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姒顏她們到十四區已經黃昏過半，幽深的荊棘，綠色藤蔓糾糾纏纏，白薔薇微微收攏了，一隻幹幹淨淨仙氣十足的布偶貓蹲在地上，深海一樣幽藍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瞎瞎？”

  “喵！”它對她明顯很防備，除了防備，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委屈。

  “瞎瞎？”墨姒顏一時不解，為什麽她在它的眼睛裏麵看到一種無法形容的陰翳。

  它在不安。

  這種想法讓墨姒顏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也許這裏出事了？

  動物對危險都有一種本能，它的不安就是最好的例子。

  “夜先生已經一夜未歸了，瞎瞎一直在等他。”Hannah不知何時站在距此不遠的位置，一身性感慵懶的黑裙，蝕骨妖嬈，湄色過甚。

  墨姒顏不陌生的柑橘和莓果的味道，玫瑰公爵小姐的望眼欲穿，這位妖精一樣的小姐姐不論何時都是陷阱，不能碰。

  墨姒顏想起自己此前對她的一種評價：石榴裙下，屍骨無存。

  若說在此以前她把Hannah當做對自己的父上居心不軌的鄰居小姐姐，IAU執行委員會副主席的前任，曾經驚豔一時的芭蕾無冕之王，一個同樣喜歡梅子糖和芝士蛋糕的“小可愛”那麽現在她對她除了一點點的喜歡，還有防備。

  Hannah和Alex的關係讓她無法再以尋常的眼光看她。

  至於Hannah，或許看出墨姒顏眼裏的複雜，或許沒有，她一向都是有些不在意的模樣。

  隨性而為。

  “我試過讓它吃一點小魚餅幹，不過，它好像不喜歡。”Hannah的神色再是自然不過。

  “如果你有辦法，可以試試。”

  “謝謝。”墨姒顏盡量平靜地說。

  無論怎樣，Hannah沒有傷害過她，而且，她對夜先生的喜歡也是真的，即使，她也許目的不純。

  墨姒顏發現自己無法對她視若無睹，況且，她在關心她。

  “你怎麽知道我的父親一夜未歸？”

  “因為，我喜歡他，時刻都在想他，有問題嗎？”她說得一點不含蓄。

  “他如果一夜未歸，我會懷疑他是不是背著我有了其他的小甜甜。”

  “這一點不過分吧？”

  墨姒顏：……

  當然過分你是他的誰！

  “不過分，真的不過分。”墨姒顏眉眼彎彎，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對於這種攻略我的父上這麽多年一直沒有上位的小姐姐我們要包容一點，沒錯就是這樣。

  愛而不得最容易黑化了！

  “瞎瞎，過來。”她轉而看著白白淨淨的布偶貓，嫣然說道：“過來姐姐這裏，好不好？”

  “喵？”它對味道特別敏感，這位傲嬌的主子對於屢屢和自己爭寵的小仙女非常熟悉。

  而且，它還曾經被她那位暗黑係的高嶺之花男朋友rua過了……

  “過來。”墨姒顏盡量讓自己善良一點。

  講真，她一直懷疑瞎瞎看得到，因為，此前她隻要稍稍露出一點鄙視或者嫌棄的意思，它都會離她遠一點，不讓她碰。

  而且特別凶那種。

  “喵？”

  墨姒顏覺得特別尷尬，橘千智子懷疑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對這隻無辜的布偶貓做了什麽。

  然而她除了隨時隨地爭寵霸占它的南瓜抱枕偷偷吃它的零食有事沒事就rua做錯事一律推給它還非要鑒定性別等等也沒有做什麽了……吧？

  墨姒顏想著，也就沒有留意到Hannah看到她的身邊深青十二單衣的少女眼神複雜。

  那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瞎瞎？”

  “它的名字。”墨姒顏解釋：“因為，如果不是我的父上一時眼瞎，根本不會有它。”

  “喵！”你在亂說什麽！

  “現在知道它的脾氣多麽不好了？”墨姒顏認真說道：“這是被慣的，理解一下。”

  “瞎瞎，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嗯？”

  “喵！”你再說老子的壞話！

  “明明，就很可愛。”橘千智子稍稍蹲下，濃黑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它，有些疑惑：“它的眼睛很漂亮。”

  “就是，好像有一點不對。”

  “它看不到我們。”

  “是嗎？”橘千智子覺得可惜：“它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你不需要強調這一點，我有眼睛。”小仙女酸酸地說：“千智子，你怎麽這麽渣？”

  “明明你還說我的眼睛很漂亮。”

  “這不矛盾吧？”

  “我就是這麽狹隘。”小仙女一本正經地說：“你喜歡我，就不能喜歡它。”

  橘千智子：……

  這不是狹隘，這是有病。

  “你怎麽做到一邊狹隘一邊這麽坦然的？”她看著墨姒顏的眼神非常探究。

  “如果你像我一樣，這麽可愛的話。”

  “這就強人所難了，我永遠無法和你一樣可愛。”橘千智子看著她，嚴肅說道：“因為，我的臉上沒有這麽可愛的小烏龜。”

  墨姒顏：……

  誰來奶我一下，我好像不行了。

  這麽毒舌，確定不是葉長笙的書粉？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對她愛理不理的布偶貓卻非常粘著橘千智子，在她懷裏撒嬌，全然沒有防備那種。

  “我以前也養過一隻布偶貓。”

  “不過，它的眼睛沒有瞎瞎這麽漂亮。”

  “橘千智子你對著瞎瞎就不能不說瞎話？”墨姒顏一時無語：“我們客觀一點，行不行？”

  “喵？”

  “怎麽，姐姐不能說你了？”墨姒顏惡意滿滿：“你再這樣，我就不要你了。”

  “夜先生不在，我就是爸爸。”

  “懂嗎？”

  “喵！”無恥！

  橘千智子也覺得小仙女這麽欺負一隻軟軟綿綿的布偶貓特別無恥：“它好像很不安，你別嚇它了。”

  “裝的！你不知道這位主子比我還綠茶！”

  “你知道就好。”橘千智子抱著布偶貓，小心地安撫：“別害怕，她怎麽可能不要你。”

  墨姒顏：……

  知道什麽？知道我自己非常綠茶？

  Hannah目睹全程，一直沒說話，直到墨姒顏準備進去了。

  “此前，IAU聯合調查組的工作人員來過這裏，不過，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還有一些明顯訓練有素的軍士，身份不明基本的配備卻是L115A3狙擊。”

  “你還是小心一點。”

  墨姒顏不知道Hannah為什麽提醒她，讓她小心誰，一位平時除了脂粉就是風月的畫家竟然一眼就知道這是L115A3狙擊，她如果不怕她猜到她的身份，那麽她在暗示什麽？

  前者自然與Robin那篇量子理論報告的剽竊事件有關係，Gabriel教授親自出麵，Robin無法置身事外，至於那些訓練有素的不明人士，無名爵的可能性很高。

  看來，她想得不錯，夜先生也許真的出事了。

  “知道了，謝謝。”

  “不必，你說謝謝我總會懷疑你不安好心。”Hannah一如既往地冷豔：“瞎瞎就交給你了，不要欺負它。”

  “我還有事，你在這裏慢慢看看。”

  “對了，如果想吃梅子糖的話，這裏還有。”

  墨姒顏：……

  我感覺我的父上也許要清白不保了，因為，我打算親自把他賣了。

  夜先生一夜未歸，屋裏依然保持著他離開以前的模樣，冷冷清清，一塵不染，好像沒有誰來過，不過墨姒顏依然在書房裏麵發現一些不對，這些理論書籍的擺放位置有些不符合夜先生的習慣，筆記本也攤開在一頁注解，熟悉的字跡行雲流水，鸞漂鳳泊，有一種清雋的雅意。

  永遠保持著與筆記本位置水平的鋼筆也隨意地放在一邊，如果不是有誰疏忽，就是夜先生臨時有事，讓他根本無法在意這些細節。

  不對，還有客房。

  這裏依然和她離開時一樣，冷感墨綠純色的床單，輕奢複古的簡約銅製吊燈，原木色的藤編鏤空立櫃，嫣藍色輕紗花朵刺繡的垂地窗簾，還有書櫃滿滿都是量子理論的書籍。

  也有些不一樣，她記得自己當時根本沒有整理房間，地上甚至還有被她蹂躪了的白薔薇，想想也許夜先生幫她整理了？

  很少有誰知道墨姒顏的記憶非常特別，畢竟，這是曾經常年霸占倒數第一位置的學渣。

  事實上，對於她曾經看過的任何東西她都會記得一清二楚。

  比如，這裏擺在書櫃上的書其實被誰拿走了一本，一位曾經的格魯伯宇宙學獎得主寫的關於光量子理論的書籍。

  也許，裏麵提到了什麽重要的信息？

  為什麽不是夜先生，因為墨姒顏知道這位冷淡刻薄的知識分子某些習慣，比如，這裏都是他已經不需要的書籍，或者，目前不需要。

  “這裏，是不是出事了？”橘千智子一直抱著瞎瞎，看著墨姒顏似乎在確定什麽。

  “也許。”墨姒顏懷疑過夜先生的身份，不可能不懷疑，他的出現絕非偶然，不過，冥冥中吧真的有些說不清，她好像一直很確定這是素未謀麵的葉先生，而非夜先生。

  至於哪裏有問題，她暫時不擔心，真正的狩獵者往往很耐心，等他慢慢布局就是了。

  “你們是誰？”

  “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墨姒顏看著對方的L115A3狙擊還很淡定：“實不相瞞，我是你們的妹妹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