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如果蘇小姐和鄭小姐有空的話，不如一起吃一下午餐？”陸修沉垂眸，他根本沒有看時間，一下一下輕拈暗黑的阿修羅子佛珠，像是主宰生死的神一樣，看起來慵懶且深沉，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像是神諭。

  看起來他在和蘇臨惜她們商量，其實，誰都知道她們不可能拒絕這樣的陸修沉。

  然而，蘇臨惜根本顧不上那麽多，她和鄭莞不可能看出陸修沉溫潤且慈悲的表麵下如何詭異不定，她看到的隻是陸修沉“衣冠楚楚”的一麵。

  他在邀請自己，是不是說明……

  蘇臨惜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緊緊攢了一下裙擺上的碎鑽流蘇。

  “好的。”

  “謝謝陸先生。”蘇臨惜看著陸修沉，有一點怯生生的樣子。

  陸修沉注意到了她的頸下不正常的紅暈，看起來就是非常懵懂的羊羔一樣，怎麽宰割都可以。

  隻是，這麽怯生生的樣子倒是讓他想起了誰，撒嬌的時候，也是刻意這麽嚶嚶怯怯軟軟綿綿，好像，這樣他就看不出那些真實的算計。

  裝的，確實讓他有一點不舍。

  可惜，不是他的。

  蘇臨惜不知道陸修沉在想什麽，她看著他的輪廓，像是一點一點刻在心裏，蘇臨惜其實沒有這樣靜靜地打量陸修沉。

  他的永遠體麵的高定西裝，清清冷冷的白襯衣，獨山玉的白金袖扣，上世紀古老的星象表，看起來十足經典且尊貴的Lattanzi定製皮鞋，不論什麽時候，陸修沉的身上都有一種清靜的氣息。

  蘇臨惜已經不能自己。

  她看到這樣的陸修沉，甚至忘記了平時白秋辭如何告訴自己，忘記了含蓄，忘記了世家的修養，甚至忘記了如何維持表麵的“矜持”……

  蘇臨惜不知道，她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女如何可以在陸修沉的麵前隱瞞什麽，遑論，她根本沒有辦法。

  一直到鄭莞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暗示，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眼神，稍稍垂眸，水蓮花一樣的嬌嬌滴滴。

  非常紳士地詢問了蘇臨惜，陸修沉定了一家不錯的法餐，不論地理位置或者環境都是非常清幽，布置也非常有特點，整體都是暖色，設計簡約，同時符合一些少女的喜歡。

  而且，就在這裏的十三層。

  蘇臨惜以前來中銀商廈都是直接到自己喜歡的專櫃，沒有看過周圍，現在有了陸修沉，為了掩飾自己的一些想法，她倒是看了一下周圍的設計。

  “蘇小姐如果喜歡，可以看一看。”陸修沉稍稍抬眸，嗓音沉沉：“既然遇上了，不能讓蘇總覺得陸某不會做事。”

  聞言，蘇臨惜的表情一僵。

  “不會！”

  “陸先生言重。”蘇臨惜根本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其實不知道陸修沉這麽一句話有沒有別的意思。

  可是，她不希望陸修沉誤會了什麽。

  “蘇小姐，緊張什麽？”陸修沉一指輕拈阿修羅子佛珠，看起來骨子裏有一種運籌帷幄的淡定。

  他的氣息，山河一樣寂寂。

  “如果陸某不會說話讓蘇小姐誤會了什麽，陸某道歉。”

  “沒有……”蘇臨惜嗓音輕輕一顫。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陸修沉依然一副溫沉持重的樣子，她突然覺得有一點害怕他。

  可是，她為什麽要害怕陸修沉？

  她不是喜歡他嗎？

  蘇臨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陸修沉，輕輕地說：“隻是不願意麻煩陸先生，而且——”

  她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小小心機：“父親平時言辭裏對於陸先生非常喜歡，說……說……”

  “陸先生非常了不起。”這句話隻是囁嚅，她不確定陸修沉是不是注意到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緊張，陸修沉，會不會誤會什麽？

  此言一出，陸修沉沒有說話。

  半晌，他輕輕一哂，說：“如此，真是謝謝蘇總言辭中的慷慨。”

  這裏的侍者顯然知道陸修沉，看到他的時候非常謹慎：“陸先生，需要我們經理——”

  “不需要這麽麻煩。”陸修沉垂眸，神色溫潤：“讓蘇小姐和鄭小姐看看喜歡什麽，我的和平時一樣。”

  “好的，陸先生。”

  侍者一眼看出了蘇臨惜和鄭莞誰是“蘇小姐”，稍稍頷首，站在她的一側介紹這裏的推薦，他的嗓音略微有一點沉，說話的時候非常注意，甚至表情自始至終都是恭恭謹謹。

  鄭莞的心裏不由有一點不平衡了，明明陸修沉說的是蘇小姐和鄭小姐，她和蘇臨惜沒有來過這裏，那麽為什麽侍者一眼知道她不是“蘇小姐”而且獨獨對蘇臨惜這麽特別？

  鄭莞垂眸，沒有讓誰看到她的眼裏的暗色，她看到了蘇臨惜裙子上的碎鑽流蘇，包括她的璀璨明珠一樣的玫瑰包包，上麵絕世獨一的世紀粉色紅寶石時時刻刻在提醒她，她和蘇臨惜不一樣，她永遠不如蘇燕然的掌上明珠。

  蘇臨惜有的，她一直沒有。

  蘇臨惜看到陸修沉可以不顧少女的矜持，她則是遠遠地看著，甚至需要回避自己的視線，提醒自己陸修沉高不可攀。

  陸先生，不可能記得區區鄭家的小姐，況且，鄭家在陸家眼裏實在算不上什麽。

  她要記住自己的身份。

  而且，她的目標不是陸家而是沈家。

  “鄭小姐？”

  對上陸修沉的眼睛，鄭莞眸裏縮了一下，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一點緊張：“陸……陸……先生”

  陸修沉，是不是看出了什麽？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這些陰暗的心理？

  “鄭小姐，是不是不舒服？”陸修沉嗓音溫潤，忽略了骨子裏天生的一種清高和疏離，他的話裏甚至有了一點說不出的重視。

  鄭莞的麵色似乎錯愕，似乎沒有想到陸修沉注意到了自己，而且，如此直接地說了出來。

  蘇臨惜就在這裏，他沒有蘇臨惜說話，倒是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對，是不是說明……

  鄭莞的呼吸一緊。

  她知道自己有了喜歡的沈少爺，不可以如此不專一，隻是，陸修沉這麽平靜地看著她，讓她突然有一些不應該有的想法。

  不論誰看到這樣的陸修沉，都會控製不住的。

  鄭莞告訴自己，不是她“水性楊花”隻是麵前是陸修沉而已。

  想到這裏，她略略掩飾了一下表情，說：“沒有，隻是想到了學校的一點事情。”

  “說到了學校，鄭小姐和蘇小姐似乎也在帝都大學？”陸修沉輕輕一拈阿修羅子佛珠，身上的氣息隱隱有一點慵懶。

  鄭莞注意到了一個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