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和菡的目的算是達成了，她這一開口，頓時讓一些人想偏了。甚至有些已經準備好率先開始表演的小姐都坐了回去，畢竟誰也不想在情況不明的時候，成為呼和菡的踏腳石。

  呼和菡目光灼灼地望著蘇姚，瞧著貼心可人，卻又讓人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鋒芒。

  蘇姚淡淡一笑，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心思倒是不小：“難為你能想的如此周全，早知道我就不讓玉芙提前準備了。玉芙，先去把呼和聖女手中的靠墊收起來，說不得以後能用上。”

  此言一出，關注呼和菡的目光頓時少了大半，不少人心中暗暗嘲諷：原來是上趕著的買賣。

  長公主若是真的對她態度親近，那麽此時應當直接換上她準備的靠墊，何必讓侍女收起來呢？

  這位聖女之前在宮門口，可是不想下馬行禮的，當出那般高傲，怎麽如今又低三下四的親手做靠墊了？

  之前受到楚非衍讚賞的韋氏率先開口：“臣婦一瞧見那盆綠雲，便覺得心頭癢癢。當初看到長公主下發的請柬上印製的綠雲圖案，便滿心的歡喜，這會兒沒人爭搶，那不如就讓臣婦的女兒先行拋磚引玉？若是僥幸能夠得了長公主的眼，那臣婦可就有福了。”

  禮部尚書家的嫡女孟柔，名字起得柔柔弱弱，但是性子卻格外像個男孩子，平時喜好以男裝示人，蘇姚之前和楚非衍出宮遊玩，還在酒樓之上遠遠的看過一眼，心中頗為好奇，如今聽到她站出來，立刻笑著點點頭：“早就聽聞過孟小姐的英姿，今日可要好好認識一下。”

  周圍賓客不少人輕笑出聲，各色視線落在緊跟在韋氏後麵的孟柔身上，滿是濃濃的戲謔和嘲諷。

  這位孟小姐的所作所為，京城之中無人不知，身為女兒身，卻有顆男兒心，不知道惹出多少閑話，今日竟還敢第一個在長公主麵前露臉，該不會是瘋了吧？真以為皇室之中會選一個如此標新立異的人當嬪妃？

  韋氏展顏一笑，笑容不見絲毫的勉強：“長公主應當是聽說過柔兒素日裏的作風了，這個丫頭被我嬌慣壞了，平日裏不愛著紅妝，頗為讓人頭疼的緊，不過她的性子直爽，嫉惡如仇，還專門跟著師傅學了一身好武藝，我也不圖她有什麽大造化，隻希望今後平平安安便好。”

  聽到這裏蘇姚的眼神一亮，不由得認真打量起韋氏，韋氏長得不算貌美，但笑起來卻格外的柔和，一雙眼睛帶著淡然寬和，提起孟柔的時候，眼神之中滿是亮光，顯然對這女兒疼愛的緊。

  “世人都說女子應當賢良淑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恨不得將所有的嚴苛規矩都加注在女子身上，若是有女孩子不喜歡穿羅裙、配珠釵，就把她當成了一個變數，恨不得遠遠的驅逐在外。我倒是覺得，女子也應該活出自己的本性，除了相夫教子、操持家務，也要問問自己開不開心？”

  一直低垂著頭的孟柔忽然抬起臉來，滿是驚喜的望著蘇姚：“長公主說的極是。”

  這話簡直說到了她的心坎兒裏，身為女子就應當一直被壓抑束縛嗎？自古以來，有許多女子出類拔萃，甚至在史書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筆，憑什麽她就不可以？

  孟柔的容貌有些像她的母親，眉眼卻更為出彩，描畫的並非時下流行的彎葉眉，而是一字平眉，眉峰銳利，讓她帶上了一股不同於時下女子的英姿勃發之氣，瞧著格外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孟小姐可有精通的才藝？”

  孟柔眼神一動，落在了臉色頗有些難看的呼和菡身上：“我是個不守規矩的，母親寵我，為我請了師傅，學了些拳腳功夫，早先便聽聞呼和部落的女子不輸男兒，尤其是弓箭和馬上的功夫更是出眾。禦花園中花品珍貴，不適合騎馬，不知道呼和聖女可願意與我比一比弓箭？”

  方才這位聖女可是想拉著長公主將她們這些官家小姐踩下去，如今聽長公主的言語，分明是一位寬和敞亮之人，那就是呼和菡有心利用她了。

  長公主不僅僅是並肩王妃，還是皇上的親姐姐，怎能讓一個小小的女子利用了去？

  短短的幾句話，孟柔便將蘇姚引為知音，這會兒一心想著為她討個公道。

  呼和菡神色一怔：“實在對不住，我並不擅長射箭。”

  孟柔極為奇怪的看了一眼呼和菡：“那呼和聖女擅長什麽？”

  “我對古琴還算是有些了解。”

  孟柔忽然一笑，笑意帶著幾分自嘲：“大安朝對女子的規矩嚴格，哪怕是爹娘再如何寵愛，我能夠遵循本心的機會仍舊少得可憐。而聖女生於對女子要求寬鬆的呼和部落，卻反倒是偏愛大安朝的古琴樂曲，如此一瞧，可真是造化弄人。”

  呼和菡心思一動，抬眸含笑望向蘇姚：“我自小便崇敬姑姑，一心想著像姑姑一樣成為大安朝的閨秀，能夠有機會學習大安朝的禮儀、器樂，對我來說，放棄的再多也值得。”

  孟柔站起身來，大大方方的迎接著眾人的打量：“長公主，那臣女就一個人獻醜了。”

  沒學好就沒學好，哪來那麽多借口？

  蘇姚點了點頭，立刻有宮人將射箭需要用的東西擺在了花園之中。

  畫著紅點的靶子放在了七丈之外，畢竟這隻是孟柔的一次表演，需要讓眾人看得清楚，所以靶子並未放置的太遠。

  孟柔瞧了瞧，從荷包中拿出一枚銅錢放在了靶心處，然後大步走回原地，拉弓搭箭一氣嗬成。

  她的身形依舊纖細，可動作間卻不見絲毫柔弱，格外的英姿颯爽。

  嗖！嗖！嗖！

  利箭破空聲接連響起，第一隻羽箭極速向前，砰的一聲釘在了銅錢中間的方孔處。

  緊接著第二隻羽箭急速而至，從艦尾處將第一隻羽箭劈開，同樣定在了銅錢的方孔裏。

  以此類推，十隻羽箭寒芒閃閃，幾乎眨眼之間便全部在靶心處過了一遍，隻剩下最後一隻羽箭的箭尾嗡嗡的顫動著，顯示著放箭者的氣力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