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雲打量著林芝，見她以為自己暴露了月小娘的真實身份就能逃過一劫的樣子，忽而冷笑一聲。

  她怎麽可能會給林芝任何逃脫的機會？

  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林芝在查月小娘的身份？

  原本慕卿雲不想再用這件事打擊她一次，既然她非要把這件事聽出來自找不快，那就別怪她慕卿雲“心狠手辣”了！

  慕卿雲之所以讓她剛才說完那一番話，隻是為了接下來做鋪墊罷了。

  見慕奉年的疑惑達到了頂峰，慕卿雲這才開口道，“萬靈樓探子？”

  “月小娘可是正經人家出身。”

  “叔父若不信，可以問問萬靈樓的主人，萬靈靈。”

  今日萬靈靈也因為敬慕洛繡兒而來參加祭典，因為她個子小又站在最後麵，所以眾人沒有發現她。

  萬靈靈站出來，隻瞧了一眼那籍契便道，“這上麵沒有我萬靈樓的私印。這份籍契是假的。”

  說完，萬靈靈還故意輕哼一聲，“我主持萬靈樓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旁人仿擬我萬靈樓的籍契。而且居然還是為了陷害清白人家的姑娘。”

  “這深深侯門，可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慕奉年此人最要麵子，萬靈靈在眾人麵前如此說便是不給他麵子。

  果然，慕奉年的臉色難看至極。

  而林芝更是不可置信。

  這張籍契可是她花了好大的功夫從萬靈樓內取出來的。

  怎麽會…

  看著萬靈靈和慕卿雲同款的揶揄的神色，林芝剛燃起的希望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原來她自以為的救命稻草也是早被人安排好的…

  是故意要在現在越發讓慕奉年恨自己的…

  看著慕奉年眼底疑惑褪盡，轉而憐惜的輕拂懷中的月小娘，就像當年他對自己一樣。

  林芝的眼中盈滿了淚水。

  現在的慕奉年應該是恨毒了她，十幾年的夫妻之情終於是走到了盡頭。

  “說！給月小娘下百枯草之毒的，是不是你！”慕卿雲的怒喝聲將林芝的神思拉回來。

  林芝心底滿是絕望。

  既然已經完全敗了，自己又何必要承認這莫須有的罪名呢？

  這月小娘的百枯草之毒，不是她下的，她為何要承認！

  林芝眼中盈滿憤恨，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不是我！！”

  “我沒有給她下百枯草之毒！！”

  “不是百枯草？”慕卿雲步步逼近，“那你給她下的是什麽毒！！”

  “還有，百枯草之毒，你是下給誰的？”

  連問題都是慕卿雲提前設計好的，林芝第三次鑽進了她的圈套，隻能被問的毫無招架之力。

  林芝忽而感到一陣絕望。

  她自以為她很聰明，可慕卿雲這個女人卻比她更聰明，甚至恐怖。

  她的算無遺策仿若一張大網將她籠罩其中無法掙脫。

  到現在，她除了崩潰的大喊著，“我沒有”以外，什麽都做不了。

  可這種沒有任何作用的辯白隻能引得周遭看她的眼光充滿了審視和質疑。

  包括慕奉年。

  隻是他還多了重厭惡。

  林芝又氣又怒，甚至還有一絲無從發泄的委屈。這些都讓她心中那根本就被這幾天的夢魘和鬧鬼折磨的疲憊的神經越發緊繃，仿佛到了瀕臨斷裂的極點。

  趁此機會，慕卿雲二話不說，像拖一條牲畜一樣將林芝拖到了洛繡兒的牌位前。

  林芝不願直麵洛繡兒的牌位，渾身都在抗拒，連慕柔怡也哭的像個淚人一樣在後麵拉扯，可她們終究敵不過慕卿雲的力氣大。

  靈堂內，這兩人終於是哭的有些真心實意了。

  但慕卿雲的報複，遠不止於此。

  林芝的罪孽，不是痛哭流涕能還的完的。

  慕卿雲將害怕到全身抗拒的林芝拉到洛繡兒的牌位前，指著母親的牌位喝道。

  “叔母，你可敢在我母親的牌位前發誓！你從不知何為百枯草，更從未用它害過人！”

  “如若不然，你每日必將被冤魂纏身！！”

  最後這句不停的盤旋在林芝耳畔。她麵色蒼白的瞪著洛繡兒的牌位，突然看到了這些天一直反複出現在她夢裏的紅衣如血的洛繡兒。

  她麵目猙獰，滿眼通紅的怒瞪著她，一雙蒼白的毫無血色的手朝她脖子襲來要掐死她向她索命。

  那種被恐懼操控著，無法動彈的感覺再次襲來。這讓她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眼神也越發絕望。

  終於，最後那根神經崩潰了。

  “啊！！！”

  林芝瘋了般大叫著。

  “洛繡兒！！你明明都死了！為什麽還要陰魂不散！”

  “是你非要霸占著上麟侯夫人的位置！是你活該！！”

  “百枯草又怎樣，你死一千次，一萬次，都難消我心頭之恨！！”

  “有本事你活過來啊！活著來殺我啊！！”

  她話音未落，慕卿雲一個巴掌扇了下來。

  這一巴掌極重極響，林芝半張臉瞬間腫了起來。

  “你終於承認了…”

  查了八年，恨了八年，慕卿雲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可這一巴掌卻不能解周圍人的憤恨。

  尤其是洛繡兒當年的副將和手下。

  “公主殿下！！你當殺了她為郡主殿下報仇！！”

  一眾糙漢子個個神情悲痛，紅著眼扯著嗓子喊著。

  聽此，林芝仰天大笑，狀若瘋婦，絲毫不顧及形象，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來從前那個貴婦人的形象。

  “殺了我？”林芝嘴硬著，強撐著最後一絲尊嚴，“她慕卿雲憑什麽殺我！我可是一品軍侯府的夫人！”

  “未來皇孫的親外祖母…”

  可林芝話音未落，慕卿雲一鞭奮力打了下來，打斷了她的話，和她最後的尊嚴。

  就像她林芝當年對隻有八歲的慕卿雲那般。

  這一鞭極其用力，打的林芝皮開肉綻，獻血直淌。

  “憑什麽？”慕卿雲冷笑，又是一鞭打下來，“就憑你殺了我母親，就憑你自我父親走後便虐待我！”

  “本公主，身份禦定，禦賜先斬後奏之權。你一個小小的後宅主母，本公主如何打不得？”

  又是幾鞭子極快的落下，打的林芝嗷嗷直叫。

  慕柔怡哭的眼睛都紅了，想撲上去救母親，可是卻被懷玉一手緊緊拉住。

  慕柔怡又求助的看著的慕奉年，大喊著“父親”。

  可是可是慕奉年早已因林芝今天這番作為而對她厭棄無比。

  一旁，眾賓客紛紛冷眼旁觀，甚至有的恨不得往她身上啐一口口水。

  這些都讓慕柔怡心灰意冷，幾近絕望。

  慕卿雲又是一鞭子下去，“說！謀害月小娘的是不是你！”

  此時，她已經抽了約莫五十多鞭了。都不抽在要害上，不會要了林芝的命，但卻讓她渾身如置身火海，火辣辣的疼。

  可即使如此，林芝卻不承認。

  “不是我！！我沒有給她下百枯草！”林芝疼的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但卻依舊不承認，反而還反咬了慕卿雲一口，“慕卿雲！是你吧！是你故意給月小娘下藥，以做今日之局害我！！”

  “哼，”慕卿雲冷笑一聲，遞給桃枝一個眼神。

  原本還護在林芝身邊的桃枝突然跪下，哭泣道，“夫人，您就認了吧！！”

  “朝陽郡主是您害的，月小娘如今的毒也是您下的。如今已經人證物證俱全了，您就別抵賴了！”

  林芝原本已經像死魚一樣不再動彈，任由慕卿雲鞭笞了。

  可聽到她的陪嫁侍女，最信任的侍女是背叛，她最後一絲清明也消失不見。

  “桃枝…你說什麽…？”

  忽而她咆哮著，不顧身上血流如注，硬生生爬起來死命搖著桃枝的肩膀。

  “你說什麽！！”

  “你怎麽能背叛我！！”

  “旁人都可以背叛我，唯獨你不行！不行！！”

  可桃枝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在慕卿雲手上，她隻能站在慕卿雲這邊。

  再者，桃枝認為，隻有林芝如今應下這些罪行才能得以活命。

  不然她真的會被慕卿雲打死！！

  “夫人…”桃枝咬著唇，悲慟的拜道，“您就…都認了吧！”

  “起碼能活命啊！！”

  林芝聽此笑了，笑著笑著淚水洶湧而出，指著慕卿雲咆哮著，“她慕卿雲怎麽會讓我活命！！”

  “好啊，你們一個個的都背叛我…”

  “既然如此，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林芝的目光掃過慕奉年，掃過桃枝，最後落在哭成淚人的慕柔怡身上。

  見到唯一的女兒，林芝眼底除了絕望和悲涼，終於浮現了一抹別的神色。

  “柔兒…”

  “我的柔兒…”

  “母親不能再陪著你了…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說完，林芝用盡全身力氣撞向靈堂內的柱子，可就在她觸柱的前一秒慕卿雲用鞭子將她拉了回來。

  “想死？”

  “沒那麽簡單！”

  最起碼，她母親洛繡兒死前體驗過的所有痛苦，自己這副身體的原主死前體驗過的全部痛苦，林芝全部都要體驗一遍！

  甚至是千倍萬倍的體驗一遍！！

  “來人呐！”慕卿雲吩咐道，“將林芝拉下去單獨看押不許她自盡！”

  “直到，她還完所有罪孽為止！！”

  慕卿雲所說的還罪，不是簡簡單單的閉門思過，而是叫她每天沉浸在痛苦中，卻依舊能看到了希望。

  然後慕卿雲再慢慢打碎她所有的希望。

  讓她帶著無盡的罪孽永墜深淵，萬劫不複…

  慕卿雲看著被拖下去的林芝像個破布娃娃一般，就如同當年的原主，身上沒有一塊好皮肉。她忽而一哂，又睨了一眼哭的稀裏嘩啦的慕柔怡，還有對林芝漠不關心的慕奉年。

  慕柔怡，慕奉年…

  慕卿雲在心底冷冷道。

  我的複仇正式開始，你們，準備好迎接和她一樣的萬劫不複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