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一時情急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9      字數:4328
  綠絛嚇得臉色慘白,卻是手足無措,而一旁宋語墨的聲音卻是愈發慌張,一疊聲傳了出來,似明玥的形勢很是凶險一般。

  眾人臉上也都露出了一抹蹙眉的模樣來,這麽大的驚嚇,動了胎氣也是難免的,此事可大可小,可眼下境地,難不成要明玥生產在原地或是難產而死麽?

  氣氛一瞬間就緊張了起來,隻能聽見明玥低低的痛呼聲和宋語墨慌亂的聲音,皇帝和皇後眉頭緊皺,也是有些意外的模樣。

  慶和公主見狀忙道:“到底是她的身子要緊,不若先將她挪出去,好叫太醫診治!”

  “不可!”一道尖銳的聲音傳了出來,眾人吃了一驚,扭過頭去,卻見夏月嫣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幾分怒意來,“此時刺客還未查清,怎能將無幹之人送出去,若是通風報信怎麽辦?”

  “你言下之意是說鎮南侯府世子妃是與刺客串謀之人了?”慶和公主的臉色迅速難看起來,好一個夏月嫣,她竟是沒有防備,在她這公主府裏,她竟也敢這般大張旗鼓地算計起人了。

  倒是她看錯她了!好得很!

  看著慶和公主臉上的怒意,夏月嫣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怕是永不存在了,心中一緊卻是咬了咬牙道:“臣婦不敢如此作想,隻是皇上和皇後娘娘尊駕在此,怎能不當心?君臣有義,為了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安危著想,世子妃也該知道如何取舍?”

  聽見這話,人群中出現了一絲嘩然,有的人覺得這於禮不合,太過狠心,看向夏月嫣的目光便帶著幾分不讚同,不過她說的竟也有些道理。

  可難不成要看著她這般痛苦不成?在坐都是女眷,大部分都經曆過生子的痛苦,自然知道那是何等的磨人,要一個女子生受著這樣的痛楚,不少人都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慶和公主麵色難看地看著她,夏月嫣毫不畏懼,隻恭敬地道:“公主殿下心疼世子妃,可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安危才更要緊啊。”

  聽見這話,皇帝和皇後臉色紛紛都是一動,下意識地往慶和公主身上看去。她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親,慶和公主這般在意一個世子妃,言語之間卻似是未將帝後放在心中似的。

  慶和公主大怒不已,冷冷地看著夏月嫣,“你是在指本宮故意包庇,想要暗害陛下麽?”

  夏月嫣心頭一動,竟不知道說什麽好,一旁的夏國公夫人見狀趕緊上前跪下道:“公主殿下息怒,嫣兒她絕無這個意思!她、她隻是……一時情急罷了。”

  “哼!”慶和公主冷冷地一摔袖,隨後坐在了一旁。

  見此情形,皇帝動了動眉頭,過了片刻之後才扭過頭來緩緩地道:“將世子妃挪入後堂之中,好生安歇,請薛夫人近前照料便是。”

  薛夫人便是平南伯夫人,她生過兩個孩子,兒媳如今也正在孕期,想來更能妥善地照料明玥。

  聽見這話,慶和公主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麽,而薛夫人也趕緊上前,同宋語墨和綠絛將明玥抬著進了後堂之內,後堂中是個狹小的偏室,雖然處處簡陋些,好在還有一張軟榻。

  明玥額上冷汗涔涔,隻躺在斜榻上握著薛夫人的手臂,薛夫人細心地替她擦了擦額上的汗,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看了看她的腿間,忍不住有幾分疑惑,若是動了胎氣,恐會落紅,便是要早產,說不得也是羊水破了,可明玥除了額上的冷汗,似乎並沒有其他的症狀。

  她剛要開口,卻見明玥倏然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著她,“妾身肚子疼的厲害,卻並非是小產,有勞夫人了。”

  見此情形,薛夫人遽然一驚,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在皇上和皇後眼皮子底下都敢作怪,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明玥揚了揚眉,她並非欺君,她肚子疼是真的,疼的快走不出路來也是真的,隻不過卻沒有眾人想象的那麽嚴重罷了,也多虧夏月嫣的據理反駁,讓眾人以為她此刻便要生孩子了似的。

  她握著薛夫人的手,微微一笑,隨後用力地慘叫了一聲,隨後昏昏沉沉地歪了過去。

  薛夫人驚訝不已,看了她半晌之後,眨了兩下眼睛,這才舒了一口氣,也開口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隻是疼罷了,忍一忍,忍一忍啊……”

  慘叫聲眾人聽得真切,而後薛夫人的話卻是低低地傳了出來,雖聽不清說的什麽,卻也能知道是在勸慰明玥忍疼,心中不由得都是一陣歎氣。

  這可真是太受罪了。

  而廳堂中緊張的氣氛還在延續,外麵久久沒有動靜,皇帝皺了皺眉,隻坐在一旁輕扣著手指,眉宇間若有所思。

  而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卻還未見人來稟報,眾人忍不住有些奇怪起來,這皇帝暗衛行事利落,不可能追查個刺客到這會兒還沒有反應吧?

  夏月嫣臉上也露出幾抹驚訝來,心底暗暗慌張,難道到現在還沒有抓到人?不可能,她安排了人將那煙火放在距離蘇鈺藏身之地最近的地方,他們不可能找不到。

  這久久沒有回音是什麽緣故?

  又過了一會兒,眾人都開始竊竊私語時,卻見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夏月嫣臉上一喜,趕緊扭過頭去。

  卻見適才的侍衛走了進來,身後空無一人,拱手道:“啟稟陛下,公主府中並無此刻,隻是煙火貯藏不慎,炸裂而已,還請陛下放心。”

  “查清楚了?”皇帝眉宇間似乎並不意外似的,靜靜地問道。

  侍衛恭敬點了點頭,“正是,屬下已徹查過三遍,並無可疑之人。”聽見這話,夏月嫣臉上的神色迅速地灰敗下去。

  不、不可能,她明明收到消息,說蘇鈺就在府中的,不僅如此,他還身上帶傷,便是找到了他,他能蒙混過去,可他身上的傷卻絕對能讓皇上和皇後起疑,徹查下去,將他和謀反之人聯係起來也並非沒有可能。

  怎麽會?怎麽會沒有查到!

  “不、不可能……”她下意識地喃喃出聲,聽見她的聲音,夏國公夫人臉上一驚,急忙用力地拽了拽她的手。

  可是已經晚了,距離夏月嫣近的人也不少,聽見她的聲音都狐疑地看過來,皇帝瞧著這般模樣,皺眉道:“怎麽了?”

  眾人一片茫然,都隻看著夏月嫣,夏月嫣卻像是失神了似的,呆呆地立在原地,好似沒有刺客讓她很失望的模樣顯露無疑。

  皇後心中一頓,升起些許不好的預感來,而一旁的夏國公夫人見狀,慌亂無措,趕緊上前道:“啟稟皇上,啟稟皇後娘娘,嫣兒是說刺客不可能逃竄的這麽快,興許是虛驚一場罷了!”

  慶和公主臉上露出幾分冷然來,皇後卻是沉了臉,低聲斥責道:“胡鬧!陛下好容易出宮一趟,又是公主殿下的生辰宴,鬧出這麽一場,卻說是虛驚一場?你將陛下和本宮還有公主殿下置於何地?”

  適才尖叫有刺客的人可不是別人,正是夏月嫣。

  夏國公夫人心中慌亂不已,悔恨的緊,真不該摻和到女兒的計劃當中,可如今已是為時已晚,蘇鈺是怎麽藏身的誰也不知道,可眼下已是如此局麵,她隻能力所能及地保住她們母女二人。

  “嫣兒也是怕,也是擔心陛下和娘娘,這才冒失了些,請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夏國公夫人趕緊低頭請罪,聲音顫抖中帶著幾分懇求。

  以她這麽大的年紀,卻在這裏向著是自己外甥女的皇後行禮,任是誰瞧著都有幾分不忍,皇後眉頭動了動,卻是不好再說什麽,轉頭去看皇帝。

  皇帝眉宇之間並無任何不快,隻看了幾人一眼,便淡淡地道:“此事皇後看著辦吧。”

  皇後抿了抿唇,眼眸中閃過一絲愧色來,側首低聲道:“今日原是姑母的壽宴,卻出了這樣的事,一切都該由姑母定奪才是。陛下以為呢?”

  皇帝淡淡一笑,扭過頭去看向慶和公主,微笑著道:“姑母意下如何?”

  慶和公主欠身,淡然道:“既陛下和皇後娘娘肯給本宮這個麵子,那麽……”

  “臣婦還有要事稟報,還有要事稟報……”話音未落,夏月嫣尖銳的聲音便又傳了過來,眾人目光看去,紛紛驚疑不定。

  內堂裏頭,明玥側躺在軟榻上,形容間很是憔悴的模樣,眼眸半垂,遮住了眼底的一抹精光,扭過頭來看著薛夫人,嘴角處隱帶一絲笑意,隨即轉瞬不見,輕輕地拍了拍薛夫人的胳膊,示意她放心便是。

  薛夫人雖在裏屋照料明玥,聽著外麵的動靜卻是有些憂心忡忡,也格外意外些,怎麽瞧怎麽覺得這夏月嫣行事詭異?難不成是有別的計算?

  察覺出胳膊上的動靜,她扭過頭來瞧著她的模樣,見她臉色蒼白卻還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分明是讓自己別擔心的意思,心中一頓,隨即反應過來,沉沉地歎了口氣,隻拿著帕子細細地擦著她的手腕,注意力卻是放在了外麵,靜聽接下來的發展動靜。

  聽見夏月嫣猛然開口,眾人都吃了一驚,卻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如今帝後聖顏俱在跟前,她敢這般無禮唐突開口,竟不怕衝撞不成?

  “放肆!”果不其然,皇後臉色便難看了起來,扭過頭來便厲聲斥責道。丟人現眼,也不挑挑時候,果真放肆至極!

  皇帝也不由得蹙了蹙眉,慶和公主淡淡一聲冷笑,瞟了皇後一眼,這就是她的好表妹,好舅家,還是國公府呢,看來也是上不得台麵罷了。

  夏國公夫人心神俱裂,趕緊一把上前撲住了女兒的身體,險些將她撲倒在地上,隻摟著她的裙擺和雙腿,似是要壓著她賠罪似的,大聲道:“陛下恕罪,皇後娘娘恕罪,嫣兒是一時糊塗,她自從有了身子,便時常不好,這恐是犯了癔症,才敢如此犯上,請陛下和皇後娘娘恕罪……”

  夏國公夫人到底是命婦,平日裏待人也是和善,更是皇後的舅母,這般形容做來,皇後便有幾分於心不忍,慶和公主與夏國公老夫人有所交往,瞧見這般模樣,也是沉沉地歎了口氣。

  座中諸夫人正猶豫著,夏家算半個皇親國戚,這般鬧起來,她們可不是能入了眼的,可眼下都未發話,外麵的刺客還未有定論,可這該是如何是好呢?

  正猶豫著,外麵便有人上前來稟報,說是已經料理妥當,無有刺客蹤跡,眾人鬆了口氣,可卻不知如何開口,正在此時,卻見一旁薛夫人走了出來,緩緩地道:“回稟皇上和皇後娘娘,世子妃是驚厥以致腹痛,並無小產征兆,不過此刻卻是氣血翻湧,腹痛難忍,隻怕要延請太醫瞧瞧才好。”

  聽見這話,皇帝點了點頭,慶和公主也暗暗地鬆了口氣,側過頭來道:“既是如此,那陛下不若叫諸位夫人先去一旁歇息,也好問問祁夫人到底有何要事稟報?”

  夏月嫣直直地立在原地,麵容上帶著幾分古怪的茫然,站在原地仿佛聽不見外麵的話似的,皇後看在眼中,心中氣惱萬分,卻也不好多說什麽,隻點了點頭,隨即便開口叫眾人先行退下。

  眾人如逢大赦,趕緊轉身往外走去,廳堂之中人不少,前頭走出去許遠的,後麵才堪堪踏出門外,隻薛夫人和綠絛將明玥放在擔架上抬著出了門時,夏國公夫人的哭訴聲接著響起,泣淚漣漣,聲如杜鵑啼血一般,字字句句都是在替夏月嫣求饒。

  薛夫人聽了也是忍不住搖頭低歎,過了片刻之後才扭過頭來,門裏頭突然傳出一道詭異的聲音來。

  “哈哈哈,我才沒有孩子,娘你說錯了,我沒有孩子,我是騙你的,夫君他不喜我,有了孩子他就會待我好了……”

  石破天驚!薛夫人倒抽一口冷氣,猛然站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回過頭去,前頭還有幾個沒有走遠的貴夫人,也是聽見了這話,都是滿臉震驚地呆怔在原地。

  她、她們聽見了什麽?

  門中的笑聲詭異中帶著幾分絕望,除了夏月嫣的聲音,其他的聲音竟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可見裏麵的人也如她們一般沉浸在震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