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姚驀然愣在原地，回過神來之後，微微的搖了搖頭：“皇上，不管我記不記得過往，過去的事情都不可能抹平了不存在，榮王府害了我的養父母，害得我不得不入京經曆如此多的磨難。我報複了榮王府，皇上仁慈，沒有置我於死地，我心中記下了這份人情，可人情是人情，終究不是感情，皇上大才，應該明白其中的區別。”

  沐辭修驟然發出一聲輕笑，笑意卻絲毫都不達眼底：“你果然還是你，總是這樣的冷情冷心。你總說我沒有心，不懂得人世間的感情，可我這個無心之人都會被你傷到，你又比我強到哪裏去了？”

  蘇姚抬起眼眸，靜靜地望著眼前尊貴的一國之君：“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隻要皇上不動心思，誰也傷不了你。”

  “可我偏偏對你動了心思，那又該如何？”

  “皇上將心思收回去就是了，身為帝王，注定就要走一條孤獨之路！皇上自稱寡人，就應該做好了孤孤單單的準備，曲高和寡，本就是人之常理。”

  “哈哈，好一個人之常理！”沐辭修看著蘇姚平淡的反應，心中一股火氣湧了上來，他目光灼灼的望著蘇姚，眼底熊熊火焰湧動，“之前你說過，即便我再精於謀略，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如我所願，可如今我成了帝王，高高在上，掌控著整個大安朝，你是不是應該聽從皇命？”

  “皇上錯了，如今我是呼和部落首領之女，呼和部落可不屬於大安朝的管轄範圍，皇上管不著我。”

  沐辭修微微眯起眼睛，周身的氣息冷冽而危險：“姚兒，每次你都能找到完美的理由，來和我劃清界限，這是何必呢？如此挑釁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人與人之間，哪怕是親密如夫妻，中間也是有一條界限存在的，皇上屢次踩在我的底線上，難道還要我聽之任之嗎？”

  “姚兒，以前我從不知道後悔是什麽，可自從認識你之後，我總是在後悔。初次見你，你剛剛來到榮王府，被母親派人灌了藥，懵懵懂懂卻有純淨無瑕，那個時候我有一瞬間的心生不忍，不想讓你到京都去白白送命，可我不明白那種感覺，便由著你被送入京城……”

  “都是些過往的事情了，皇上說這些還有意思嗎？”蘇姚神色淡漠。

  沐辭修眉心微微動了動，繼續方才的話說著：“後來見到了你在京都之中的手段，我總是莫名的想起當初給你的許諾，說是要照顧好你留給我的那一瓶子蝴蝶。母親幾次的告誡我，說你是個禍根，應該早日得除去，可人也許就是天生心有反骨，母親越是讓我遠離你，我就越忍不住的關心你的消息。以至於到最後，我摔碎了那個琉璃瓶，碾死了瓶子裏的蝴蝶，卻沒能將它們從我心裏驅逐出去……”

  蘇姚不由自主地收攏拳心：“皇上，我已經不記得過往，您說著過去的話，我卻不能感同身受。就像您方才說的，既然我已經不記得了，不如你也一並放下吧。”

  沐辭修自嘲一笑：“蘇姚，你知道你有多殘忍嗎？你讓一個從來沒有心的人動了心，然後，又告訴這個人，你不要動心了，這不就等於將他剛剛生出來的心，活生生的剜掉嗎？”

  蘇姚張了張口，不由自主的微微後退了半步。

  沐辭修麵上的嘲諷之色更濃：“三年之前，我察覺到你和楚非衍的計劃，得知你們想推著沐卿晨繼承皇位，我便一直暗中布置，終於找到了破綻，和廢太後裴氏合作，又借著珍妃的手，硬生生的毀了楚非衍，可我沒想到，你竟對他情深至此，寧願犧牲自己，也要將他從鬼門關前拉回來……”

  “皇上，您既已知曉我對楚非衍情深不移，幹幹脆脆的放手成全不好嗎？”

  “不好！你闖入了我的世界，將其攪得一塌糊塗，如今想要抽身而退，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沐辭修聲音隱含怒火。

  蘇姚神色防備，衣袖之中，淬了藥的銀針已經被她捏在手心。

  沐辭修緩緩的抬手，輕輕地放在蘇姚的臉側。

  蘇姚猛地偏轉過頭：“還請皇上自重。”

  惱怒之色閃過，沐辭修驟然握住蘇姚的肩膀，強迫她抬起頭來，直視著自己的眼睛：“蘇姚，你為何對我如此殘忍？榮王府是算計過你，可是你已經將榮王府全然毀掉了！過往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如此那份仇恨不已經煙消雲散了嗎？我算計過許多人，可從來沒有算計過你，甚至在鳳橋縣，我還主動的救過你的性命，可為什麽不管我如何做，你都不肯給我一個機會？”

  他的語氣太過於淒涼，以至於讓蘇姚不由得愣在原地，初次見到沐辭修的時候，看著這人清冷的眉目，她以為這個人像冰一樣，可今日接觸下來，撕開了那一層冰冷的麵容，他的心竟然如同岩漿一般灼熱，逼迫的她止不住後退：“皇上，感情之事，本就是最難說清的，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即便強硬的留在身邊，最終的結果也不會有改變。”

  蘇姚的心思極為清晰堅定。

  “那我們就試試如何？”沐辭修驟然開口，“正好現在你也不記得過往，就當做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你隨著我回京都，我會給你最高的位份、最大的權勢，隻要你不離開我，其他的事情，都隨你高興……”

  “皇上，你太過想當然了，名分和權勢都隻不過是一些附屬品，最重要的還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我不喜歡你，即便是給我皇後之位，即便是分我半麵江山，我也絲毫不會放在心上。”蘇姚望著沐辭修，目光平靜得近乎冷漠。

  沐辭修竭力的去感知同心蠱，卻無法從中找到絲毫別樣的情緒，他緩緩的鬆開鉗製在蘇姚肩膀上的手，神色一點點的冷淡下來：“你不願意主動跟我回去，那我隻能想辦法強迫你跟我回去。姚兒，你在意楚非衍嗎？”

  “和皇上沒有關係。”

  “嗬，怎麽會和我沒關係呢？在來到這裏之前，我特意去見了一個人，這個人便是當今的太上皇，也就是楚非衍的生父……”

  蘇姚驀然抬起頭來：“你想做什麽？”

  “都說不當父母不知父母恩，如今楚非衍做了父親，看著小晨曦，應該能夠明白太上皇當初對待他的心情，你說，我如果拿太上皇做威脅，楚非衍會選擇保全你，還是會保全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