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冰雕直直倒在地上, 碎成無數冰塊。

  沈十安戴回墨鏡，擦掉嘴角的血跡，轉身走向加油站另一邊：“尋尋, 我有話要跟你說。”

  沈尋跟在他身後一起離開後，林阮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從滿地冰塊當中撿起一枚亮晶晶的晶核，回過頭看向陳南等人：“你們有誰想吸收嗎？”

  陳南等人連連擺手。

  熊滿山問：“你不是還沒異能麽, 你能吸收不？”

  林阮搖頭：“就算是通過吸收異能者晶核獲取異能，依然會要求基因鏈的改寫——隻不過是相當於將被改造過的基因序列直接複製過來而已, 我沒有多餘的基因位承載這種複製。”

  而且就算有他也不想吸，怪膈應人的。

  棠頌道：“留著以後做研究吧，無論如何, 這種異能的價值性不可否認。”

  該處理的都已經處理完畢, 眾人便準備返回便利店。

  劉方舟小聲嘟囔道：“便宜他們了。”

  就該交給自己解剖的, 好教他們知道忘恩負義背叛利刃, 害死那麽多人的代價。

  沈十安走到一輛廢棄商務車旁停了下來, 清冷的月色在墨鏡上反射出一片幽光：“把上衣脫了。”

  沈尋一愣，然後伸手勾住他的腰帶進自己懷裏，低頭在他鼻尖蹭了蹭：“雖然我也想，但你的身體, 恐怕不是做這些的時候。”

  沈十安沒說話，隻靜靜看著他。

  哪怕戴著墨鏡沈尋也能知道他眼睛裏此時是何種神色, 暗暗歎了口氣, 鬆開手, 將衣擺撂了起來。

  為了防止有人追殺，盡可能隱藏蹤跡，所有成員包括沈十安身上的利刃隊服都早就換了下來，沈尋上身隻穿了一件黑色T恤，脫掉之後，露出結實的胸膛和精壯的臂膀，性感的肌肉線條一路延伸沒入褲腰，堪稱完美的腹肌在月亮下閃著微光。

  “轉過來。”沈十安道。

  沈尋依言轉過身。

  他的後背完好無缺，沒有任何傷痕。

  但如果觀察得足夠仔細，就能發現從左側肩胛骨開始，一直延伸道右側後腰處，有一道橫貫了整個後背、大約三指寬的麵積，膚色和其他地方存在著細微的差異。

  沈十安手指微顫，輕輕觸摸著這片存在色差的地方：“你果然是受傷了。”

  “我沒有，那時候的血是赫修……”

  “我隻是發燒，還沒有燒傻，”沈十安咬牙：“你以為我連你的味道跟赫修的味道都分不清了嗎！”

  如果不是身受重傷，沈尋怎麽可能會不惜打暈他也要把他帶走，怎麽可能會在那時候留下路修遠一個人斷後。

  沈尋默了默，轉身將他抱住：“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的。”

  沈十安攥緊了拳頭，鼻音濃重：“是赫修幹的？”

  “不是，現在的他還沒本事將我傷到這種程度。”沈尋低下頭在他臉上親了親：“是世界法則。他用五隻傀儡逼我使出了超過法則限製的力量，法則覺得受到威脅，所以釋放雷霆小懲大誡。”

  “現在，是已經治好了嗎？”

  “陶源治好了我的外傷，但法則之力產生的內傷是他無法治療的。”

  “……有多嚴重？”

  沈尋摟住他的腰，很是苦惱的歎了口氣：“我現在估計連蕭琅都打不過。”

  這句半是調侃的玩笑話並沒有收到預期效果，所以沈尋握住沈十安的一隻手和他十指相扣：“你別擔心，雖然內傷陶源治不了，但靈泉是可以治的，隻要多泡幾次靈泉，傷勢很快就能徹底痊愈。”

  靈泉有用？那就說明靈力也有用？

  沈十安立刻將掌心貼在他胸口上，運轉功法想將靈力輸送給他，然而口訣才默念出第一句，丹田處便是一陣劇痛，胸口氣血翻湧險些倒下去。

  “安安！”沈尋連忙收緊手臂：“別用功法！你的功法和異能現在正處於相互角力的狀態，在二者徹底穩定之前，千萬不能再動用功法了。”

  沈十安靠在他懷裏平複呼吸，垂眸看向右手腕：如果功法用不了沒辦法輸出靈力，那麽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盡快將限製手環拆下來。

  當務之急，必須先找到一個擁有專業設備儀器，可以讓棠頌和林阮進行檢測研究的地方。

  找到這個地方並不難。

  “S省省會有一座和H市醫科大齊名的國家重點醫科大學，”棠頌指著攤開的地圖道：“大學內建有研究所，承辦多個至關重要的醫學實驗項目，我和林阮去過一次，裏麵的儀器和實驗設備都是頂尖的，而且還配有獨立的備用電力係統——我們如果要找個地方研究手環的話，這裏是最佳選擇。”

  沈十安點點頭：“就去這兒，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動身。”

  ---

  原先空間能正常使用的時候，眾人習慣了空間所帶來的種種好處，時間長了就感覺不到什麽特殊性。這次因為限製手環，空間突然用不了了，隊員們這才切身體會到擁有空間作為輔助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生活條件的直線下降倒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交通問題。

  車子不難找，臨近城鎮的幹道邊到處都是，就連他們歇腳的加油站都擠著十幾輛。

  關鍵是沒有燃料。

  距離病毒爆發將近兩年，絕大多數加油站都已經被搜空了，加油泵裏一滴汽油也抽不上來。

  好在熊滿山速度快，從馬路兩旁的村鎮裏找到十幾輛自行車，沈尋帶著沈十安，許歌帶著童童，眾人蹬著車輪頂著烈日，沿主幹道一路往前。

  沈十安依然沒有退燒，但好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可即便是清醒的時候他也很少說話，隱藏在墨鏡後的眼睛裏神色難辨，竟比童童更加沉默。

  騎行兩天半之後，眾人成功進入省會X市範圍。醫科大位於市中心的老城區，有陳南和嘉木在，又有方舟的異能感應，眾人有意避開高階異能喪屍，抵達目的地進入研究所的過程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研究所地麵上總共三層，裏麵零散分布著兩百多具喪屍。沈尋守著沈十安等在一樓大廳，童童坐在他們身邊，熊滿山蹲在另一邊。

  等到其他人將最後一具喪屍解決掉，挖出晶核再把屍體扔出去之後，林阮在負一層找到了備用電力係統的總開關。

  電閘拉下，霎時間，已經沉寂了將近兩年的研究所內大放光明，通風係統和消毒係統重新開始運轉，建築內部回蕩著令人安心的機器嗡鳴聲。

  “哇哦！”眾人在大廳內擁抱歡呼：“真的有電！太棒了！！”

  “趕緊的趕緊把空調溫度調低一點，熱死了臥槽。”

  “門窗都要關好鎖死，別讓喪屍或者變異動物跑進來了。”

  “放心，都鎖好了，今晚總算能舒舒服服睡個好覺了。”

  “我剛才瞧見這裏頭還有浴室，說不定咱們還能衝個熱水澡呢！”

  “臥槽！真的假的，在哪兒呢？走走走趕緊去看看，我身上都快臭了……”

  隊員們在研究所內各自散開，沈尋則抱著沈十安跟在棠頌林阮後麵走進了一間實驗室。

  “先把隊長放到床上，”林阮熟練地操縱起其中一台儀器，對準了沈十安的手腕：“我需要掃描限製手環的具體結構。”

  將所需信息全部獲取之後，棠頌對二人道：“暫時這樣就可以了，破解還需要一點時間，這裏交給我和林阮，你們可以先去衝個澡好好休息休息。”

  抱起沈十安出了門，沈尋在距離實驗室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間辦公室，看陳設主人最起碼也是個領導級別，不僅配置了衛生間還配置了私人休息室。

  將沈十安放到沙發上，沈尋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果然有熱水。

  走出去用手背貼了貼沈十安的額頭：“現在感覺怎麽樣？能站起來嗎？要不要衝個澡？”

  沈十安有些無奈：“我隻是發燒，不是成了廢物。”

  “我知道，”沈尋再次將沈十安抱起來：“可我喜歡照顧你。”

  浴室空間很大，站兩個人綽綽有餘。髒衣服脫下來扔進了洗手池，墨鏡放在旁邊，沈尋調好水溫後將花灑掛回去，溫熱的水流便立刻自頭頂衝刷而下。

  沈十安閉著眼睛，在這一刻忍不住喟歎出聲。

  離開基地後這麽多天，不能洗澡的時長幾乎已經到了他的極限。

  沈尋笑，解開他的頭繩，將他濕漉漉的頭發擼至腦後，低頭吧唧一聲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

  然後擠出一捧洗發露，抹在他頭發上細細搓揉。

  他是第一次幫沈十安洗頭，動作稍微有些笨拙，但極其細致溫柔。

  十指指腹順著發根從上往下按摩，根據沈十安的反應調整著頻率和力道：“舒服嗎？”

  沈十安點點頭，忍不住伸手環住他的腰，兩具結實修長的身體緊密貼在一起。因為還發著燒，沈十安的體溫明顯更燙，沈尋肌肉一顫，那雙墨綠色的眼睛立刻就暗了下去。

  兩人貼得近，他的身體變化沈十安很快就察覺到了。不過讓人驚訝的是男人並沒有什麽動作，依然耐心細致的幫沈十安將頭發搓出泡沫，又拿花灑仔細衝了兩遍。

  “自己摸摸看，幹淨了嗎？”

  “嗯。”

  這個嗯字尾音未落，沈十安就被按到了牆上。

  沈尋滾燙的嘴唇和花灑激烈的水流一起落了下來。

  沈十安仰起頭熱烈地回吻過去，唇舌糾纏不依不饒，原本隻是一個親吻，到最後更像是兩人以這種方式進行最直接的情緒發泄，發泄差點失去愛人的恐慌，發泄不可挽回的悔痛。

  蒸騰的熱氣氤氳在浴室當中，沈十安看不見，因此其他感覺便更加敏銳。

  掌心忽然一涼，是沈尋往他手裏擠了一把沐浴露。

  男人暗啞的聲音伴隨著灼熱的呼吸響在耳邊：“我幫你洗了，現在該你幫我了。”

  兩人換好衣服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除了棠頌林阮之外，其他人都聚集在研究所二樓的一間公用休息室，見到兩人走進來，劉方舟臉色通紅眼神亂飄，熊滿山倒是毫無所覺，興奮地站了起來：“老大你們也洗過澡了？是不是特別爽？哎呀這裏的花灑賊拉帶勁兒了，水流特別足！”

  沈十安臉上一熱，但他本來就發著燒也沒人能看出來，沈尋牽著他的手，大大方方點頭：“特別爽。”

  趙新河在沙發上讓出一個位置：“隊長你們坐這！我們剛剛把這裏簡單轉了一圈，發現了不少好東西。”

  食物類物資雖然大都已經過期，但找到了大量未開封的純淨水，除此之外，還找到了整整兩大櫃的咖啡。

  “這些咖啡保質期長，都還沒有過期，而且連咖啡機都是現成的，隻不過也用不上。”陶源泡了兩杯遞過來：“隊長你們嚐嚐怎麽樣？”

  沈十安喝了一口：“不錯。”

  咖啡粉是已經調配好奶糖比例的，大概是考慮到以提神作用為主，苦味教普通咖啡更重，但的確提神醒腦。

  沈尋抿了一口，撇了撇嘴角，轉手棄置一旁。

  手環的破解還需要一段時間，眾人聚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棠頌提議道：“我們可以暫時在這裏停留幾天，這裏水電齊全，基本生活能得到保障，而且位於市中心，周圍都是喪屍群，估計也不會有幸存者過來，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

  這話說起來其實有些諷刺，對於他們來說，如今竟是待在喪屍群裏比待在人群裏更加安全。

  沈十安同意了，其他人也沒有反對意見——每天都能衝個熱水澡，有誰不願意呢。

  這是眾人自沈十安被赫修綁架以來，頭一次能以輕鬆自在的狀態待在一起，因此某些之前來不及細想的重要問題，現在也有時間好好探討一番。

  林阮看向趙新江：“你被扭斷脖子之後依然存活，甚至還能恢複如初活蹦亂跳的原因，我跟老師大概有了一個猜測。”

  趙新江有些緊張：“是什麽？”

  “你還記得當初擊退變異蟑螂潮之後，你找到我跟老師，說你好像被蟑螂卵寄生了嗎？”

  趙新河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差點蹦起來：“什麽時候？為什麽我不知道？”

  趙新江按住他，對著林阮點點頭：“但你跟棠先生不是說，那應該隻是我的幻覺嗎？而且體檢也沒有檢測到任何異常。”

  “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你進化出異能之後，我們回過頭又仔細想了一遍，覺得九成可能性以上，你那時候的確是被蟑螂卵寄生了。不過由於當時的你已經處於被異能病毒改造、即將進化出異能的階段，所以蟑螂卵不僅對你沒有任何影響，反而成就了你的異能。”

  趙新江有些困惑：“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身體沒有被寄生成功，反而將蟑螂卵給吞噬了，融合了變異蟑螂的一部分基因，也因此獲得了變異蟑螂的能力，”棠頌推了推眼鏡：“所以你才能在脖子被扭斷的情況下，依然活了下來。”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劉方舟首先爆出一句“臥槽！”

  “這麽說，”他的表情既驚訝又有點糾結：“新江哥還有可能變成蟑螂？？”

  林阮搖搖頭：“到目前為止，新江身上沒有出現任何和蟑螂相似的生理特征，所以我跟老師認為這種吞噬和基因融合應該是一種更加複雜且精妙的過程——給予了新江變異蟑螂的能力，卻不需要從形體或者其他方麵發生相應變化。”

  沈十安道：“如果是這樣，那麽新江很有可能還可以通過基因融合獲得其他物種的能力。”

  棠頌打了個響指：“沒錯！新江異能的關鍵不在於‘融合’，而在於‘吞噬’，隻要方法恰當，理論上而言他可以獲得任何一種物種的能力。”

  想象一下吧，獵豹的速度，雄獅的力量，猿猴的靈敏，跳蚤的彈跳……

  如果這些物種的最強能力全部都集中到同一個人身上，那該是多麽壯觀多麽美妙！

  林阮及時壓住了棠頌的狂熱：“但我們目前並不知道這種‘恰當的吞噬方法’到底是什麽——蟑螂卵是因為其本身的可溶性才正好和新江融為一體，難道所有吞噬都必須將完整個體融進新江體內嗎？這顯然不現實，所以目前來說這隻是一個構想，具體該如何實現還要一步步摸索。”

  許歌問：“這個推論——就是新江已經融合了變異蟑螂的基因，並且獲得了一部分能力，有辦法能確認嗎？”

  “有，最基本的基因譜分析就能證明，但完整的基因檢測需要時間，”棠頌看向趙新江：“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簡單的證實方式。”

  “蟑螂就算身處水下，也能存活半個小時以上。”

  熊滿山搬來一桶水，趙新江在眾人注視下將頭埋了進去，陶源開始計時。

  度秒如年的半個小時之後，陳南把人從水裏拉上來：“……什麽感覺？”

  趙新江感受片刻，齜牙笑了笑：“我覺得還能再堅持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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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個謎語吧：齊腰舊物拔絲傘思酒。

  謎底：瘋狂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