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戰難止戈
作者:不國      更新:2020-12-28 23:10      字數:3315
  “黃巾蟻賊當會保下張角罷”

  那少年判斷道。

  這大概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此時的張角沉入睡暝之中,短時間內難以蘇醒,在張寶所有的地卷的作用下,張角已被一股氤氳濃光包裹,暗紫光環將其‘鎖扣’於其中,而張寶麵上血色逐漸消散,很快便蒼白過體力消耗殆盡的張角,也就在下一秒,張角的身軀化做一抹流光溢彩,淩空環繞數周後,遁入了張寶所製的方台中,而那方台也開始緩緩沉入地麵,不複突出了……

  “成……成功了嗎?!”

  褚飛燕等人趕忙上前詢問。

  “咳咳咳咳~~”

  卻見張寶氣若遊絲,進氣長而出氣短,已是不堪重負之兆。

  張寶還是在極力平穩住呼吸後,朝一眾麵色焦慮的黃巾將領點了點頭,長舒一口氣之後,癱倒在地……

  周遭鐵器撞擊的聲音愈漸刺耳,送走了張角,心裏頭在那刹那是有點落地的感覺,可這時,卻是逐漸塌陷墜落,變得空落落的了……也許是後悔了罷?!可是也無濟於事了,這本就一場沒得回頭的‘遊戲’,實際上誰能真正把它當成一種玩樂呢?不盡然罷,是啊,不盡然罷……

  其他的人也都低垂著頭,他們大都認了命,負隅頑抗也好,困獸猶鬥也罷,也該尋一種死法,至少這番下來,也是死得坦蕩。

  “諸位兄弟,敵軍已至,吾且先行一步了……”

  張梁見那洶湧騎兵已經殺入了黃巾軍陣腹地了,距此地也不過數百米,當是做個表率,黃泉路上,亦非孤寡,何須籲嗟哀歎。

  駕馬揚鞭,馬蹄急催,一跬天涯,一步逍遙,看那銀劍照日,戟畫映月;足誇戮血塗麵,傷累餘生……

  “人公將軍,切莫一人獨占了風頭!鄧茂來也!”

  “地公將軍,可上得鞍馬走此一遭?”

  “嗬……短憩足以療傷,鞍馬自是把戲!”

  張寶一語,‘哄堂大笑’,眾人盡皆上馬,沒有再做多餘的眼神與眼神交流,馬不安地踏著足腱,卻忽感馬嚼一緊,四足也定了下來,馬首昂揚,直視那血色疆場,鞭響主喝,點碎河山。

  他們去了,從自求一餐溫飽,從自求一番富貴,從自求一世功名而來,往向死之地而去,心誌本不單純,然則慷慨赴死之心,一往如是,沒有多餘的鼓樂,亦無多餘的唱舞,未曾成功過的他們,在最終時刻也未想有如此冗雜的俗禮,命終,身死,不過如此……

  一人之哀,許是必定有一人之喜相照相應,馬上功名自取的將軍,旗下千百征戰的兒郎,這不該是晚照的落入,而是日曦的生升,敵人的哀嚎是他們進攻最好的入陣曲,以鮮血暴力鑄就的名利,本就無情無理,可它就是如此讓人沉湎,讓人不罪;毫無邏輯,便是其中真理……

  失去了張角的黃巾軍與黃巾力士,士氣跌落,戰力衰減,這是預想中的事情,也因了如此,他們的抵抗與反撲顯得是那麽的無力,在虎賁軍戰車的‘撕咬’中,沒了章法,沒了軍陣,也沒了念想……不過是引頸就戮而已……

  “風!風風風!”

  敵軍已潰,士氣鼓振,朱儁‘義齎’再開,全軍開始了最後的殲滅戰,軍隊的讚歌,是由血液鋪就,不論是北軍五校,還是三河騎兵,乃至禁軍虎賁,終究逃不出這一輪回。

  君可見那弓箭雨下,馬成箭垛,人成弩靶;君可見那鞍馬之人,兵圍成木,矛戟成林,穿胸入腹,淩空而墜,漫血成河;君可見那襤褸花白之人,腳顫心驚,戰車呼嘯而來,攔腰截斷,徒留一蓬血霧,一灘肉汙……

  “愛卿,走了……”

  少年知曉了最終結局,欲要轉身離去。

  “陛下,此乃生民疾苦,不可熟視無睹啊……”

  那老者卻口出此語,也不怕違逆君心?!

  “叛賊當諸,何來生民?”

  那少年沒做譴責,而是反問老者。

  “陛下,黃巾裹挾勞苦大眾,然無力抗爭,亦無心死節,非不知禮法,乃是一心求存啊!”

  老者苦心勸導。

  “身為漢民,為漢死節,此乃天義,愚從叛黨,當以同罪論處,何須憐憫!”

  少年興許有點惱怒,連語氣都加重了不少。

  “陛下,政馳而國衰,國衰而民困,民困而有賊,賊興而民悲,民悲而國殤,此乃因果……”

  老者又勸道。

  “汝竟敢妄議朝政,更妄議人君?!”

  少年一聽此話,豈不是把他當成了‘昏君’?

  “陛下,老臣隻願陛下將此銘記在心,當為明君,不可苛民暴政啊……”

  “哼……”

  少年一甩衣襟,長憤而去。

  戰場這邊…………

  黃巾眾將,身死的身死,帶傷的帶傷,也沒有幾個人能活過這個午後,一場戰打了數個時辰,這是見怪不怪的,場上還能見得身形碩大的黃巾力士在無意識地反抗,而張梁此時是摟抱著張寶已經氣絕的屍身,悵然望天,周圍盡是死去還未消散的黃巾將領的屍體,他沒由來的頓悟了,但這頓悟來得太遲,遲到他也快要‘行將就木’了……

  “人公將軍……”

  剩餘的最後一個‘同伴’了罷?

  張梁回頭看去,嗯,是褚飛燕啊……

  “沒想到竟是你我二人苟活到了最後……幸甚,悲甚……”

  “將軍,敵軍圍過來了”

  褚飛燕甚至沒有回頭,隻是聽見那鐵甲摩擦的聲音以及粗略的喘息聲便知道了。已然死去的黃巾將領開始化成了流光,那點點星屑,哪怕是消散,都那麽入眼,直如白日間的焰火,又如熒雨,一時淒美。

  “汝言……吾等再次相見會是幾時?”

  “唔……當在一年清明後,雨淚如韭,風寒如梭……”

  “哈哈哈哈……”

  張梁一動,張寶瞬間散成了飛輝,而他卻似看透,沒有再管顧,隻是拔出插在身側的劍,毅然揮舞起來……

  “焉有歸途兮求索,求天改命兮……赴死……”

  及此,張梁吹下了持劍的手,而一五校營的士卒飛馬而來,長矛洞穿了張梁的胸膛,將他帶離了地麵,他在飛,飛入那無邊遠空,飛入那無垠靛宇……最後潑灑最後一股熱血,再難覓見……

  褚飛燕癡癡地看著,五校騎兵正如花燈般於周圍巡遊,他想活著,可是卻突覺無能為力,不知怎的,有時就連活著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踏噠~踏噠~”

  近了,近了……

  長矛在他的意識未能反應過來的時間裏穿入了他的右胸,他隻是覺得有如蚊咬的微痛,幸運的是那騎士並未如同先前那人那麽粗魯,而是在長矛完全透過他的身體後停下拔出,他便直直地砸倒在地,孤獨死去罷……

  朱儁打馬與徐璆等人匯集。

  “孟高孟玉,可有見初起?!”

  朱儁開口問道。

  “……”

  “稟將軍……秦將軍他……戰死沙場了……”

  徐璆與張超低垂著頭,不敢直視朱儁臉色。

  “……”

  朱儁隻是沉默……

  “整軍,凱旋”

  丟下這麽一句話,朱儁便回馬離去了……勝利了,可又何來的愉悅呢?若是不死一人多好,可誰叫名將便是由死亡堆積起來的功名,他無從改變,也無法改變。

  紅光乍起,挾帶雷霆呼嘯之聲,貫穿全場,一瘋魔驍將,初臨此地。

  徐璆張超大驚,如此異數,是何道理?

  朱儁見此,立馬命人回防帥旗,再發布軍令,命人嚴防布陣。

  那是一個青年郎,全身衣物紅白兩色,軍靴式樣的鞋子,白色長褲點綴著紅色紋絡,腰間別一袖衫,紅白相間,上身著一無袖襯衣,露出健壯臂膀,纏著布環,劍眉星目,自帶一抹不羈之笑,發若刺棘,由一條形頭帶紮住,發帶長出一截,隨風飄動,手執一丈八蛇矛,架在肩後,全身紅雷纏繞,勝若威風。

  若是楚鋒在此,便能認出這貨便是那‘猛張飛’,然而這貨還沒開啟魂姿,所以還是現代人的模樣,隻不過是打扮頗顯異類而已,但著也不妨礙驚嚇到剛打完一場勝戰的漢軍。

  “來將何人,通名!”

  張超與徐璆對視一眼,上前一步相問道。

  “唔?可以不說麽?”

  那‘張飛’卻是一挑眉頭,沒想理會他。

  朱儁這時趕來,看了一眼‘張飛’,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沒有魂姿的武將,看出來才有鬼了。

  “汝意欲何為?!”

  朱儁問道。

  “就想來撿撿漏,但是好像也沒什麽好東西的樣子……”

  ‘張飛’攤了攤手,白跑一趟還是血虧了。

  “汝可以離去了!”

  朱儁說道。

  “哦?這地方是你家產業哦,說趕人就趕人,那我還想說你們可以滾了呢!”

  ‘張飛’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可不會理會這些,哪怕朱儁他們看起來是‘人多勢眾’,可在他眼裏也就隻是人多而已。

  “豎子匹夫!擒下!”

  朱儁大手一揮,五校步兵營衝出數十名士卒,欲想要擒拿‘張飛’。

  “不自量力”

  ‘張飛’輕唾一句,而後紅雷滾滾,附在蛇矛之上,手握橫拉一帶,雷蛇騰躍而出,一擊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