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作者:何大仁      更新:2020-12-29 03:36      字數:4009
  萬鋒小心翼翼分開一道裂縫,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立刻漫了出來。

  透縫而出的刺目燈光照亮了六雙眼睛, 也照亮了天花板底下地獄一般的可怕場景。

  博物館內原本中空的部分被徹底改造成了角鬥場, 此時場內的角鬥已經接近尾聲,絕大多數被選中的教民都已經成了滿地的斷肢或者碎肉, 少數幾個還能發出聲音的, 要麽被喪屍團團包圍, 艱難地從屍群中伸出一隻血肉淋漓的手臂, 祈求死亡快速降臨;要麽拖著殘存的軀體,在喪屍鼠的尖牙利爪中悲呼慘嚎。

  鋪天蓋地的血跡映著密密麻麻的紅袍,鮮豔得刺人眼睛。

  葉生花勉強堅持了兩秒鍾就再也堅持不住, 轉身衝到樓頂邊緣處大吐特吐,就連下午才活剖了黑眼圈的劉方舟都是臉色發白:“……為什麽?他們選這些人進來,就是為了, 虐殺嗎?”

  “不, 他們要的是晶核。所有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晶核。”

  沈十安麵色鐵青, 一股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憤怒在他胸口劇烈翻騰,幾乎要將胸腔燒出一個洞來。

  普通人進化成異能者並產生異能者晶核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自然進化, 即根據病毒針對“垃圾”DNA的隨機編碼進行外在顯性,另外一種, 則是應激進化。

  當幸存者處於強烈的恐懼、憤怒、求生欲或者其他極端情緒狀態下, 也有一定可能會刺激病毒對DNA進行二次甚至多次改造, 從而進化出異能。

  當初H市圖書館裏為了救下兒子的董女士, 聽聞妹妹死亡真相後的許歌,以及被喪屍群圍困的路修遠,都屬於應激進化。

  這種進化的條件十分苛刻,棠頌和林阮有一次討論過這個話題,他們認為所謂的“應激進化”其實就是指人類的潛能爆發性,潛能越高,應激進化的可能性就越大。

  而除了潛能之外,應激進化的另外一個決定性因素則是“應激源”,也就是幸存者受刺激的程度。

  受刺激越大,情緒變化越激烈越極端,進化的幾率也就越高。

  鍾翰以宗教為幌子,讓這十萬教民在“光明神”的引導下自足自樂滿懷希望,為得就是獲取他們被推入地獄之後,所經曆的難以想象的絕望和痛苦。

  雲飛揚嘴唇蠕動半天也沒找到什麽合適的詞匯,臉龐漲得通紅才勉強憋出一句:“……mother fucker 個小’逼’崽子!姓鍾的必須死!!”

  “草!”劉方舟忽然慌了:“丁璫!丁璫跟她爸也進來了!”

  沈尋快速畫了一個追蹤咒:“丁璫還沒死,”他指向紅線延伸的方向:“她在博物館另一……”

  話音未落,隻聽轟隆隆一陣巨響,他所指的地方突然塌陷下去,滾滾煙塵騰空而起,連帶著整座博物館的牆體都在劇烈震顫。

  六人急忙穩住身形,彌漫的塵土嗆得人咳嗽不止,沈十安正要撐開靈氣罩,便見塌陷處狂風驟起,將灰塵濃煙卷得幹幹淨淨。

  牆體倒塌後的廢墟上赫然站著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沈十安死死盯住其中之一,眸底轉瞬結滿寒冰:“鍾翰。”

  終於找到你了。

  ---

  包括丁家父女在內的三十名D區教民從大部隊分離之後,在兩名紅袍異能者的帶領下進入了一條更為幽深的通道。

  接連四組教民被分配進不同的房間之後,丁誌忠有些忐忑,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兩位大人,我想請問一下,我們這些被選中者進行受洗儀式的地點都不一樣嗎?”

  兩名異能者回過頭,看了看丁誌忠,又看了看他旁邊的丁璫,眼神裏有些教人不敢細看的東西:“你們是父女?”

  “回大人的話,是這樣沒錯。”

  兩名異能者對視一眼,笑了笑:“放心,你們倆肯定會在同一個地方受洗的。”

  這話說完沒多久,兩人推開一扇房門:“去吧,到你們了,好好體會受洗的樂趣。”

  這裏原先是博物館的一間展覽室,牆壁上貼了一圈半人高的鏡子,本來就亮的燈光經過無數次反射更是晃人眼睛。

  經過改造之後,其中一麵牆上固定了一座兩米多高的十字架,正對著十字架不遠的則是一把類似於看牙醫時所躺的就診椅,大大小小的不鏽鋼金屬盤擺在椅子旁邊,盛放著皮鞭、匕首、鋼針、老虎鉗等各種物件。

  丁誌忠和丁璫先後走了進去,特殊的裝飾和氛圍讓丁璫下意識攥緊了父親的手臂。

  房間內不止他們兩個,還有七八個紅袍異能者,似乎已經等候多時。其中一個在他們進來之後立刻就將門給關上了。

  丁璫更加緊張了,丁誌忠同樣緊張,他左右看了看:“各位大人,受洗儀式,這是已經開始了嗎?”

  一名高個子異能者笑起來:“別著急,馬上就開始。”

  兩名異能者突然衝出來抓住了丁誌忠的胳膊,將他拽到十字架邊上用鎖鏈固定住手腳。

  “爸!”

  丁璫又急又怕,正要衝到父親身邊,卻被另外兩名異能者攔了下來,拖到十字架對麵死死按在診療椅上。

  “璫璫!”丁誌忠掙紮了兩下,手腕上的金屬鎖鏈被晃得嘩啦作響,他陪笑著看向幾位異能者:“大人,如果受洗儀式過程中需要我做什麽的話直接吩咐就行,不用把我綁起來的。”

  “哈哈哈哈哈……”異能者們哄堂大笑:“你們聽見沒有?這個傻子還沒反應過來呢。”

  高個子走過來在丁誌忠臉上拍了拍:“你什麽都不需要做,隻要看著就行。”

  “刺啦”一聲,最胖的那名異能者將丁璫身上的白袍直接扯了下來,幾道口哨聲同時響起:“喲,沒想到這妞年紀沒多大,發育還挺不錯嘛。”

  “誰先來?光頭你舉個屁的手,上上次就是你先來的,好好一個雛直接給你玩鬆了臥槽……”

  “我無所謂,後上的還順暢一點嘿嘿嘿嘿……”

  “你們都不搶那我就不客氣了,我他麽早就吉爾梆硬等不及了。把她按住了啊,別讓她亂動……”

  “……”

  丁璫驚恐至極的尖叫聲猶如利箭紮穿了丁誌忠的心口,他根本不敢相信正在發生的事情,拚了命想從十字架上掙脫下來:“住手!快點住手!這是違背教義的,我們來這裏是為了進行受洗儀式,你們不能這麽做!神使不會允許你們這麽做的!”

  暫時旁觀的光頭轉身看了他一眼,差點都要同情他了:“你以為我們這麽做是誰授意的?這就是受洗儀式啊傻逼!”

  光頭指了指房頂四個角落裏的監控探頭:“看見這些沒有,這裏發生的一切神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也不光是神使,所有異能者都能看見,畢竟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戲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可能的,你說謊,神使不會這麽做,光明神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放開她!快放開她!放開我女兒,她才十七歲啊!我求求你們,幾位大人我求求你們了,放過她,你們讓我做牛做馬做什麽都行,求求你們別傷害她啊……”

  丁誌忠淚流滿麵狀若癲狂,信仰的崩塌、女兒的慘叫、鏡子裏無處不在的可怕影像如同無數把尖刀,幾乎要將他淩遲致死,他瘋了一樣死勁掙紮,用盡所有力氣想從鎖鏈中掙脫出來,一雙眼睛越來越紅,鼓起的青筋好似蚯蚓一般在皮膚底下蠕動:

  斷開啊!快點斷開啊!他要救璫璫,為什麽他沒有異能,如果他有異能,璫璫就不會被這群禽獸欺辱,他怎麽會這麽沒用,身為一個父親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

  斷開啊!我讓你斷開啊!!

  “砰!!”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將實戰以及觀戰的異能者們都嚇了一跳,高個子回頭一看:“草!他進化出異能了!”

  隻見丁誌忠已然掙斷了鎖鏈,身體放大數倍,全身皮膚赤紅如血,變異成了四米多高的肌肉巨人。

  巨人反手將十字架從牆壁上扯了下來,瞄準異能者們狠狠砸了過去,瓷磚寸寸碎裂,在地麵上砸出了半米深的巨坑。

  光頭異能者翻身滾了兩圈,一邊提褲子一邊罵娘:“我草他大爺!這傻逼怎麽這麽快就進化了?老子還沒來得及嚐嚐鮮呢!”

  “先解決了他,還有的是機會。”胖子異能者氣喘籲籲:“他這是什麽異能?返祖係?力量係?”

  “管他是什麽,反正不是精神係的神使都看不上。”高個子舔了舔嘴唇:“我倒是很感興趣,能巨人化增強力量,正好合我的胃口。他這種情況不適合招攬,別留手了,先宰了再說。”

  丁誌忠憑借一腔悲憤之情進化出異能掙脫了束縛,然而他畢竟是新手,對異能了解不足無法發揮出最大威力,在場的八名異能者最少也吸收過十幾顆異能晶核,圍攻之下丁誌忠根本不是對手,還沒來得及帶著丁璫跑出去,就被一道風刃割斷了喉嚨。

  噴湧而出的鮮血灑了丁璫滿身,她眼睜睜看著父親捂住脖子上巨大的裂口,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用盡最後的力氣衝著她喊:“跑……快跑……”

  高個子一手攥住丁誌忠的頭發,另外一隻手凝出風刃再次用力一劃,終於將他的整顆腦袋都割了下來。

  丁誌忠死亡之後異能效果消失,腦袋重新恢複成正常大小,布滿淚痕的臉上凝固著最後一刻的焦灼與擔憂。

  “呸!”高個子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還挺難打,草,血都濺到我身上了,真他麽晦氣。”

  一低頭正好對上了丁璫的眼睛:“你看我幹什麽?是你爹自己找死,可怪不了別人。”

  胖子走過來在丁璫身上踢了一腳:“跟你說話呢,吱一聲——哎,這妞不是嚇傻了吧?”

  “誰知道呢,娘們就是膽子小,反正不影響老子爽就行。”

  高個子將丁誌忠的人頭往她跟前晃了兩下:“真傻了?回神,雖然你爸是自己找死,活該被碎屍萬段,但隻要你把兄弟幾個伺候好了,說不定我還能把這顆腦袋還給你,讓你爸留具全……”

  “砰!”

  高個子的腦袋突然炸成一團血霧,腦漿混合著血液和頭骨四濺而出,一枚五彩斑斕的晶核彈到牆上又掉了下去,身體劇烈抽搐兩下,往後直直栽倒在地。

  剩下的七名異能者愣了半天才回過神:“草!什麽情況?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啊,難道是有人偷——”

  “砰!”

  胖子異能者話沒說完,腦袋同樣炸成了無數塊碎片。

  這下子異能者們總算是反應過來了:“是這個妞!她也進化了!”

  “草,是精神係異能!快去報告神使!”

  六名異能者爭先恐後往外衝,然而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跑出去,他們的腦袋如同煙花一般接連炸開,光頭跑得最快,門都已經打開了,眼前突然一黑,沒了頭部的身體重重倒向門外,鮮血自斷腔中噴湧而出,沿著走廊淌了一地。

  鍾翰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丁璫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上披著那件幾乎被扯碎的白袍。鮮血順著她的大腿淌了下來,有丁誌忠的,也有她自己的。

  她看著鍾翰,說:“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