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不許賴賬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9      字數:4371
  於是乎,鎮南侯府小世子的滿月宴便熱熱鬧鬧地辦了起來,因了天氣冷,宴飲都設在內廷之中,明玥恢複的差不多了,小福哥兒被裹在厚厚的繈褓中,抱出來讓眾人參觀。

  蘇霆笑得合不攏嘴,隻說自己的大胖孫子多好多好,蘇夫人招呼著諸多貴眷,在外頭熱鬧聽戲,福哥兒被展覽了一圈之後,又被送回了毓熙院裏。

  回到熟悉的屋子裏,暖融融的感覺到了,躺在母親身邊,身體一拱一拱地就開始尋找最甘甜溫暖的所在。

  明玥側身喂完了母乳,輕輕地哄了哄,福哥兒便老老實實地睡著了。顧小柒在一旁睜著眼睛稀奇地看著他,嘖嘖讚歎,“他生的多好看呀,等我生個女兒,你讓他給我做女婿吧!”

  明玥哭笑不得,眾丫頭也是低低而笑,明玥伸手擰了擰她的鼻頭,“你都不知羞的麽?”

  顧小柒滿臉理所當然地道:“這成了夫妻,自然是要生娃娃的,我瞧我再怎麽努力,也生不出和福哥兒一樣好看的娃娃了,還不能先預定下來呀?”

  明玥笑容滿麵,“那你怎麽就知道你一定生個女娃娃呢?”

  “便是個男孩兒也是成的,便是兄弟兩個就是。隻是,恐怕要籠罩下福哥兒的美貌陰影裏了,嘖嘖,那可真是可憐。”顧小柒嘖嘖感歎了兩句,搖頭晃腦的模樣惹得眾人大笑。

  明玥也笑得樂不可支,擰了擰她的臉頰,隻笑眯眯地道:“那我便等著你的小姑娘和小子了。”

  顧小柒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一言為定,到時候可不許賴賬。”

  眾人笑成一團,顧小柒送的滿月禮可是不少,九王府出手闊綽,她也單獨為福哥兒準備了學步車、小木馬,還有造型精美的搖籃,還能免去父母哄睡之苦,明玥喜出望外,覷了她一眼,“這怕是又要推出來的新品吧?”

  顧小柒眉頭一揚,喜滋滋地道:“那是自然了。先叫小世子嚐試嚐試,這也是有明星效應嘛?”

  明玥聽不懂什麽是明星效應,聽見她的話,卻是佯怒地擰了擰她的臉頰,“好你個顧小周期,拿我兒子做試驗?”

  顧小柒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嘻嘻:“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福哥兒這些日子哭著要跟你睡,你都不肯叫他睡過來,當我不知道?”

  兩人如今都已成婚,說話便有些葷素無忌,明玥一聽臉頰登時紅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實不是她狠心不要兒子來睡,隻是……安撫了兒子,就不能安撫丈夫,蘇鈺憋了幾個月,雖還不能如何,但卻不妨礙親親之類的,很神奇的是,隻要他一開始動手動腳,福哥兒不管睡得多沉,哭聲立即就響起了。

  三兩個夜晚都是如此之後,蘇鈺黑著臉將福哥兒抱到了外頭,任憑他怎麽哭,也不理會,不知怎麽回事,許是知道了爹娘狠下了心。

  福哥兒哭了一會兒,察覺沒有人來撫慰他,就悻悻地不哭了,躲在乳母的懷中吃完了奶就安然睡去。

  眾人自然知道其中詳情,不由得麵紅耳赤,都側過頭不語,明玥又羞又惱,狠狠地擰了她一把,臉頰上猶如暈染了一坨胭脂似的,愈發襯得容色嬌豔,便是眼中羞怯帶惱的眼神,也似帶著粼粼水光,叫人瞧著就忍不住心頭一動。

  顧小柒被擰了一把,看著她的模樣卻是忘了疼,嘖嘖地感歎道:“若我是世子,我也得送出去才好。”

  屋子裏熱鬧成一片,說笑了好半晌之後,外麵來人傳報說是宮裏頭的賞賜下來了,這等榮寵可是了不得的。

  眾人趕緊將福哥兒抱了起來,好生穿戴好,捂得嚴嚴實實,一道到了前廳,皇帝下旨福哥兒賜名為景衡,意為中嶽巍峨,國之柱石之意,也自表明了蘇家在大啟朝的地位。

  福哥兒名字入玉牒,第一承世子之位,鎮南侯府得丹書鐵券,鎮南侯府嘉賞超品侯爺,蘇鈺得封一品侯,明玥得封一品世子妃,位比貴妃。

  在座之人無不豔羨讚歎,鎮南侯府這般的榮寵,使侯府的地位更加穩固,且不說本就是半年侯府,早有金印玉帶,如今這丹書鐵券更是為侯府加了一層保障,若得丹書鐵券,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

  便是許多公爵王府之家都不曾有的榮寵。

  蘇霆領蘇氏族人恭敬受禮,頒旨的人從聖旨後麵露出臉龐來,惹來眾人驚呼,竟是太子本尊。

  十二三歲的少年麵容清俊,神色溫和含笑,全然不符這些日子流傳的鐵麵冷然下手狠厲的模樣,蘇霆誠惶誠恐,“太子殿下,如今局勢未定,您怎好……”

  君少衍輕輕地揮了揮手,淡然而笑,“侯爺不必多禮,侯府這般熱鬧,本宮怎能不來瞧瞧?”

  蘇霆聞言不好多說什麽,趕緊叫人奉為上賓,眾人看著太子都不知如何是好,便是看到這麽一尊大佛在麵前,有心人想要上前燒香,也是沒有辦法。

  誰也不知道太子到底喜歡什麽,畢竟斜地裏殺出來的太子殿下,先前可是一點風聲都沒露出來過啊。

  在宴席間坐了一會兒,太子看了看眾人的神色,片刻後便起身離席,讓眾人自行玩樂便是,他去瞧瞧小世子便要回宮了。

  有人心中歎息懊惱,也有人輕輕地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太子這番行事也給他們帶來了一個消息,和叛亂無關之人,太子殿下也不欲牽連甚廣,如此體恤民心行事,也是昭示著太子殿下的寬厚仁和。

  不少人都放下了心,恭送太子離開之後,宴席之中便恢複了熱鬧。蘇侯爺也舒了口氣,愈發熱絡地招呼眾人用飯。

  福哥兒在偏廳裏見過太子,一旁的乳母抱著行禮,太子伸手逗弄了一二,眼中也泛出幾抹讚歎來,倒是少見比他還要好看的嬰孩,隨後便叫乳母送他回去了。

  轉過身來往一旁走去,蘇鈺和君墨言就在一旁的書房中喝酒,兩人對坐下棋,口中還刀光劍影,不肯服輸。

  “嘖嘖,這成婚三載才有個孩子,也不知有什麽好高興的?”君墨言神色淡定,麵容上仍舊是一派雲淡風輕,幾可入畫的模樣,說話卻是一點都不留口德。

  “那又怎麽樣?總比有的人成個婚也麻煩的緊,如今事定了,還要慕清玄送酒才成,我卻是不知道這娃娃什麽時候能生出來?”蘇鈺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小酒,抬手放下一枚白子,喜笑顏開,“吃!”

  君墨言抬起眼來,涼涼地看了他一眼,“生的早也沒什麽,這有子無女也是遺憾。”

  蘇鈺毫不退讓,針鋒相對,“徐徐圖之才能做好定局,一口怕是吃不了個胖子,那我就祝王爺能一朝得好。”

  ……

  君少衍立在門外,聽著裏麵你來我往的對話聲,無語望天,都什麽時候了?這兩人還幼稚成這個模樣,有完沒完?

  定了定神,他推開門走了進去,站在一側恭敬地道:“少衍見過皇叔,蘇叔叔。”

  兩人扭過頭來,瞧見是他,君墨言眼中平淡無常,隻緩緩地點了點頭,蘇鈺卻是戲謔地笑道:“太子殿下可不好這樣稱呼了,該是臣下見禮才是。”

  君少衍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聲音堅定,“皇叔和蘇叔叔永遠都是少衍的長輩。”

  蘇鈺看著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無奈的笑意,君墨言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片刻後道:“想去尋祈年便去尋他吧,不過你要記著,如今你已是國之儲君,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便是。”

  君少衍眼中露出一抹歡喜的笑意來,重重地點了點頭,拱手道:“少衍不敢忘。”

  君墨言緩緩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麽,君少衍再度恭敬行禮,轉身退了出去。待他出了門,蘇鈺皺著眉看著君墨言道:“他已做得很好了,想出宮來鬆快鬆快罷了,何必這般督促?”

  “他會是大啟未來的皇帝,到時候可沒有人將他當小孩子來看待。”君墨言挑了挑眉,淡淡地說道。

  他的話不無道理,蘇鈺也沉默不語,片刻後搖頭道:“你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罷了,若是不然,裴太傅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放他出宮?”

  “他如今可是太子,便是太傅也不過是行教導之責罷了,又不能綁著他的腿,這與我何幹?”君墨言輕嗤了一聲,凝目看著滿前的棋盤。

  蘇鈺輕笑兩聲,也不作回答,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被棋局困著,頓了頓想起了什麽似的,忽然笑道:“裴行如今還未成親,這裴家怕是有的熱鬧了。”

  想到還有個人比他們兩個還要落下的遠,君墨言眉頭一鬆,很顯然地愉悅起來,放下手中的棋子,淡笑道:“裴夫人想來也急得很了罷,過些日子,還得送去些相親冊子才好。”

  蘇鈺無語地看著他,將自己的鬱卒轉嫁到別人身上,君墨言向來喜歡的就是這一手,不過……“不過還有慕清玄,倒是可惜了,慕家遠離京城,倒是不好送信呢。”

  “這有何難?慕公子才華高絕,容貌俊美,這江湖之中也有不少人趨之若鶩,倒不若來一場比武招親?”

  ……

  滿月宴熱熱鬧鬧地結束了,等送走了賓客,蘇鈺回到房中,隻見兒子和妻子躺在一處大眼瞪小眼地作怪,咯咯的笑聲甜入心扉。

  他緩緩一笑,走上前來,瞧著福哥兒,明玥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兩人便隻這麽笑眯眯地看著他,半晌後蘇鈺眨了眨眼睛道:“我與王爺打了個賭。”

  明玥神色間微微發怔,“什麽?”

  蘇鈺扭過頭來,眼中笑意瑩然,“一年後他兒女雙全,我也要再添個小女兒。”

  明玥臉上一紅,“你……”

  “來人,把小世子送到侯爺和夫人那裏。”蘇鈺揚聲叫道,綠絛急匆匆地走進來,抱起滿臉不情願,揮舞著小手腳抗議的福哥兒,俯身退了下去。

  熄燈撤帳,又是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兩人相依著醒來,明玥臉頰紅撲撲,看著蘇鈺誌得意滿的模樣,狠狠地擰了他一把,“敢情不是你生!”

  蘇鈺微笑著蹭著她的額頭,“我這不也出力了麽?過些日子,咱們再去山穀裏頭住些日子,你覺得可好?”

  明玥微微一怔,更加不客氣地在他身上擰了起來,“要住你去住!”

  坐落在山腰處的佛寺中,一盞青燈下,身著青袍的男子看著眼前的書信,滿眼不可置信,久久不能回神。

  沒想到,竟是這麽快?他的一切都付諸東流,再也不能挽回了。

  太子回朝,劉瓊被滅,不過就是一夕之間的事,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是被送入了這普濟寺中,從而躲過了一死?

  他緩緩合上眼睛,眼前浮起那女子柔美的笑靨來,她早就成了他人妻,如今也有了他們的孩兒,可以預見的她日後的生活便是尊貴富足而美滿,自己的執念仿佛成了一場笑話,到頭來,什麽都得不到。

  從始至終,她就隻是他的明妹妹,絕無什麽別的念想,隻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慘然一笑,抬起手來將麵前的紙張焚燒殆盡,火焰在他瞳孔中不住跳躍,仿佛她曾當空一舞,劍氣颯然,身姿縹緲。

  焦味緩緩地升騰而起,他鬆開手看著灰燼散落,久久無話。沉寂猛然間被人打破,“我要見他,我要見他,你放開我!放開我!他如今還要想著那個女子不成?”

  他眉頭微動,緩緩抬起眼睛來看向門口,不過片刻之後,一個青年僧人走了進來,雙手合什,低聲道:“居士,夏居士想要見您,在外間吵鬧不休,你看……”

  祁淵抬起頭來,平靜地道:“讓她進來吧。”

  那僧人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不過一會兒,一個女子便被帶了進來,似是全身無力一般,沒有了左右之人的扶持,進門就癱軟在了地上,身上的灰袍襯得她容色愈發憔悴。

  她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他,臉上掠過一抹冷笑,“祁居士,你可知如今京中情形?”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諷刺。

  “太子回朝,叛軍被誅,天下太平。”祁淵雙眼微闔,並不看她,語氣卻是淡淡的。

  “在你心裏就隻有這些麽?我卻是不知道,你竟然如此的忠君愛國?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