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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神色沒有了方才的緊繃。

  齊嬤嬤出來替主子頂罪，他自然明了，隻是太後的身份貴重，文武百官麵前，公然處置太後就是損毀了皇家的威嚴，有齊嬤嬤站出來自然是最好不過。

  “大膽賤婢！”皇帝猛然怒斥一聲，“來人，將此罪奴拉下去就地杖殺！”

  “皇上……”太後止不住出聲，自從她入宮開始，齊嬤嬤便在她身邊伺候著，多年的主仆情分，讓她明知道這樣是最好的脫身方式，仍舊止不住出了聲。

  “主子！”齊嬤嬤跪直身體看向太後，麵上帶著微微的笑意，神色格外的安詳，仿佛求仁得仁，“能夠侍奉在太後身邊多年，已經是奴婢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奴婢心中萬分感激，奴婢去後，還請太後保重鳳體。”

  說完之後，抬手整理了發絲、衣裙，雙手交疊至於額前，恭敬的對著太後一跪到底。

  太後心中一顫，眼中頓時多了淚意。

  皇帝不耐煩的揮了揮衣袖：“拉下去！”

  禁衛軍連忙上前，直接將齊嬤嬤拖走。不多時，殿外便響起了棍子打在身上的沉悶響聲，一刻鍾之後，侍衛進門稟報：“回稟皇上，罪人已被杖殺。”

  蘇姚麵無表情，心中卻是忍不住受到了觸動，權勢之下，人命當真如草芥……

  楚非衍以為她見不慣這樣的場麵，握著她的手微微的緊了緊。

  蘇姚看過去，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而後將視線落在了珍妃身上。

  珍妃已經被扶著站起身來，出塵的容貌上一片蒼白：“臣妾多謝皇上主持公道……”

  “好生回去將身子養好，其他的什麽都不必多想。”

  “是。”

  珍妃被侍女扶著，腳步緩慢的向宮門口走。

  楚非衍突然開口：“皇上，珍妃娘娘今日小產，又受了如此大的打擊，想來要好生休養一段時日，才能恢複元氣，而太後身體不好，不易操勞。這後宮之中的宮務該如何處置？”

  皇帝眉心一動：“這……”

  多年來的信任，讓皇帝對楚非衍深信不疑。即便是現在，他開口言及後宮，也隻是當他體貼自己這個帝王，免得他為後宮之事而煩心。

  “楚愛卿可有什麽想法？”

  “這是皇上的家務事，本來臣沒有插嘴的餘地，可接下來皇上政務繁忙，既要平息今日祭天祈福失敗帶來的民心動蕩，又要準備考核太學院中的子弟，準備二月初二的敬天，著實是分身乏術。因此，臣建議，不如將齊嬪娘娘升為齊妃，代為暫理宮務。”

  皇帝沒有多思量，便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不錯，齊嬪也算得上有這個資格，傳旨，升齊嬪為齊妃，暫掌鳳印，管理後宮事務。”

  從天而降的餡餅砸在頭上，讓齊嬪愣了愣才回過神來，而後連忙上前磕頭行禮謝恩。

  停在門口的珍妃緩緩回頭，曆來清淡孤傲的眉眼竟然平添幾縷戾氣。

  蘇姚感官敏銳，轉頭便和珍妃對視在一起。

  兩人麵上都沒有多餘的神色，但視線卻冷硬鋒利如針，你來我往之間，幾乎聽得到金戈爭鳴之聲，又仿佛什麽都沒有。

  聽到皇上的應許，楚非衍輕輕地咳嗽兩聲，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難堪的讓人揪心。

  蘇姚立刻顧不上理會珍妃，轉頭側身將人扶住：“相爺，沒事吧？”

  “楚愛卿，你的身體怎麽樣？不是去請無塵道長了嗎，怎麽到現在還沒有過來？”

  “回稟皇上，無塵道長來了。”

  皇上見到人，直接免了行禮，讓無塵道長趕緊去幫楚非衍診脈。

  無塵道長態度自然，絲毫沒有麵對權貴的謹慎和敬畏，診脈之後，頓時眉心皺的緊緊地：“楚相爺，貧道早就說過了，讓你不可如此煎熬心力，為何你就是不聽？你再這樣下去，恐怕這就是你過得最後一個新年了。”

  皇帝神色一變，竟然起身走下了寶座：“怎麽會如此？”

  “回稟皇上，南方遭遇雪災，各地呈報上來的災情不斷，楚丞相已經連續看了三天的公文，還寫下了數萬字的救災之策，之後又是聯絡朝臣查看戶部糧款，又是召集人手，挑選人主持賑災……如此連軸轉日夜顛倒，別說他本身就身體孱弱危在旦夕，就是身康體健之人，恐怕都撐不住。而且，貧道觀丞相的脈象，似乎經受過大悲，以至於心力交瘁、憂思難解，好在咳出了淤血，不然，今日就是大羅金仙在場，怕是也難以救回來了。”

  “這……”皇帝心中愧疚更濃，“楚愛卿，朕不該為了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包藏禍心，而陷你於兩難之地。”

  楚非衍連忙借著蘇姚的手站起身來：“皇上折煞微臣了，我不過是盡了為人臣子的本分，而皇上對待微臣信任有佳，已經是臣三生有幸。雷霆雨露皆為君恩，若是能幫皇上試看百官之心，臣縱然萬死也是心甘情願。”

  皇帝感動，看楚非衍要行禮，連忙伸手將人扶住：“你身體不好，今日不要出宮了，朕讓人將寶宸殿收拾出來，你暫且住在宮中休養。無塵道長，楚愛卿的病需要什麽藥材，盡管讓人呈報上來，哪怕是再珍貴，朕也會讓人幫他尋來。”

  “是。”

  “微臣多謝皇上。”

  皇帝看向一旁的蘇姚，眼神中多了一分讚賞之意。

  身為女子，在眾人攻訐楚非衍之時，她卻夠挺身而出站在了楚非衍身邊，這份用心極為難得，難怪楚非衍冷冷清清的過了多年，突然之間對她動了心，就是她出身榮王府這一點不好。

  不過，女子嘛，出嫁從夫，隻要她安分守己，看在楚非衍和寧閣老的麵子上，留下她和沐卿晨倒也無妨。

  皇帝愛屋及烏，他重視楚非衍，讓蘇姚跟著沾了光，以後平白省下了許多的事端。

  “你好生的照顧楚愛卿，這兩日就不要回榮王府那邊了。”

  蘇姚心中一喜，將楚非衍交給無塵道長扶著，屈膝行禮道：“臣女多謝皇上。”

  榮王妃心中怒氣一閃，眼神死死地落在蘇姚身上，恨不得灼出兩個窟窿來：這個賤人，果真是不要臉麵，竟然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巴結一個男人！

  本想著拿她的婚事做要挾，可現在皇上都默許了她照顧楚非衍，那誰還敢打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