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姒顏看到傻白甜葉行凡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真的猜到了，葉家三小姐母憑子貴了。

  畢竟，她的這位嫋嫋娜娜的三姐姐不經意（其實就是故意）的動作已經說明了。

  嘖嘖嘖——

  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籌碼。

  蘇蓮說不知道在她身上還有什麽顧慮，一直沒有明確葉嬌人的身份，她和沈先黎的關係帝都雖然已經沒有誰不知道了，不過，蘇蓮說一日不“官宣”這位就永遠不是東宮。

  墨姒顏其實也很同情她的這位一心算計的三姐姐，好不容易搞定了沈少爺，結果……

  流年不利。

  不過，她也不得不說葉嬌人手腕了得，知道蘇蓮說真正在意什麽，知道自己如何攻略這位未來的婆婆。

  如果有了沈家的血脈，墨姒顏再怎麽重要也不重要了。

  對不對？

  如此，蘇蓮說的緩兵之計不就沒有用了。

  墨姒顏清楚，葉嬌人同樣清楚，雖然墨姒顏和沈先黎的婚約解除了，不過蘇蓮說心裏屬意的還是墨姒顏，葉嬌人不過是一個權宜之計罷了。

  或者，屬意之一？

  她當然不會讓自己被墨姒顏威脅到了，這樣一個在帝都聲名狼藉的私生女，不學無術的盛世草包，還是名副其實的第一花瓶，憑什麽和她爭？

  是不是？

  彼時，葉嬌人看著對麵的墨姒顏，有些意味不明：“四妹妹知道這個消息，好像不開心？”

  “這不是怕自己喧賓奪主？”墨姒顏非常認真地說道：“講真，我覺得自己需要穩重一點。”

  “你——”沈先黎麵色一下子黑了。

  然而，不等他說什麽，葉長笙已經緩緩說道：“誰喧賓奪主了？”

  “墨姒顏，你是智障？”

  “這裏誰是主誰是賓需要我說一下嗎？”

  言出，沈少爺的麵色一下子白了……

  葉長笙說得不怎麽隱晦，甚至可以說非常直接了，他當然知道他的意思，這是讓他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注意身份。

  畢竟，這是葉家。

  可惜，墨姒顏不領情：“你說誰是智障？”

  “葉長笙你不要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就可以倚老賣老。”

  我不答應！

  “哥哥教訓一下妹妹，不可以？”葉長笙垂眸，目光平靜，永遠的清冷，與世無爭，溫潤的嗓音有些說不出的沙啞。

  “當然不可以！”墨姒顏直直地看著他，分毫不讓。

  葉長笙一時不言，目光微微一暗。

  “怎麽了？”墨姒顏突然有一點緊張。

  她其實不害怕葉長笙，知道他對她一向容忍，不過，葉長笙這麽靜靜地看著她，讓她非常不淡定。

  說不出哪裏不對，就是，下意識地有些不平靜了。

  “四小姐和葉少爺果然和傳言一樣。”陸修沉不緊不慢地說道。

  “傳言？”墨姒顏一時顧不得葉行凡同樣黑得不像話的麵色了，看著葉家這位貌美如花的未來姑爺。

  “什麽傳言？”

  “如果你是說我和葉長笙父子情深，一定是假的。”

  “我和他的關係就是沒有關係。”

  爸爸已經不喜歡他了。

  聞言，陸修沉依然不動聲色，深眸沉沉，清冽的氣息如是千裏雲舒，透出一種說不出的溫潤。

  然而，這種溫潤不同於葉長笙天生骨子裏的疏離，有些山河永寂的深沉，屬於上位者的深藏不露。

  墨姒顏這麽一句話若是平時也就沒有什麽了，不過現在還有陸修沉這麽一位不能得罪的姑爺，一直看著他們不說話的葉家主事者葉少雲就不能繼續沉默了，他有些意味不明地看著墨姒顏，徐徐說道：“修沉，我們葉家的四小姐和少爺一向如此，長笙對誰都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對她倒是不一樣。”

  “這麽插科打諢也是如此。”

  “如果有冒犯的地方——”

  “葉先生，言重。”陸修沉輕輕一拈阿修羅子佛珠，說道：“這樣很好，陸某覺得非常難得。”

  的確，對於帝都這些世家來說，不論男女都是天生的野心家，骨子裏都是陰謀，最會虛與委蛇，一張臉下麵不知道藏了多少心思，不會算計就會被算計，即使自己的至親也不能保證完全沒有居心。

  這裏，維持關係的不是血脈而是利益，絕對的利益，永遠的利益。

  陸修沉不過一提，也許沒有其他的意思，葉少雲這種陰謀家卻已經習慣了思考，比如，外界一直在說陸修沉和陸湛父子不和，那麽究竟是不是陸湛和千櫻道勾結，準備解決了陸修沉，這位陸家最年輕同樣最深不可測的家主。

  他的，獨子。

  同時，也是第一繼承者。

  當然，還有顧輕娉。

  陸湛和顧家千金顧輕娉當年也算是天作之合了，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最終還是草草收場了，不過，外界對此一直諸多猜測。

  比如，是不是陸湛朝三暮四了，於是嫌棄顧輕娉了，不然，就是顧輕娉比不上陸家家主的位置，誰也沒有想過，這是葉行凡的原因。

  不過，顧輕娉這麽多年沒有與陸湛陌路一生，沒有任何聯係，倒是事實。

  看著葉少雲稍稍僵硬的麵色，墨姒顏其實可以理解，你說都是我們葉家的姑爺了，你還這麽“含蓄”什麽葉先生什麽陸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我們葉家刻薄了。

  其實不是，陸修沉一向如此。

  這位清心寡欲上善若水的陸菩薩不論對誰都是一副清冷且慈悲的模樣，你在紅塵，他在彼岸，看到，不一定可以碰到。

  不能高攀，不容褻瀆。

  這是一種山水明鏡一樣的境界。

  清高，寂寥。

  沈先黎一直關注著陸修沉，自然知道這位陸家主此刻就是唯一的焦點，他的身份，他的談吐，他的修養，他的地位，注定了他比自己這種“紈絝少爺”……

  不對，根本不能比。

  沈先黎突然發現，一旦遇上陸修沉，他好像真的一點優勢也沒有了。

  明明，自己以前也是春風得意。

  emmmmmm

  就有一種青銅遇上王者的感覺。

  沈少爺突然鬱悶了，其實，不止是他包括葉嬌人也有一點抑鬱了，明明我們的話題多一點，為什麽你們都忽略了“實時熱點”……

  實在過分。

  男配買熱搜了？

  葉行凡意識到了什麽，終於把話題引到了沈先黎和葉嬌人的身上：“據說陸老先生喜歡梅疏淺的《仕女圖》，一直希望可以收藏一幅這位梅娘娘的作品，可惜，她的《仕女圖》至今市麵上不過一幅而已。”

  這一幅仕女圖自然不在陸家這位老先生手裏，而是被一位外籍富商在拍賣會上一舉拍下。

  葉行凡為什麽這麽了解，不是因為他關注這些，而是顧輕娉喜歡收藏仕女圖，上至戰國，下至明末，差不多有了二十副，姿態萬千，綽綽約約，千年紅粉，難得一遇。

  而且，都是真品。

  他為了討好一下顧輕娉，自然需要了解這些。

  這一點來說，葉行凡其實不是那麽渣。

  “不錯，老先生確實喜歡。”陸修沉提起這位曾經的家主，也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山水不顯。

  不過，葉行凡知道沒有這麽簡單，當年陸湛年輕氣盛，再者他根本不喜歡陸修沉，原本不會這麽輕易退下了家主的位置，遑論還有虎視眈眈的陸陵，還是這位老先生出麵，陸湛才老實了，沒有做出什麽。

  陸修沉這種溫潤且慈悲的性子，不可能不記住老先生的恩德。

  “可惜——”陸修沉似是察覺不到葉行凡的心思，淡淡說道：“梅疏淺的作品一向千金難求，何況，據說這位梅娘娘不喜歡《仕女圖》。”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老先生可以一嚐所願。”

  陸修沉輕輕一拈暗黑的阿修羅子佛珠，他一向都是這麽不動聲色，於是，倒也沒有誰發現他深眸裏的那麽一點點漫不經心。

  陸修沉永遠得體，修養如此，不可能讓誰覺得他在敷衍你。

  葉行凡的腦子不如葉少雲，自然看不出來。

  不過，墨姒顏倒是注意到了一點，陸修沉往往有些不耐，他會緩緩摩挲佛珠上的主珠，不同於幽暗的阿修羅子，這是一種殷紅如血的顏色，如是佛子淨六欲斬紅塵留的一滴人間血，詭譎，濃豔。

  說不出的危險。

  墨姒顏一直覺得陸修沉不適合這麽幽暗的顏色，他是輕雲出岫，一隻扶搖而上的青鳥，適合雲山霧罩一樣的白，適合洪荒永夜一樣的黑，適合碧海潮生，適合山水嶙峋，適合琉璃年華，適合菩提淨土。

  唯獨，不適合這麽沉重的血腥。

  墨姒顏暗暗打量，視線難免有一點把持不住了。

  唔——

  難怪陸修沉這麽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還有這麽多千金名媛喜歡，果然，這張臉真的禍害千年。

  便宜葉婠婠了。

  她看得非常專注，不防一下子對上了陸修沉的目光，這是一種深淵一樣的平靜，沒有一點波瀾，不過，她依然感受到了一種危險。

  這是直覺。

  出於求生欲，她非常鎮定地收回了目光。

  不看就不看吧，畢竟我也是有對象的小仙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