是難以安眠，哪怕是睡著了，夢中也是噩夢連連，直到後期，會分辨不清楚夢境和現實，許多人都會癲狂而死。

  寧閣老和無塵道長過世，楚非衍心中悲痛欲絕，難以安眠的情況在情理之中，蘇姚知道了，也並未多想。這會兒聽到楚非衍又開始擔憂失去她，蘇姚才覺得不對勁，相爺並不是反反複複、多愁善感之人。

  蘇姚皺了皺眉，思索道：“芊眠散這種毒藥可不容易得到，如果之前呼和圖獵手中有這種藥的話，當初又何必冒險催動父親舊疾發作？用這種藥便可無聲無息，甚至過後讓人查不出端倪。”

  “有沒有可能是呼和圖獵最近才得了這種毒藥？”

  “那麽又是什麽人交到他手上的？我們的人緊盯著呼和圖獵，可沒發現他有搜羅毒藥的動作……”

  蘇姚總覺得這裏麵應當有旁人插手了，幸好她因為研究鴆羽之毒，對其他各類毒藥都有琢磨，這才能敏銳地察覺到了楚非衍邁向裏的異常，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