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特別的冷。

  從西北刮過來的寒風，呼呼的吹著的時候，很多生活在黃土屋子裏頭的人，都能感覺到房子在不斷的震動。

  家裏頭沒錢修繕房屋的，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家的牆土上的黃土，一點一點的被風吹落。

  他們這個時候心裏頭都在期盼著，今年的這個冬天，最好是早一點過去。

  冬季難熬，他們那些沒錢買米下鍋的人，天天都在燉著草根過活。

  外麵零下幾十度，人在外頭多走幾步，身上的皮膚都變得青紫青紫的。很多身強體壯的漢子，就算是把全家人的衣服都得穿上了，他們在外麵也待不了一個時辰。

  外麵實在是太冷太冷了，這山村裏的很多人，最最擔心的就是，夜裏睡覺的時候，不知不覺的睡死過去。

  然而這段時間，有這麽一群人，他們卻一直都覺得，自己今年這個冬天，是掉進了福窩裏了。

  因為他們今年這個冬天，不僅僅是有溫暖的火炕可以睡，他們還能吃飽飯。甚至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都多了那麽一兩件。

  所說這些衣服不是什麽特別好的衣服。既不是皮毛大衣，也不是麻衣。而是用那種曬幹了的蘆葦絮做成的衣物。可就是這樣的衣物穿在他們的身上，讓他們感覺暖和多了。

  “哥，你今天又要去割蘆葦嗎？”

  顧言璋看見自己的這幾個表弟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他想了想，就把自己身上的大棉衣裹結實了之後，就點了點頭。

  他身上穿的這件棉衣，是他媳婦的。

  他媳婦兒穿起來顯得特別的大，他穿起來雖然大了那麽一點，但是在裏頭多加幾件衣服之後，腰間再綁個腰帶，這衣服就不漏風了。

  在那些人羨慕的眼神之下，顧言璋還戴上了兩個非常小的耳罩。

  “是啊，我今年還得多割一些蘆葦。對了，那片沼澤地裏都結冰了，我其實還想在那裏也打幾個洞，抓一些魚回來的。”

  聽到顧言璋說是要抓魚，在場的於氏四兄弟就急呼呼的說了，“哥，我們跟你一起去。”

  “這大冷天你一個人出去，咱們都不放心。”

  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他們早就已經明白了，在這個家裏頭，還是顧言璋要靠得住一些。

  顧言璋假如哪一天碰上了意外，不小心倒下了，他們這些人想要繼續待在這個家裏，過上這麽好的日子，都是不可能的了。

  再說了，他們心裏頭早就盤旋著一個計劃。

  他們是這樣想的，他們今年開荒出來的那些田，如果多費點心思的話，那……到第2年，第3年，第4年，甚至是第5年的時候，他們可不可以向顧言璋開口，向他提出，他們這些人租借他家的田。

  也就是說，讓他顧言璋和他媳婦娘家那邊的人，直接跟官府的人打交道。

  而他們於家人呢，就隻跟顧言璋打交道得了。

  於家人以前是租用過一些地主家的地的。交的租子，是官府四成，地主兩成，他們呢，自己落個四成。

  這樣一來，他們也能多養活家裏幾口人了。

  ……

  顧言璋帶著那幾個表弟，還有他們的兒子，一起去了小月河上遊的那片沼澤地了之後，到了半晚時分，他們才氣喘籲籲的回來。

  而且回來的時候，背上全部背的都是蘆葦。

  每個人都背了一兩百斤的東西。

  三天兩頭的出去一趟，那片被冰凍的沼澤地的蘆葦，基本上都被收割完了。

  那些蘆葦被一點一點的烘烤幹，有的被用來做鞋子，有的被用來做成幾厘米厚的席子。有些更是被加工成了冬衣。

  做好的成品都快要堆成山了，顧言璋就開始帶著於家人，到各個鎮子上，到處叫賣了。

  這大冷的天，他們一天下來，還是能夠賣個大幾十文錢的。

  生意不好的時候，一天下來都有10來文。

  掙這樣的錢，顧言璋覺得實在是太辛苦了一些。

  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

  蚊子積少成多之後，也能做成蚊子肉餅的。

  看見顧言璋在這大冬天的，還要去桐鎮，縣城賣這些東西，而且，這些東西都賣出了價錢。於氏幾兄弟都有些蠢蠢欲動。

  顧言璋呢，對他們也不吝嗇。

  一點一點的教他們，自己手上的這些東西應該怎麽賣。

  賣出錢了之後，他們自己收著。

  於氏幾兄弟聽到他這話，當時就推拒了。

  這錢他們可不能拿。

  他們這些人在這大冬天的天天呆在大表哥家，吃他們家的，喝他們家的，住他們家的。就連這掙錢的本事，都是他手把手的教的。

  他們都已經學會了，還認識了各個鎮上那麽多賣雜貨的老板。

  這往後了，他們要是想這筆買賣的話，那都是輕輕鬆鬆的。

  所以說，他們這會兒何必隻看眼前，平白無故的得罪大表哥呢？

  “哥，這些錢還是你收著吧！”

  “咱們這些日子以來，雖說是給你幫忙做點活，可是你該給的錢都給了我們。說到底，還是我們占了你不少的便宜。”

  “……”

  顧言璋聽到他們這麽說，就小子說道，“咱都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兄弟，就這點小錢，你們跟我計較什麽？”

  “你們家的孩子多，養家的負擔重。在明年開春的時候，你們家還有不少的事要忙呢。趁著孩子都還小，這該攢下的錢還是要攢下來。免得孩子到了娶媳婦的年紀，卻拿不出彩禮錢了……”

  聽到顧言璋這麽說，於家的幾兄弟還是不敢伸手，把那錢接過來。

  他們在這事上麵，根本就沒有幫多大的忙，他們這一天到晚的，要是幾十個銅板子這麽接過來的話，這事要是傳出去了，別人會怎麽說他們呀？

  無論如何，他們都會幹出這種沒良心的事兒。

  於是，於家幾兄弟推的更加厲害了，“哥，您別跟我說這話！”

  “我知道你是要心疼咱們，照顧咱們。可賣這些東西得來的錢，都不是小錢呀！”

  “這幾個月，你也教了咱們怎麽做冬席子，也教了咱們怎麽做冬衣。就往後了，就這些東西，咱們家的人，都不用額外的花錢買了。哥，你已經幫了咱們不少的忙了，你要是再怎麽幫下去的話，我們今天就回家……”

  看見他們真的不願意接受這筆錢，顧言璋就隻好妥協了。

  “那好吧。既然你們不願意，你這些錢我就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