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歸去來兮
作者:不國      更新:2020-12-28 23:10      字數:3290
  “賊子安敢?!”

  關羽眉宇間盡是憤怒,全身綠意極盡而若青白,自那斷臂袖口處強行長出一隻全新卻契合的手臂來,雙手共舞青龍偃月刀朝‘檀石槐’頭顱砍去,卻是那‘激靈小畜生’奔躍過來咬住了關羽的虛幻之形的大刀。

  “關某敬汝為一方守護神,並不想刀斧加諸於汝,卻是不知好歹!”

  關羽見被攔住,倒數落起那‘小畜生’的不是來,那‘小畜生’也就是鮮卑的圖騰神獸,隨著‘子民’的變化而變化,如今也隻得一犬大小,吃小關羽的斷臂後,也就長了一圈,實際上還沒什麽差別。

  然而那小獸畢竟接受了數百年的供奉敬仰,因而也非輕而易舉便能解決的‘貨色’,與關羽糾纏起來,也能拖住關羽片刻。

  檀石槐周邊的魂力終於安定下來,那如燭火般不飄忽不定的‘黑水’也逐漸落入了身下深潭裏,抽出星辰站起,身體一個‘不穩’,便衝著關羽掠作一線光,星辰也打作數十道流光,跟隨著他的衝刺而衝刺過去。

  關羽一手輕拍揮走小獸,刀且橫置於腰前,見檀石槐來勢洶洶,轉身後移,刀也便跟著旋轉出一圈寒芒,最後腳一踏地停頓,甲裙飛出又回,那雙眼意誌神定,刀動,映光,過眼,似乎那瞳間亦帶殺意,生出一線冷冽。

  “嘭~~”

  檀石槐又做了一番‘身首異處’的惡梟,也不過問他是情願與否。

  關羽上前,拽住那‘人頭’上的頭發將那頭顱提起,問道:

  “她如今何在?!”

  關羽質問道。

  “嗬嗬……”

  “試問汝會留一無用之人多久?自是‘雞肋’,嘬去那淡薄滋味,隨手棄去又奈何?”

  檀石槐也不加修飾,明明相告。

  “鏗!!!”

  關羽將青龍偃月刀於身側一拄,入地三分,空出手來,又將那‘頭顱’提高,鬆開,再一拳砸出,便見一‘球’飛遠了,其餘部分還跪在地上不懂,等那‘頭顱’來思考人生呢。

  也不知那小獸是什麽心理,特地跑去將檀石槐的頭叼回來,關羽又是一截,‘虎口奪食’,搶過檀石槐那令人作嘔的血淋淋的腦袋,又聚起了那‘沙包大的拳頭’……

  “汝也並非‘聖人’……”

  檀石槐已有些氣虛,連言語間都透露著虛弱,怕已是‘日薄西山,半身入土’的時段了。

  “……”

  關羽不知怎麽回答,事實上他身為‘武聖’,又並非自身情願,隻是‘眾所周知’,他也就推脫不掉了。

  “我承認……你是很強,可是這個世界,多的就是叵測詭譎,希望你見著那些‘怪物’的時候,不至於落得我這麽個下場……”

  ‘檀石槐’前言還是‘古人’,後語便成了個‘後生’,關羽實在是看不清檀石槐究竟是什麽‘成分’,隻是有所感覺,知曉他的混淆之理,至於深究,也是沒有頭緒。

  “她現今何在?!”

  關羽並不在意檀石槐的‘好言相勸’,於他這以武證道的人而言,能以武力解決的事情,便是再好不過了。現在他更想知道的,是他的發妻胡氏的消息。

  “你也會在意麽?”

  ‘檀石槐’問道,關羽卻是語塞……

  “我沒有見過,之前說的也不過是想激一激你而已,可能她並沒有到過這個世界吧……”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檀石槐已是足夠‘仁至義盡’的了,畢竟誰也不欠誰什麽,頂多加上一道‘民族大義’,可是這方‘荒誕世界’,談論起這些,也顯得道貌岸然多一點。

  “予吾一痛快罷……”

  檀石槐終該‘作古’,闔上了眼……隻是那小獸撲到關羽身前,用它那‘獠牙’不斷啃咬著關羽的褲腳,卻還是被那‘無情’的聖光所阻,不起任何作用,可能也知無用,便垂著頭,兩片獸耳耷拉著、不斷嗚咽著,卻還落下淚來。

  關羽心存善念,矮下身去,將檀石槐的頭顱遞給了它,它隻是咬住頭發,在關羽的實現裏,走到檀石槐的身體處,讓檀石槐‘恢複原狀’。

  “嗬……吾帶它來,亦帶它去,關羽,關長生,檀石槐記住了……”

  “非也,吾乃關羽,關雲長”

  關羽卻打斷檀石槐的話道。

  “嗯……關羽,關雲長”

  檀石槐似有深意得重複了一遍,跪著的身體也不作改變了,手輕輕搭在小獸的頭上,輕輕撫摸著,那小獸也是一臉享受,不斷蹭著檀石槐的手掌……

  關羽轉身,六尾飛龍跟隨,與檀石槐的所向的方向一樣,檀石槐隻是看著那偉岸的身體,心中帶著從未有過的感動,閉眼。

  一行花草芬芳馥鬱,開遍盛世庭宇,極盡殘忍的一絲溫柔,也仿佛細水茗泉‘叮咚’流,點入清潭,暈開那年冬天,他也隨著老者離去,睡入那‘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好夢裏……

  關羽將刀垂下,刀刃不可避免得觸擦在地,也托了虛形的好處,沒有一絲硝煙意,亦無一點叨(tao第一聲)擾音,隻有迤邐的一線魂曲在譜,身後是群芳爭豔,綠葉成茵,便在這況然景致裏,回首……

  那是一幕極光,垂在那極寒的極點,為那無垠的冰原,添去些人間色彩,也添去些人情冷暖,也不至於讓這清寒之地,徒感傷人……[技能:武聖·春秋刀法·第三式·大義微言——取材自《史記·孔子世家》傳說逸聞,孔子在位聽訟,文辭有可與人共者,弗獨有也。至於為《春秋》,筆則筆,削則削,子夏之徒不能讚一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後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春秋筆法,亦稱‘春秋筆削’、‘春秋書法’,以其微言大義,暗含褒貶,委婉隱晦而名,是故關羽悟其精髓,得成春秋刀法]

  “……”

  關羽抬首,那慘淡濃雲已散,可也不知何時換成了月娘閨閣,人成孤影徘徊,撫須長醉怨尤,莫道杯酒解去新愁,卻漸憔悴消瘦,這世間人心,淪為天荒地老路途上,那硌腳石頭。

  歸去罷,歸去吧……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拾一段陶居士《歸去來兮辭》文慧)

  “走了”

  酒盞新停,最是曲終人散神亦傷,郭嘉沒能有心去飲下這一口‘臨別酒’,隻道是人事尋常,收進衣矜裏,留待好情好景再去品味這佳釀吧。

  自雲上站起,擋去半數月影,若不是月嬌娘羞澀,恐將這‘浪蕩子’的唐突記在心底。

  “嗯……”

  張角也總歸可以送走這‘惡客’了。

  “何去何從?”

  張角卻又話起。

  “唔……待嘉想想……”

  郭嘉作勢細細思量一番。

  “嗯,去尋那‘仙人’討杯茶水”

  郭嘉不似說笑,那嘴角雖是微勾而起,可半低著的頭,卻是說不盡的心事重重。

  “……”

  張角久久閉著的眼忽地睜開一隻,自側麵看住郭嘉……

  “不怕死麽?”

  張角不知為何會如此嚴重地問。

  “又不是沒死過”

  郭嘉卻回道。

  “若一去不回……”

  張角有點遲疑……

  “那便當一回那‘樂不思蜀’的‘嫖客’,將那些個‘怪物’作那花月女子來賞,宿醉‘怡紅招袖’,豈不美哉?”

  “噗嘔……”

  郭嘉還沒說完自己就吐了出來。

  “咳咳……抱歉,畫麵太美,慘不忍睹……嘔……”

  郭嘉居然被自己的一番灑脫感動了,還去腦補了下那畫麵,又情不自禁吐了一回。

  張角本來如鍾如黍的打座姿勢,聽罷郭嘉的描述,也是難頂得全身一個‘戰栗’,沒被郭嘉惡心出隔夜飯來。

  “抱歉抱歉,哈哈哈……”

  郭嘉一笑,用衣袖拭了拭嘴角。

  “若是被那群‘怪物’記住,汝怕是再難去那風月之地去尋歡作樂了”

  張角似是心有餘悸。

  “切……實際他們也並非有汝等所言的那般可怖,不還是人身人形,算不得什麽‘仙神’!”

  郭嘉卻道。

  “汝卻未必鬥得過他們手下半子”

  張角卻說。

  “噗嗤……哈哈,張老道,莫要高看他們,也莫要菲薄自身,且不論那鮮卑檀石槐亦有‘弑神’之心,嘉自忖去殺殺那幫‘老賊’威風還是可以的”

  郭嘉不知從何處掏來一柄羽扇,十分瀟灑地輕扇著,另一手也自然別到背後,這一姿勢,也有李太白把酒邀月的神韻。

  “……小友確實不似那人間角色,卻像那天上醉酒的仙官”

  張角一臉的‘苦大仇深’,這郭嘉的‘腦回路’著實清奇。

  “此言差矣……”

  郭嘉提起衣裙,露出一腳,點了點那腳下易變的雲……

  “你我如今不也是那天上‘仙官’了?”

  郭嘉一言,卻讓張角一愣,兩人相視,也不知那根筋搭不對了路,笑得格外‘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