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作者:何大仁      更新:2020-12-29 03:36      字數:9897
  大學城位於H市主市區偏外沿的位置, 雖然比之熱鬧繁華的市中心稍稍遜色,但依靠充足的人流量同樣滋養出一大片蓬勃發展的商業區。

  出了醫科大南門就是一條商業街,各種店鋪餐廳鱗次櫛比, 沿著商業街走到頭是一條主幹道,穿過馬路就是沈十安所在的小區。

  病毒爆發時正好是上午第一節課期間, 時間早又沒到飯點, 很少有學生出來買東西,因此商業街上的喪屍密度比教學區要小得多, 隻有零星幾隻漫無目的地四處亂晃, 滾動著渾濁的眼珠尋找獵物。

  唯一比較麻煩的, 就是商業街中段有輛轎車出了車禍,撞上了路邊停的另一輛轎車,刺耳的報警聲直衝雲霄回蕩不絕,將整條街上絕大部分喪屍都引了過去,甚至還有喪屍循著聲音, 源源不斷地從主幹道上走過來, 圍著汽車密集紮堆,將路給堵了個大半。

  “臥槽, ”雲飛揚躲在南門外的保安室後麵, 望著前方的喪屍群滿麵愁容:“這路都給堵嚴實了,咱們還怎麽走啊。”

  想要回沈十安的家, 必須從這裏過去, 否則就要往回走穿過大半個校園再從其他門遠遠繞過來, 這其中的風險係數絕對是幾何級上升。

  沈十安仔細觀察片刻, 轉頭征詢萬鋒和範國平的意見:“咱們緊貼著店鋪門口,迅速衝過去?”隻要通過被堵的這一小截,之後就能一路狂奔直接跑進小區。

  萬鋒和範國平沒有意見。總歸他們倆一人保護一個,比之前護送七八十學生要容易得多。

  四人稍作調整,檢查了各自的武器和防護,彼此對了個眼神比出“OK”的手勢,由萬鋒打頭,雲飛揚緊隨其後,範國平尾部防守,貓著腰靜悄悄往前疾行。

  車禍的位置位於道路右側,因此四人選擇從左側穿行。根據之前的作戰經驗,沈十安等人已經了解到喪屍不僅會被聲音吸引,還會根據氣味以及殘存的視覺尋找獵物,因此從開始行動後就做好了喪屍會發現他們進而圍攻的心理準備。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商業街上的這群喪屍似乎對警報聲極為執著,四人都已經前進幾十米了,依舊一層層圍著那兩輛車就是不願意離開,零星幾隻迎著眾人撞上來的,都被萬鋒和範國平迅即無聲地解決了。

  等到距離車禍車輛隻有三十米左右時,透過喪屍群熙熙攘攘的身體間隙和破碎的玻璃窗戶,沈十安終於明白了它們不願意離開車輛的原因——

  車裏有人。駕駛車輛的司機並未能從車內逃離。

  司機為男性,血肉模糊的樣子看不出具體年齡,身上穿著醫科大的教職工製服,很可能是學校裏的老師。根據車禍的狀況,對方應該是在病毒爆發後駕車準備逃離,之後或許是慌張失措,或許是為了躲避行人,車輛猛地向右急轉狠狠撞在了路邊的停置車輛上。

  從道路上數米長的刹車印和兩輛車的撞擊程度來看,司機在車禍前恐怕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因此驟然刹車後車身打滑,以撞擊點為圓心整輛車漂移半圈後整個倒了過來,車頭正好斜斜麵對沈十安等人的方向。

  完全彈出來的安全氣囊上帶著淋漓血跡,這麽強的撞擊力,司機極有可能在車禍的一瞬間就暈了過去。等他再醒過來,麵對的就是密密麻麻一層又一層的喪屍。駕駛座兩邊的車窗玻璃都被打碎了,車頭位置凹陷,將座椅死死卡在原地,再加上緊勒的安全帶,司機根本是逃無可逃,沒有任何幸存的機會。

  不止一具喪屍穿過車窗將大半個身子鑽了進去,模糊的啃咬聲和黏膩的咀嚼聲混合在一處,摻雜著外圍喪屍未能進食的狂熱嗥叫,令人遍體生寒。暗紅色的鮮血順著車門滲出來淌了一地,血液尚未凝固,可見車禍發生的時間就在不久之前。

  沈十安觀察片刻後很快就將目光收了回來,握住鋼管的手背上經絡凸起。雖然聽起來冷酷無情,但這位司機的犧牲的的確確為他們爭取到了至關重要的逃生機會,哪怕再晚一點,等司機也變成了食人怪物中的一員,他的血肉就無法對喪屍產生任何吸引力了。

  四人再一次放輕腳步,緊貼著店鋪門麵往前移動。位於喪屍群聚集路段左側的是一家咖啡館,裝修風格古典浪漫,臨街的牆上安裝了一整麵深色單向玻璃,就是那種坐在裏麵可以清楚看見玻璃外的景象,但是站在外麵透過玻璃隻能看到漆黑一片,這種單方麵的保密性很受顧客歡迎。

  萬鋒握著金屬杆,手起刀落再一次無聲放倒一具喪屍,背部緊靠著玻璃牆,對著身後三人迅速打了個手勢。雲飛揚等人立刻緊跟上去,右側的喪屍群依舊隻顧著搶食血肉,隻要悄無聲息地穿過這一小段,小區門口就遙遙可見了。

  雲飛揚個子高,貓著腰走路的時候就有些吃力,等到行至萬鋒身邊,抬起頭正要示意他繼續往前走,眼角的視野中有什麽東西動了動,在此時的角度和光線下,竟然隱隱約約看見玻璃牆後麵有道影子一閃而過。

  大腦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身體已經先一步作出了反應,一把抓住萬鋒的手臂將他往後一扯:“小心!”

  “哢嚓!”伴隨著玻璃碎裂的脆響,一名身穿咖啡館服務員製服的喪屍撞破單向玻璃,往萬鋒片刻之前站立的地方惡狠狠撲了出來。

  萬鋒反應迅速,反手將金屬杆插"進了喪屍腦子裏。但這樣一番響亮的動靜,瞬間便吸引來喪屍群的集體注意。

  一隻喪屍將上半身從車窗裏拔’出來,臉上淅淅瀝瀝全是暗紅色的血跡,被啃食掉一半的臉頰中,還能看見牙關間不斷咀嚼的血肉。渾濁的眼球循聲看過來,正好和眾人對個正著。

  零點零一秒的僵硬過後,沈十安大喝一聲:“快跑!”

  四人哪敢耽擱,使出渾身力氣拔足狂奔,沿途操"翻十幾具喪屍,一直到衝出商業街、穿過馬路、來到小區門口,這才敢停下來鬆口氣。

  “臥槽,”雲飛揚撐著膝蓋劇烈喘息,嗓子眼裏因為劇烈奔跑泛出一股甜腥氣,“這他’媽也太險了,差點就被包了圓。”

  萬鋒轉身看著他:“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他說話一板一眼,聽上去特別嚴肅正經,雲飛揚就有些不好意思:“謝啥啊,我又沒幹什麽,再說萬哥你之前還救了我一命呢,一命抵一命。”咦這話好像不是這麽用的。

  萬鋒點點頭,沒說話了。沈十安看了一眼馬路上到處都是車禍和車輛殘骸的混亂景象,收回視線,對三人道:“走吧。”

  今天是四月三號星期三,病毒爆發時正值上班上學期間,所以小區裏沒多少人,留下來的,隻有還沒到上學年紀的幼童,已經退休的老人,以及感染流感在家休息的病患。

  接連碰上第四個熟悉又陌生的年老麵孔後,沈十安手背上凸起的脈絡越發明顯。雲飛揚走到他身邊有些擔心:“沒事吧兄弟?”小區裏的老人有不少都是和沈姥爺交情極好的朋友,沈姥爺過世之後,隔三差五就非得拉著沈十安回家吃飯。眼下看見這番情狀,心裏恐怕不能好受。

  沈十安搖搖頭。嘴唇緊抿目光冷峻,仔細偵查過後當先走進了樓棟裏麵。四人不敢乘坐電梯,因此順著樓梯一層一層往上走。大多數喪屍似乎都被困在了家裏,解決掉三個遊蕩在外的爬了七層樓,終於成功抵達沈十安家門口。

  沈十安找出鑰匙開了門,側身讓三人先進去。雲飛揚和萬鋒相繼往裏走,範國平卻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幸不辱命,將沈先生平安送到門口。你們進去吧,”他說,“我就不進了。”

  沈十安一愣,“為什麽?你要回京城?現在的情況恐怕不好回去。”

  雲飛揚聽見了趕緊又退回來:“範大哥你不跟我們一起啊?但眼下機場和動車肯定都停運了,外麵全是喪屍,你一個人走太危險了。”

  萬鋒也是眉頭微皺:“不如從長計議。”

  範國平笑了笑,臉上帶了些蕭索:“不是回家,是我不能再繼續和你們待在一起。各位,我被喪屍抓傷了。”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死寂。

  隨即雲飛揚難以置信地大叫起來:“你被喪屍抓傷了?不可能!什麽時候的事?被喪屍抓傷是會發生變異的,範哥你一直都沒變異是不是弄錯了?說不定是你自己什麽時候不小心弄出來的傷口,根本就不是喪屍抓的,又或者,又或者……”雲飛揚眼睛一亮,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又或者被喪屍抓傷根本不會傳染喪屍病毒!病毒隻能通過唾液傳播,所以就算抓傷也沒事!”

  這一次,範國平的笑容中帶了些苦澀。他避開雲飛揚充滿希望和期待的目光,放下右手中的鋼管,解開左手手腕處的袖口,將袖子一點一點卷了起來。

  在他的手背往上一點的地方,有一道小小的抓傷,不大,也就一厘米多一點,倘若放在平時,貼一張創可貼用不著兩天就連疤痕都看不見了。但此時那道傷痕紅腫發紫,隱隱還在往外滲出暗黑色的不明液體。而更加讓人不寒而栗的是,從傷口處一直到肩膀,整條手臂上的皮膚青紫發硬不似活人,皮膚下的青筋高高鼓起,仿佛雨後泥土下奮力蠕動的蚯蚓,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虯結暴凸猙獰可怖,沒入肩膀處的衣服裏也不知道蔓延到了什麽地方。

  雲飛揚搖頭,聲音開始發顫:“不可能的,範大哥你這麽厲害不可能被喪屍抓到的,說不定隻是對什麽東西過敏?又或者隻是皮膚顏色變了點,其實根本不會變成喪……”

  “雲老弟,”範國平打斷了他,“我知道你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我現在的狀態就跟那些突然變異的學生一樣,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恐怕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沈十安盯著他的手臂,嗓子眼裏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一出聲就磨得生疼。“……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他抬頭看向範國平的眼睛,這才發現他的眼球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始充血渾濁——在水上小禮堂的衛生間裏,他看到範國平的眼睛有些發紅,當時隻覺得是因為擔心家人,此時回想起來,大概早在那之前,範國平的身體就已經開始發生變異了。

  範國平吐了一口氣,“病毒剛爆發那會兒就被抓傷了,這大概就是命吧。”

  萬鋒反應過來:“是樓梯上你攙扶的那個學生?”

  範國平點點頭。病毒爆發之前,他和萬鋒守在解剖室外的樓梯窗口,看見一個學生病得不輕搖搖晃晃往下走,就伸手扶了一把。誰能料到轉瞬間病毒爆發,那個學生突然變成喪屍,轉身就要往他身上撲咬,雖然被攔住了一口沒咬到,但左手手腕卻在不經意間被抓出了一道傷口。

  離開解剖室之前聽沈十安講解注意事項時,他心中還報了一份僥幸,或許隻有被咬傷才會感染喪屍病毒,隻被抓傷又是這麽小的傷口,說不定一點事也沒有。

  直到抵達水上小禮堂,從鏡子裏親眼目睹了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他才明白這一關是躲不過去了。

  看著三人臉上沉重悲痛的神色,範國平笑了起來:“也別難過了,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這次爆發喪屍病毒,死的人多了去了,沒被那群東西活生生咬死已經是我的運氣。”

  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隻錢包,又從錢包夾層裏抽’出一張照片,滿懷愛意地看了半晌,送到嘴邊親了一口,然後雙手遞給沈十安。

  這是一張合影,應當是踏青野餐時抓拍下來的,照片左邊一位麵容秀麗的女子跪坐在桌布上,微風拂起發絲,笑意盈盈似乎在喊著什麽,不遠處是一個十三四歲左右、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抱著一條半人高的狗狗在草地上打滾,明媚的陽光下,燦爛熱烈的大笑似乎能透過照片回響在耳邊。

  “這是我的妻子許詩雅,和我的女兒範欣童,”範國平看著沈十安的眼睛,那雙逐漸渾濁的眼球中滿是乞求:“等沈先生聯係到顧先生之後,如果能查到她們倆的消息,假如她們倆和我一樣都沒能撐過去那就算了,我們一家三口在底下正好團聚;假如她們倆有一個或者老天保佑都活了下來,麻煩沈先生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代我照看一二。”

  沈十安拿著照片,胸口又悶又脹堵得厲害,他回視著範國平的目光,聲音沙啞但擲地有聲:“我沈十安以性命起誓,會竭盡所能打探她們二人的消息,不惜一切保證她們的安全。範大哥,你放心。”

  範國平虎目含淚,對著他深深鞠了一躬:“多謝。”

  雲飛揚死死咬住牙關,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接連滾落下來,大步上前想要給範國平一個擁抱,被對方出聲攔住了:“我現在身上肯定全是喪屍病毒,萬一不小心把你也感染了,那才真是死得冤枉。”

  萬鋒問:“你接下來準備去哪?”

  “回學校,”範國平道:“裏麵全是孩子,在我徹底變成喪屍前能救一個是一個。”

  萬鋒雙腿合攏站得筆挺,幹脆利落地敬了一個軍禮:“範哥,一路走好。”

  沈十安以同樣的姿勢將右手手掌平舉到眉腳處,雲飛揚擦了一把眼淚緊隨其後,動作雖然不是特別標準,此時的感情卻同樣真誠:“範大哥,一路走好。”

  範國平嘴唇顫抖,眼睛裏迅速浮出一層水光。昂首挺胸“啪”地回了一個軍禮,笑著道:“都給老子好好活下去!”

  目送範國平離開之後,三人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陸續轉身走了進去。

  家裏沒有任何變化,維持著和清早離開時一模一樣的平靜安寧,瑞寶站在茶幾上的鳥籠裏,拍著翅膀叫得歡快:“你好寶貝兒!寶貝兒你好!”

  然而此時沒人有心情回複它,就連雲飛揚也是紅著眼眶,沉默地坐到了沙發上一動不動。

  沈十安顧不上招呼其他人,進門後摘掉身上的裝備,直接大步走向主臥,一邊將門關好一邊把沈尋從空間裏放了出來。

  沈尋急得都快瘋了,頭發被他自己薅得炸成一團毛球,出來後聞見沈十安身上濃鬱的血腥氣更是幾乎發狂,拉著他的手將他上上下下前後左右的打量:“安安你有沒有事?你是不是受傷了?哪兒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沈十安蹲下來將小孩兒一把抱住,拍著背輕聲安撫:“我沒事,噓,我沒事,血不是我的,我一點沒受傷,真的不騙你……”

  哄了好半天總算讓小孩兒的情緒平靜下來,但氣還沒消,鼓著腮幫子眼睛都紅了:“你不能這樣再把我關在空間裏一整天!”

  沈十安這才想起來,空間裏的流速和現實世界是不一樣的,此時距離早上將小孩兒放進去已經過了八個多小時,也就意味著對於沈尋來說,他足足在空間裏待了一天多,能不著急嗎。

  沈十安心中愈發愧疚,舉起三根手指頭鄭重許諾:“我保證,再也不會違背你的意願,把你一個人放在空間裏了。”

  這才像話。小孩兒的怒氣消了大半,伸出兩隻小胳膊抱住沈十安的脖子,湊在他脖頸處來回嗅——還好,雖然衣服上全是血腥氣,這裏的味道還是安安的。

  脾氣消了,小奶音便軟軟糯糯:“外麵發生什麽事了?”他有所感應,但並不是特別清楚。

  這件事說來話長,而且太過嚴重,沈十安暫時不打算向小孩兒詳細說明。將他抱起來往外走:“別擔心,有我在,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會保證你的安全。”

  小孩兒眼睛彎起來,偷偷又往沈十安脖子上嗅了幾口。

  客廳裏的氛圍依舊沉默而沉重。雲飛揚和萬鋒相對無言,各自坐在沙發的一邊。見沈十安抱著孩子出來抬起視線:“頭發怎麽亂糟糟的,睡覺呢?”

  沈十安點點頭。

  這一句之後三人又不說話了,悲傷的視線不知該投往何處。沈十安看向茶幾,正中央的璃罐裏裝著半罐花生糖,他猶自記得範國平將這一罐花生糖送給他時,臉上洋溢著怎樣的幸福和驕傲:“我老婆做的,手藝一絕,外麵根本買不到。”

  不過短短一個多月時間,物是人非突逢巨變,連製作花生糖的人此時是生是死都無法確定。

  雲飛揚攥著拳頭往自己腿上狠狠捶了一下:“媽的,要是範大哥早上聽安安的,坐飛機回去就好了,那他就不用被感染,嫂子和他女兒說不定也能在他的保護下活得好好的。”

  萬鋒搖搖頭:“病毒爆發的時間在上午九點左右,範哥如果真的趕去機場坐飛機,那時候要麽在機場候機室要麽在飛機上,無論哪一種,都不可能有好結果。”

  雲飛揚想起來自己每次乘飛機時,候機室人山人海的情況,再次陷入沉默。

  沈十安走向廚房:“都別想了,先吃點東西吧。”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從早上到現在大家還什麽都沒吃過。小孩兒倒是在空間裏吃了不少東西,但這會兒也早就餓了,跟在沈十安身後屁顛屁顛往廚房跑。

  煮飯比較費時間,幸好冰箱裏吃得多,有麵包牛奶,有冷凍的水餃包子,還有一大鍋雞湯可以煮麵條。

  沈十安將能盡快吃的東西全拿了出來,煮了兩筒麵條,熱好包子水餃,又給每人倒了一杯牛奶——他在牛奶裏加了從泉眼接的靈泉水,範國平被喪屍抓傷後之所以能保持這麽長時間清醒,而不是和其他被感染的人一樣在短短幾分鍾內發生轉變,除了咬傷和抓傷間的感染速度差異,他猜測跟產自空間的番茄汁恐怕脫不了關係。

  原本是打算讓幾人多喝點番茄汁,但經曆過喪屍吃人的場景之後,連他自己對於這種鮮紅色的飲料都暫時失去了興趣,因此幹脆換成靈泉水,效果想來還會更好一點。

  吃過飯,幾人又衝過澡換了衣服,時間已經到了五點鍾。

  雲飛揚攥著手機在客廳和餐廳之間來回踱步,不間斷的嚐試給父母打電話,可毫無例外的,每一次都是忙音。嘈雜而無意義的聲音每響起一次,他臉上的焦灼便濃重一分,坐立不安碾轉反側,最終下定了決心,走到沈十安麵前:“安安,我得回家一趟。”

  沈十安一驚:“現在?太危險了。我知道你擔心叔叔阿姨,但他們病毒爆發前並沒有感冒,這就意味著他們不會發生變異,現在極有可能是安全的。這裏離海島那麽遠,萬一你反而在中途出事了怎麽辦?或者再等幾天,等救援隊來醫科大,我送你去和救援隊會和,問問看他們去不去海島。”

  雲飛揚搖搖頭:“醫科大因為聚集了科研人員和研究流感病毒的專家,所以才會成為列為第一批救援目標。你也說了,海島離得遠,就算救援隊過去,也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時候。安安,我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但我並不是一時衝動,你想一想,如果沈阿姨還活著,現在就在京城而你根本聯係不上,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你會不會作出和我一樣的選擇?別說沈阿姨了,你敢說你沒有半點想去京城確定顧先生沒事的想法?”

  沈十安沉默了。雲飛揚說得沒錯,易地處之,他完全能理解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擔心就能減少分毫。

  一直沒說話的萬鋒站了起來:“如果沈先生需要的話,我可以陪他一起回去。”

  沈十安一喜:“真的嗎?”如果有萬鋒一路跟隨,那麽雲飛揚的安全無疑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證。

  萬鋒點點頭:“我的保鏢職務還沒到期,沈先生的意願就是我的意願,而且雲先生救過我的命。”

  沈十安心中鬆了一口氣,但這回輪到雲飛揚不同意了:“萬哥是來保護你的,怎麽能讓他跟我一起離開!就算是世界末日,那也不能保證那位顧夫人就停止作妖不想要你的命了,這種亂世更方便她動手腳你知不知道。更何況你還帶著個孩子,於情於理都是你更需要保護啊!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用擔心我,”沈十安耐心勸說:“我就待在家裏把門關起來哪兒都不去,喪屍也好殺手也罷,誰能動得了我?而且救援隊很快就來了,就算救援隊不到小區,顧先生也一定會派人來接我的,我絕對比你安全得多。”

  雲飛揚眼睛一瞪:“你少驢我啊!現在電話根本打不通,你怎麽知道顧先生會派人過來?我說句難聽的,他自己有沒有出事都不一定,萬一顧先生出事了,那你就更加需要人保護了。你別說了,要回家是我自己的選擇,你說什麽我都不可能改變主意,讓你因此麵對更大風險的。”

  沈十安嘴唇緊抿,忽然神色微動,將手插.入上衣口袋,下一秒,一陣響亮的來電鈴聲從他口袋裏響了起來。

  “臥槽,”雲飛揚呆住了:“你的手機還有信號!”認識好幾年,沈十安的來電鈴聲就沒換過,他記得比誰都清楚。

  沈十安掏出手機放到耳邊:“喂?”隨即眼中爆出喜色:“顧先生你沒事?太好了!”

  雲飛揚同樣麵露狂喜,又緊張有高興,連大氣都不敢喘,緊緊盯著沈十安的手機不放。

  “嗯,我也沒事,你放心,沈尋也沒事,嗯,好的,我明白了,嗯,沒問題,你也要注意安全,我知道了……喂?喂?喂??”

  沈十安按滅手機,在雲飛揚一連串“怎麽了怎麽了顧先生都說什麽了”的追問中道:“信號突然中斷了,不過顧先生告訴我他一切都好,京城那邊同樣爆發了喪屍病毒,但目前顧家的情況已經控製住了,他讓我待在家裏哪兒都不要去,少則兩天多則一周,一定會派人過來接我。”

  “太好了!這樣你和尋尋就都安全了!”雲飛揚由衷為他感到高興,又滿是羨慕的看著沈十安的手機:“你手機什麽牌子的,我打了一小時電話都沒打出去,你竟然還能聯係上顧先生。”

  “跟手機沒關係,顧先生說他那邊也嚐試撥打了好幾個小時,大概是剛剛一瞬間嚐試撥打電話的人最少,通訊網絡沒有那麽繁忙,恰好讓他的來電擠了進來。”

  雲飛揚一想也對,是這個道理,他的手機比安安的還貴呢,沒道理質量趕不上。抬手在沈十安肩膀上輕輕捶了一下:“運氣夠好啊小老弟,這麽個機會都被你逮住了。”

  沈十安笑,整個人顯得十分放鬆:“既然已經確定我很快就會等到救援,那麽讓萬先生陪你一起回家應該就不成問題了吧?你不想我出事,我同樣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

  雲飛揚感慨萬千,再度往沈十安肩膀上捶了一下:“好兄弟,聽你的!”然後轉身對著萬鋒抱了抱拳:“那就勞煩萬大哥一路照顧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萬鋒依舊沒什麽表情:“應該的。”又道:“既然確定要走,最好今晚連夜動身,等到明天的話我怕主幹道上全部堵起來根本沒法兒離開市區。”

  雖然不舍,但沈十安不得不承認萬鋒說得有道理,不再耽擱立刻開始幫忙整理要帶的東西。萬鋒有車,就停在地下車庫,考慮到路上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麽情況,因此最好能帶上的東西都帶上。

  雲飛揚幾天前住了過來,所以基本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都在,行李箱和書包也在,刨去可以不帶的,盡量精簡留出足夠的空間。沈十安將家裏所有能在路途中便捷食用的幹糧和水果都拿了出來,除此之外還有醫療包、手電筒、摻了靈泉水的飲用水,任何會用到的東西都集中到客廳由雲飛揚和萬鋒負責分裝。

  又找出了自己的一個行李箱和兩個手提包,蹲下來和沈尋打商量:“我知道樓上那些肉都是你的,但飛揚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馬上要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食物是保證他安全的必需品,所以我能不能從那堆肉裏拿出一部分送給他?我保證,以後絕對會加倍買來還給你。”

  沈尋鼓著臉,要他的肉簡直就跟要他的肉一樣,好半天才在沈十安期待的目光中不情不願點了點頭。

  雲飛揚感動得差點眼淚都飆出來了,衝過來就想抱:“尋尋啊,我就知道你是愛你雲叔叔的!”

  沈尋齜出兩排寒光閃閃的小尖牙,瞬間又將他嚇了回去。小孩子嘛,還害羞,真是的。

  沈十安提著行李箱和包,前往樓上裝了滿滿當當的各類肉製品,另外又搬了三箱下來放到門口,估計應該差不多了,再多車子恐怕也很難裝下。沈尋跟在後麵悄悄計數,一邊記一邊心疼得癟嘴,把鴨脖嚼得嘎吱嘎吱響。

  等到東西都準備齊全,三人往地下車庫裏陸陸續續搬了幾趟,最終隻剩下兩個背包和一隻瑞寶。

  沈十安道:“你的外套還是太少了,夜裏肯定會冷,從我這挑幾件你能穿的,再拿一床毯子一起帶走。”然後將雲飛揚領進了主臥並且虛掩上房門。

  “我覺得可以不帶,輕裝簡行嘛,而且越往南邊越熱,到時候隻會嫌衣服太多……”雲飛揚一邊念叨一邊跟在沈十安身後往裏走,踏進房門沒多久,就見沈十安忽然轉身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帶著他走到衣櫃邊,從毛毯中間拿出一把約莫二十厘米長,古色古香入手沉甸甸的匕首。

  “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沈十安將聲音壓得極低,把匕首放到雲飛揚手裏:“仔細藏好,萬一事態當真惡化到同類相殘的地步,記住,先發製人。”匕首是他從竹樓二層拿的,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雲飛揚默了默,年輕爽朗的麵孔在這一刻無比凝重。片刻後用力點點頭,接過匕首貼身插"進牛仔褲口袋,又用衣服層層遮擋。

  沈十安選了兩件大號的外套,又拿了一床羊毛薄毯,和雲飛揚一起走出主臥。

  離別之時終將到來。

  雲飛揚和萬鋒背著背包,抱著鳥籠,沈十安將他們送到門口。

  “別送了,我們自己下去,你跟尋尋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等我確定爸媽沒事,立馬就帶著他們去京城投奔你。”

  沈十安嗯了一聲。

  “哎呀不要搞得這麽沉重嘛,”雲飛揚笑起來:“說不定這場喪屍病毒根本就沒有咱們想得那麽嚴重,疫苗很快就能研發出來,災情也會得到有效控製。或許我還沒到家,醫科大就恢複正常秩序又重新開課了,嘖,到時候我還得再趕回來。”

  沈十安也笑:“嗯。”

  “行了,不墨跡了,你在家好好的,再見了兄弟。尋尋啊,跟你雲叔叔說聲再見~”

  沈尋抱著沈十安小腿沒理他。倒是瑞寶拍了拍翅膀:“再見寶貝兒!”

  沈十安在瑞寶頭上摸了摸,然後深吸一口氣,一把抱住雲飛揚:“別死在我前麵。”

  雲飛揚頓了頓,抬手緊緊回抱住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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