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越來越濃烈，沐凝華的神色一點點的呆滯起來，片刻之後仿佛看到了讓她極為恐懼的東西，她放開了泠鳶，瞪著眼睛不住的嘶吼閃躲，甚至用指甲不住撓著自己的臉和脖頸，不多時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小姐，這裏太過汙濁，還是走吧。”

  蘇姚淡淡的收回視線：“將那個泠鳶帶下去好生審問，至於沐凝華，等她死後，找個地方埋了。”

  “是。”

  離開了芳菲苑，蘇姚沿著原路返回，果然見到了仍舊等在原處的寧閣老。

  “勞煩寧閣老在此處等我，著實是過意不去。”

  “如今你們事情都多，能夠得空陪我這個老頭子喝一杯茶，便是多等上一些時間也無妨。”寧閣老目光慈和，看到蘇姚神色並無異常，心中微微的鬆了口氣，“芳菲苑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

  “沐凝華作惡多端，這一次更是害了鬼醫穀那麽多人的性命，便是將她淩遲處死都難消我心頭之恨，如今，不過是給她製造了一場幻境，死於自己的恐懼之中，也算是她罪有應得。”

  那顆藥丸並不是引蠱香，隻是能夠使人產生迷幻效果的藥丸罷了，沐凝華會死在最讓她恐怖的幻想之下，也就是自己嚇死自己。

  “既如此，姚兒就不必多想了。眼下世道不穩，一些商隊都不往涼州城這邊來了，難得前些日子淘換了一批上等的碧螺春。”

  蘇姚微笑：“那我今日有口福了。”

  蘇姚親自動手泡茶，神色安然靜謐。

  寧閣老瞧著，不由想到之前在京都之時初見蘇姚時的場景，忍不住喟歎一聲：“若是你和非衍都記得過往，不知道該有多好。”

  蘇姚倒茶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微笑說道：“爺爺說，是非因果皆有定數，以前我不明白，現在瞧見了那麽多，倒是能夠體會出其中的一兩分味道來。若是有緣，記不記得過往也沒有多大區別，重要的是當下和未來，老爺子覺得這話可在理？”

  寧閣老釋然一笑：“你這小丫頭雖然年紀不大，但出口的話，總是讓人有種醍醐灌頂之感，倒是我這個老頭子著相了。”

  “老爺子哪裏是想不明白，隻是故意說話來點我罷了。”蘇姚將茶盞端過去，寧閣老之所以等在這兒，為的就是怕她在處置了沐凝華之後，心裏受不住，畢竟沐凝華和她之間的親緣關係也算是很親近了。

  看到蘇姚的神色，寧閣老徹底的放下心來：“姚兒，涼州城這邊已經準備好了，明日便會打出旗號，算是正式的和朝廷撕破臉了。”

  蘇姚點了點頭：“有您和楚丞相在一旁幫襯著，想來事情會一切順利的，隻是我有個不情之情，說不得還要麻煩您幫我說說話。”

  “嗯？有什麽事情直接說便是了，你我都不是外人，哪裏用得著這般客氣？”

  “老爺子，傳播疫病的事情您也知道，能夠在這麽多的地方同時動手，說明銀箏的勢力絕對比我們想象的要厲害，她殺害了鬼醫穀中那麽多的弟子，這個仇是一定要找她報的，所以我勢必會將南疆餘孽連根拔起，同時也要挽回我和鬼醫穀的名聲，所以我想帶著鬼醫穀剩餘的弟子隨大軍一起行動。”

  “這是好事，有鬼醫穀那麽多的醫者幫忙，大軍必定能夠少許多的傷亡，而且萬事以民為本，疫病總是要想辦法清除的，有你們幫忙，定然是事半功倍，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哪裏會拒絕呢？”

  “如此便好，那我就放心了。”

  兩人正說著話，楚非衍快步趕了過來，看到蘇姚，眼中刹那之間帶上了一層暖暖的笑意：“姚兒！”

  蘇姚站起身來，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揚：“相爺怎麽過來了，沒有在大廳之中議事嗎？”

  寧閣老放下茶盞站起身來，唇角隱隱含著笑意：“這茶我也喝好了，就到其他地方去溜達溜達，你們兩個慢慢聊。”

  楚非衍耳根微紅，對著寧閣老行了一禮，恭送他離開。

  蘇姚頗有些窘迫，不過對上楚非衍的目光，又不由覺得心頭甜蜜。

  楚非衍走過來，眼神專注的望著蘇姚，仿佛連眨眼都舍不得。

  這些時日，他們分開忙碌，哪怕有時候見麵，身邊也各自圍著人，都找不到私下裏單獨說話的機會，這會兒麵對麵站著，哪怕不說話，都覺得心頭格外的滿足。

  楚非衍的握住蘇姚的手，將其包裹在掌心，而後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姚兒，我好想你。”

  常聽說，有情之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前他以為太過誇張了，如今想來，哪裏是三秋，十秋都有了。

  蘇姚的臉頰頓時紅透，雙眸卻是帶著星辰般的光芒：“我也想你。”

  兩人就這樣手牽著手，互相看著對方，笑得像是個傻子一樣，幸好這一幕沒有外人看到，不然說不得都要把牙酸倒了。

  蘇姚莫名的有些臉熱，輕輕的抿了抿唇：“我聽寧閣老說，明日就要開始對朝廷發難了？”

  “嗯，早就是之前商量好的，如今亂象迭起，更需要有人站出來為百姓們豎一根主心骨。如果我們隻是想攪亂天下，毀了大安朝大可聽之任之，可將來這個天下是要交到卿晨手上的，不能讓百姓們徹底離了心。”

  “我和寧閣老說了，明日，我會帶著鬼醫穀的弟子與大軍同行。”

  楚非衍握著蘇姚的手緊了緊，而後不由得俯下身去親吻她的唇角，分明隻是蜻蜓點水般的輕輕一碰，卻讓兩個人的心都亂了節奏：“姚兒，我想讓你陪著我，因為有你在我便感覺心安，可是，大軍征戰不比在涼州城中，我又擔心你隨著吃苦。”

  “你之前不是說了嗎？不管發生什麽都會護著我，我有什麽好怕的？”

  “曦兒那邊都安頓好了？”

  “爺爺和曦兒會留在涼州城，這裏也不能亂起來，爹爹那邊留下了不少人手，足以護衛兩人的安全。”

  楚非衍不由得皺了皺眉：“曦兒還那麽小，這樣將他留在涼州城……”

  蘇姚的情緒低落下去：“我何嚐想和他分開，可是你也知道，外麵疫病橫行，而且百姓對於鬼醫穀的印象極差，把他帶出去，反倒是危險重重。”

  隻是想一想要隔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見到小晨曦，蘇姚隻覺得一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姚兒……”楚非衍伸手將蘇姚攬入懷中，“帶著曦兒吧，讓他留在軍營之中，我會讓人好好保護他的。”

  蘇姚微微一愣：“如此的話，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楚非衍彎下腰來，和蘇姚額頭抵在一起，出口的話帶著無奈和寵溺：“姚兒到現在還和我如此見外嗎？再者說，曦兒是我們的兒子，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哪怕我拚出命去，也會護著你們母子安全。”

  “說什麽傻話呢？”蘇姚不由得皺眉，一聽到楚非衍可能有事，她的心就忍不住發疼，仿佛對那樣的畫麵格外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