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衍驟然笑開，笑意從唇角蔓延到眉梢，漸漸的浸染透那雙宛若星河的眼眸：“剛才騙你的，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

  蘇姚忍不住撲到楚非衍的懷中，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不斷傳來的心跳聲，心中的恐慌才漸漸消散了一些：“相爺怎麽突然說起這些？我不想聽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想聽你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楚非衍能感受到蘇姚身上傳來的強烈情緒波動，心疼的同時，伸手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自從我們成親之後，我每時每刻都在想我們到底還剩下多少時間？越是想，心中就越是發慌。尤其是看到了莊王妃之後，她的一生和我何其的相似，同樣背負著仇恨踽踽獨行十幾年，同樣為了報仇不惜魚死網破，幸運的是我遇到了你，如果沒有你陪在我的身邊，那麽我也會變成她那樣，將所有的仇恨報複完之後，宛若風中殘燭，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寂寥的走完這一生。”

  蘇姚本來對莊王妃隻是同情，如今將楚非衍帶入到莊王妃的位置，刹那間覺得痛入骨髓：“相爺不要多想，我會永遠陪著你的，你不會因為仇恨而淹沒理智，更不會孤單寂寥。”

  楚非衍輕輕的笑了笑，看著蘇姚微紅的眼圈，抬手輕輕的扶上她的眼尾：“一時間感慨，嚇到你了？”

  蘇姚誠實的點頭：“相爺的確是嚇到我了，讓我心中既害怕又心疼。”

  “姚兒，我知道這些話你不願意聽，可是我剩下的時間的確是不多了，所以我希望你也多為自己謀劃一些。蘭彩閣如今名聲很盛，知曉你是幕後東家的人很少，將來這便是你的一處倚仗，還有呼和部落那邊，你要重新奪回自己的身份，身後有了支持，你才能夠安穩立世，哪怕我走了，也沒有人敢欺負你……”

  蘇姚猛的半跪起身體，抬手攬住楚非衍的脖頸，低頭重重地吻了上去。

  她用的力道十足，帶著一股凶狠之氣，仿佛竭力的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楚非衍眼中閃過一抹寵溺之色，將人圈緊在懷中，溫柔的回應著她的索取，片刻之後，忽然察覺唇邊一陣酸澀，他連忙睜開眼睛，恍然發現蘇姚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姚兒……”

  蘇姚吸了吸鼻子，張嘴用力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這是對相爺的懲罰！”

  楚非衍微微的吸了口氣，立刻感覺到輕微的血腥氣，不由得失笑道：“姚兒是屬小狗嗎？”

  蘇姚哼唧了一聲，看到他唇上的齒痕滲出了點點血跡，又心疼的連忙伸出舌尖舔了舔：“我不是屬小狗的，我是屬於相爺的。”

  “傻丫頭。”楚非衍心疼的幫蘇姚擦掉眼淚，“現在隻是說一說，你便哭得如此傷心，若是我真的去了，你該怎麽辦？”

  “我隨著相爺一並走吧。”

  楚非衍猛地握住蘇姚的肩頭，緊皺著眉心，麵色嚴肅的看著她：“我不許你有這樣的想法！聽明白了嗎，姚兒，將這個想法忘掉，忘得幹幹淨淨，再也不許提及！”

  蘇姚絲毫不畏懼他的冷麵：“那相爺就不要再說那些話，你隻要努力的活著就夠了，說不得會有奇跡發生的。”

  楚非衍無奈的歎了口氣：“好，聽你的，我會千倍萬倍的努力，然後等待著奇跡發生。”

  “嗯。”蘇姚重重的點頭。

  這一刻，兩個從來不信神佛的人，忽然同時祈求諸天神佛保佑……

  夜晚，蘇姚宛若無骨蛇一般癡纏著楚非衍，口中不斷地呼著他的名字，直到實在累極支撐不住了，這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楚非衍幫她簡單的擦拭了一下，靠在床頭目光癡迷而專注的望著她的睡顏，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讓內心猶如實質的不甘和惱恨流露出來。

  他不甘心隻和蘇姚擁有如此短暫的一段時間，他痛恨那些人毀了他的一生！

  楚非衍死死地咬了咬牙關，閉上眼睛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徹底平複自己的情緒：姚兒，我真的好恨，恨自己時日無多，恨上天如此不憫，恨不能時時擁你入懷，恨無法長久陪你白頭……

  接下來的時日，楚非衍不再執著於朝堂，他更喜歡待在府裏陪伴著蘇姚，有時候兩人哪怕是什麽都不做，隻呆在書房中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也覺得時光異常的溫馨。

  皇上對待楚非衍的態度時冷時熱，朝堂上寧王借機收攏人脈，對楚非衍一脈全麵打壓。

  楚非衍吩咐人暫時避其鋒芒，任由寧王的人在朝堂上大肆風光。

  沐卿晨在寧洲城成績卓著，消息傳回來的時候，眾人怎麽都不肯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竟然真的平定了寧洲城的動蕩。

  相比較之下，其他的幾個宗室子弟就顯得薄弱起來。

  眾人也開始真正的注意到了沐卿晨，細想之下才發覺他如今的能量已經不比其他人差。他雖然是庶子出身，但他師承寧閣老，和楚丞相是師兄弟，他的姐姐又嫁給了楚丞相為正妻，且備受寵愛，再加上去涼州和平洲城的這兩次功績，朝中也有不少中正的官員對他極為推崇。

  而其他的那幾名宗室子弟，都還在太學院中念書呢……

  皇上的態度讓人有些琢磨不定，這次平定了平洲城，怎麽說也是大功一件，可皇上卻隻是賞賜了一些金銀財帛，其他再無表示。

  沐卿晨倒是沉得住氣，皇上不再用他，他就專心的跟著寧閣老用功學習，兩年的時間過去，在學習上的短板已經被他漸漸的追平回來。

  說起這點，連寧閣老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日刻苦很容易達到，一個月刻苦也不難，難的是這一堅持便堅持了兩年，這兩年的時間內，哪怕是去了涼州這樣的動亂之地，他也絲毫沒有放鬆對自己的要求，讓他這個做老師的看了都覺得萬分心疼，生怕他猶如一根弓弦，緊繃的時間長了，便再也支撐不住。

  十日時間一晃而過，蘇姚和楚非衍過得格外安然，一次深入的談話之後，兩人更加珍惜相處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將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日來過，隻覺得婚後的小日子猶如蜜裏調油一般。

  現如今，玉芙和挽香等人如非必要都不會出現在他們麵前，用煙籮的話說，每次看著小姐和相爺相處，總覺得嘴裏像是被塞了一把生大米，肚子裏餓得咕嚕亂叫，口中卻幹巴巴的咽不下去。

  有一日，蘇姚聽說了這話，隻笑得前仰後合，之後卻撒狗糧撒得越發的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