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珍妃的話，隻能跪在地上顫抖著不敢作聲。

  珍妃心中怒氣更盛，正想著繼續質問，卻看到皇上的身影出現在屏風處，她連忙打起了全部的精神，目光淒婉的看向走過來的帝王：“皇上……臣妾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呢！”話音一落，眼尾處淚水滾滾落下。

  齊妃目光嘲諷的望向珍妃。

  此時的珍妃被生產折磨的幾乎沒有了人樣，再加上她本就骨瘦如柴，額頭上全部都是汗水，發絲粘在上麵，讓她看上去和惡鬼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可她偏生以這副模樣做出那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別說讓人心生同情了，沒有直接吐出來便是好的。

  皇帝在珍妃的窗前站穩：“孩子呢？”

  一名穩婆連忙將一個繈褓抱了過來，繈褓上沾染著血跡，遮蓋的嚴嚴實實，讓人看不清裏麵的孩子究竟是何模樣，不過抱著繈褓的穩婆卻是渾身顫抖得幾乎站不住。

  皇上沒有伸手去接，一旁的齊妃想了想，暗自咬牙走上前去：“皇上，還是先讓臣妾來瞧瞧小皇子吧。”說著，她輕輕的打開了繈褓上的一角，這一瞧之下，猛的向後退了兩步。

  繈褓中的孩子渾身烏黑發青，顯然是在母親腹中憋悶得時間有些久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那孩子的脖頸一側，竟還長著一個腦袋，正如之前穩婆說的那般，五官俱全卻唯獨缺了骨頭，仿佛是一張幹癟的人臉。至於孩子肚子上是不是還有一雙腿，齊妃沒有再去細瞧，畢竟隻看著現在的模樣，也足夠讓人驚懼了。

  瞧見齊妃的反應，皇上猛的閉了閉眼睛，在心中做了幾分心理準備，這才上前看了一眼，一眼之下不由得呼吸急促，他死死地咬住牙關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妖孽，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

  珍妃看到皇上的樣子，有些猜不準他的想法：“皇上，我們的孩子終於平安降生了，皇上可喜歡他？”

  皇帝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厭惡：“這個東西……絕不是朕的子嗣！”

  他之前在前朝上說，七皇子重病痊愈，是受了上天的眷顧，可是這才短短的幾個時辰，珍妃便給他產下了一個怪胎，這若是傳揚出去，世人該如何看待他？

  這個……東西？

  聽到皇上的話，珍妃猛然瞪大眼睛：“皇上，您怎麽能夠這麽說，您這不是要逼死臣妾嗎？這孩子分明是皇上和臣妾的血脈……”

  “住口！”皇上冷哼一聲，眼神之中的厭惡更濃，隱隱的還能夠瞧見其中的恐懼和忌憚，“齊妃……今日的事情，朕不希望有人泄露出一點的風聲！”

  “皇上饒命！”殿內的穩婆以及宮人們跪了一地，分明是要將他們全部滅口！

  “皇上……”齊妃有些於心不忍。

  “沒有聽懂朕的話嗎？”

  齊妃嘴唇一顫，暗自咬了咬牙：“是，臣妾明白了，今日勞碌的穩婆和宮人們著實辛苦，臣妾會準備一些酒，讓他們喝下去暖暖身子。”

  宮人們求饒之聲更加響亮：那酒哪裏是喝下去暖身子的，分明是讓他們徹底涼透的！

  珍妃已經徹底的懵了，搞不清楚皇上為什麽突然之間做了這樣的決定：“皇上……”

  皇帝厭惡的看著珍妃，眼底再沒有絲毫的感情存在：“齊妃，這東西好歹是珍妃辛苦一場生下來的，你抱過去讓她看看！”

  齊妃點點頭，抱起被放在搖籃裏的繈褓，直接放在珍妃手邊：“珍妃姐姐好好看看吧，這就是你生下的孩子！”

  察覺到皇帝的神色不對，珍妃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掀了兩次才將繈褓掀開，而後驟然發出了一道驚恐的尖叫。

  她猛的伸手將繈褓掀下床去，裏麵的孩子被摔得疼了，哇哇的哭了起來。

  繈褓散開，露出了孩子的全身，隻見他的肚子微微的隆起著，上麵有一雙嬰兒的腿，隨著他的哭鬧和蹬踹，一顫一顫的動著，看得人心中發慌。

  珍妃的尖叫聲格外刺耳，她甚至不顧及自己的身體狀況，徑直的半坐了起來，不住的向著牆角上縮：“那不是我的孩子，絕對不是我的孩子，一定是齊妃……是你這個賤人，是你動了手腳，讓人把我的孩子換掉！皇上你一定要去調查，一定要讓人調查清楚……”

  齊妃沒有理會珍妃的指責，而是看向地上因為哭鬧而麵色越發難看的嬰兒，現如今是冬季，哪怕屋子裏點著暖爐，也讓人感覺涼颼颼的，更何況方才皇上進來，並沒有讓人關閉殿門，此時地上必定冰涼無比。她思量了片刻，最終還是不忍心，上前用繈褓將孩子裹了起來。

  “珍妃姐姐不必含血噴人，皇上一直在外麵守著，房間中有多少人、多少東西都是有數的，更何況姐姐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這可是後宮，想要弄一個孩子進來，還不讓人察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對別人來說不容易，可是對你這個掌管著後宮事務的人來說，豈不是易如反掌？皇上，您下令封閉了景禦宮，珍妃便想著辦法的磋磨臣妾，她給臣妾吃的那些個東西都是次品，有些瞧著是好的，吃在嘴裏卻味同嚼蠟……”

  “住口！”皇帝神色冷漠的開口說道，“朕不想再聽你說話。”

  “皇上……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求皇上明察！”珍妃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一想到那麽個怪物一樣的東西，在她的肚子裏待了七八個月，她就不由得泛起陣陣惡心，甚至控製不住的發起抖來。

  看著她這般模樣，齊妃越發的厭惡，她將孩子抱在懷中，目光冷冷的望過去：“珍妃姐姐，這個孩子，你真的不要嗎？”

  “什麽孩子？這不是我的孩子，絕對不是！”珍妃歇斯底裏的尖叫一聲，“他就是個怪物，是個妖孽！拿開，趕緊拿開！”

  “月凝妝！”皇帝咬著牙，從嗓子眼裏擠出三個字，他極少有這樣憤怒的時候，可看到珍妃的模樣，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他厭惡那個孩子不假，可他到底是珍妃懷胎生下來的，身為生母，竟然是這般反應，豈不是太過冷血了？對自己的生子尚且如此，對其他人還能有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