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幾個夫人聽見了，也都拿著帕子掩住了嘴，不過卻很明顯，她們也很讚同夏月嫣的話，卻不好將臉上的不快直接表露出來。

  門外侍衛答道：“確實不是府中下人，我已尋了幾個管事先生問過了。”隨後用力地踢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人，大喝道：“還不從實招來！”

  被踢了一腳，那人尖叫了一聲，眾位夫人都露出嫌棄的表情來，隻是這個時候另一道聲音卻更讓眾人疑惑了。

  “周全，是你！”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夏月嫣身後的侍女琴書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人，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聽見這話，夏月嫣也是一愣，隨後便順著她的聲音看去，隻看到地上跪著的人時也不由地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周全，你——”

  下一秒她頃刻間就反應過來，猛然回頭看著明玥，明玥臉上的慌亂早就消失不見，迎上她怒不可遏的目光，不過是淡淡一笑，意味明顯。

  隨後才見她繼續看向地上跪著的人，語帶幾分詫異般地道：“周全？莫不是夏氏夫人認識？”

  不單單是夏月嫣認識，就是有幾個夫人也覺得麵熟，她們常來常往在京中各豪門世家中走動地頻繁，自然也認識這個周全。

  “這、這不是夏氏夫人的車夫麽？怎麽會在這裏？”

  “他偷了燕窩？他這是要做什麽？”

  “難道說……”

  眾人看向夏月嫣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疑惑和鄙夷來，是她的人在鎮南侯府偷燕窩，這輩子沒見過東西不成？又或者說，這些碗盞裏的燕窩是故意有人為之？

  而這個人……

  夏月嫣臉色漲紅，卻又不知道怎麽辯解，看著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中更是如油煎一般，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灰敗起來。

  她當然想過在這宴席之上動手腳，隻不過鎮南侯府保衛森嚴，她甚至不惜對自己下毒手，汙蔑明玥之時，卻突然看到碗盞之中的燕窩有些不大對，當即便發作起來。

  無論如何，明玥說不出個理由來，別的不說，要麽背負上汙蔑皇恩的罪名，要麽就是得罪一幹貴夫人，不管是哪樣，都夠她受的。

  可誰知，自己的車夫怎麽好端端地出現在這裏？她怒視著周全，厲聲喝道：“你怎麽在這兒？”

  周全抬起頭來，顫顫巍巍，看樣子是挨打不輕，看著夏月嫣臉上籠罩出一層迷茫來，“不、不是夫人叫我的麽？”

  聽見這話，眾人更是一陣嘩然，目光更是不善地看向了夏月嫣。

  夏月嫣麵色震驚，看著周全的模樣，半晌說不出話來，“我、我何時叫你來了？你不是在外麵看著車馬嗎？”

  看著周全抖抖索索，話都說不囫圇的模樣，明玥輕輕地歎了口氣，道：“夏氏夫人先別著急，說不準這其中有什麽蹊蹺呢？你們說說，是在哪裏遇見這位周全的？”

  一旁的侍衛當即便答道：“啟稟世子妃，今日有貴客臨府，侯爺和夫人叫我等嚴加巡查，諸位夫人尊貴，不可出定點差錯，是以便將先前的一個時辰巡邏改成了半個時辰巡邏，側門處是關著的，可是我等去側門巡查時卻見側門開了一個小縫，而進去時便見他鬼鬼祟祟地躲在廚房裏，我等立時便將他抓起來了，誰知廚房的管事媽媽來了之後，卻說這不是府中之人，我等覺得不妥，這才來告知世子妃。”

  眾人聽著，麵色上也愈發難看，這樣的事情怎能不知，分明就是夏月嫣使自己的仆人入內，偷偷地換了燕窩，然後在宴席之上發難，沒想到她竟做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可這賊喊捉賊，卻是沒想到竟被人抓住了吧？眾人看著夏月嫣，臉上的鄙夷和不快神色愈發明顯，雖說是夏國公府的嫡女，這出嫁之事就夠遭人詬病的，如今看來也不是人品好的全無瑕疵？

  夏月嫣扭過頭來，眼中冒火，看著明玥悠然自得的模樣，心中恨極，可也知道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當即道：“若是我著人換了燕窩，又為何要在此時發作出來？這豈不是故意打自己的臉麽？更何況，鎮南侯府守衛森嚴，他怎麽能偷偷地混進來？”

  聽見這話，眾人一怔，倒是說不出什麽來了，這麽說來，倒是也有點道理，隻不過……

  明玥神色淡定的緊，對上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淡淡地道：“此事多有疑點，還請一一問來才是。”隨後看向周全便道：“你說是夏氏夫人叫你來的？可有什麽憑證？”

  見她還幫著夏月嫣說話，眾人忍不住一愣，就是夏月嫣眼中也泛過幾抹狐疑之色，一旁的明珊卻是翹了翹嘴角，臉上帶著幾分嘲諷一閃而逝，不過眾人都忙著去看周全，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周全被打了一頓，又是這般的情形之下，腦子又是糊塗的緊，隻知道自己是被人誣陷了，若是全都說出來，說不準還有什麽活路，當即便趕緊道：“是有人送了紙條出來，我、我在馬車邊上打瞌睡，是瞧見這個才進來的。”

  侍衛在他身上摸了兩把，果然摸出一個皺巴巴的紙條來，打開看了一眼，隨後呈了上來，“世子妃。”

  明玥起身緩步走近，接過紙條看了看，眉頭皺了皺，隨後道：“本宮少見夏氏夫人的字跡，認不大出來，不知各位夫人可有認識的？”

  聽見這話，一旁有人便站了起來，伸手接了過來，看了兩眼之後，神色變得複雜，看向夏月嫣，隨後才低聲道：“這確實是……”

  夏月嫣尖叫了一聲，頓失儀態，“不！這不可能！我決計沒有叫他做出這樣的事來！”

  周全抖抖索索，他也沒有看見來人，隻是醒的時候，手上便多了這個了，他沒有耽擱，當即便行動起來，騙了人說他是進來喝口水的，又說是夏月嫣的仆人，側門的下人也沒有多說，客氣地將他讓了進來，倒了水給他之後便忙活起來。

  他便將那些燕窩給掉包，隻是剛要出門的時候卻被人抓住了。

  “那些發黴的燕窩，你是從哪裏來的？！”夏月嫣心中怒極，自是慌亂不堪，隻是靈光乍現之間，便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周全匪夷所思地看著她，不知道如何答話，而適才看了紙條的那位夫人看著夏月嫣搖了搖頭，隨後歎了口氣道：“夫人自己帶了發黴的燕窩藏在車馬上，難道自己不記得了麽？”

  聽見這話，夏月嫣身形一顫，竟險些暈倒，一旁的琴書趕緊扶住了她的胳膊，“夫人、夫人……”

  見此情形，眾人也都明白過來，夏月嫣自己要汙蔑明玥，卻捎帶上了她們，隻沒想到，一向溫柔賢淑的夏月嫣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隻是為何她要針對明玥，眾人也猜不出來，有的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

  明玥緩緩地歎了口氣，隨後才道：“既是這般，也是我待客不周，竟出現了這等事情，明玥便在這裏向諸位夫人賠罪，這燕窩還不快拿下去扔了，旁的飯食可有什麽問題？”

  侍衛恭敬答道：“夫人，已盤問過了，別的菜肴都是有人守著，卻不能摻和，隻不過這燕窩被他調換了罷了。”

  想到這裏，眾人也鬆了口氣，隻不過心裏還是放心不下，隻是轉過頭去看著明玥，見她都和她們一道用膳，她們吃的她也入了口，又是懷著身子，若真是她要下手，想必也不會對自己這般狠毒罷？

  明玥滿是歉意地道歉，眾人擺了擺手，表示理解，誰知道會出這樣的一檔子事，再說了鎮南侯府也沒什麽做錯的，不過是有心人要下手罷了。

  一時間，眾人都坐了下來接著用飯，隻不過卻是不肯再多吃了，反正飯菜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便是燕窩也不過是後幾道菜罷了，不吃也罷。

  明玥吩咐下人叫送些糕點來，這些菜色都撤下去，下人一片忙碌，轉過頭去卻見夏月嫣僵直著身體坐在一旁，麵色如土。

  明玥歎了口氣道：“這下人定是汙蔑夫人，宮裏頭的白燕便是在外頭也能賣個好價錢，說不準是見錢眼開罷了，夫人不必往心裏去，隻是這到底是祁家的家事，夫人回府之後再行發落不遲，眼下還是先將他關起來為好。”

  夏月嫣扭過頭來，看著明玥的眼神中充滿了怒意和恨意，這分明就是她故意做的，卻在這兒來假惺惺扮好人！

  “不勞世子妃費心，妾身知道如何做！”她語氣森然，看向明玥，明玥淡淡地笑了笑，隨即不再多說什麽，轉身走回了正位上，接著招呼客人。

  經過了這麽一場插曲，便是諸位夫人有心想要多留，也是忍不住心中的膈應，隻多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便紛紛告辭離去。

  而夏月嫣也在第一個人提出離開時，匆匆離開了侯府，連臨走之前招呼都沒有和明玥正經打。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明玥淡淡地笑了笑，隨後宋語墨走上前來立在她身旁，不無擔憂地道：“她這般針對於你，隻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我要的便是她的不善罷甘休。”明玥揚起唇角來，輕輕一笑。

  宋語墨眼中露出愕然來，片刻後倒也明白過來，頓了頓後緩緩地歎了口氣道：“也罷，你定要當心些才好，有夏國公府和皇後，難保她不會做出什麽別的事來。”

  明玥扭過頭去笑了起來，低言安慰了她兩句之後，這才叫人將她送了出去。

  一場宴席就這般落下帷幕，鎮南侯府的下人開始拾掇院中的擺設，明玥悠然自得地回了院落裏，好生歇息下來。

  京城的官道上多了不少車馬，散入各個街巷之中，隻一處的車馬卻是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祥雲將簾子半卷，讓車廂裏不那麽憋悶，低著頭聲音卻是愉悅，“這一遭，可是出了一口惡氣了。”

  明珊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麽，實則在她看來，今日瞧著的這出戲很是精彩，夏月嫣吃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起夏月嫣的模樣，她就覺得心中暢快，是以對小丫頭說的這話也並沒有什麽在意。

  她是出了一口惡氣，可是明玥呢？從前從未見過她使計謀，卻沒想到第一著使，便做的這般圓滿，無人猜出疑惑，就是她也料想不到其中的關竅在哪裏？

  這般去栽贓嫁禍一個人，又是在自己的府中，一個不慎，就會滿盤皆輸，可明玥好似一點都不在意，隻慢慢地將人誘入榖中，一點破綻都不留，當真讓人佩服……又心驚。

  她不由得想到若是明玥對自己這般出手，她可有還手之力？夏月嫣自是個蠢的，白長了一副聰明相，平日裏也隻不過在裝出溫雅賢淑上有點本事，剩下的不足為懼。

  這也難怪，夏月嫣是國公府嫡女，是天之驕女，何曾會想過能用到這些的地方，夏國公夫人說不準會做的好些，可她卻並沒有教給女兒，不過……即便是夏月嫣告知了她，她也不會同意讓她出手。

  畢竟宮裏頭前些日子，剛下了皇後密旨，不知道說了什麽，隻不過從那之後，夏月嫣便顯得老實多了，今日這不過是瞧著祁淵待她愈發冷淡，還在為著先前的事同她生氣，她這才忍不住了。

  也是，天之驕女，多麽驕傲的人，怎麽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明珊不屑地笑了起來，看著車窗之外的景色緩緩閃過，卻聽祥雲不無疑惑地道：“隻是夫人，世子妃為何要突然幫咱們呢？”

  夏氏夫人對自家夫人處處逼迫，便是在那院子裏，整日裏也不得安生，如今這般可真是讓她們心中舒暢。

  聽見這話，明珊輕蔑地笑了笑，幫她們？未必吧？

  這般下來，夏月嫣的名聲定會毀壞不少，再難在頂級名門圈中立足，便是能仗著夏國公府的勢，也必不會再成為什麽中心人物了？

  想起當年夏月嫣從順天府回京時的盛況，便是這般，也是重重地打了她的臉的。

  隻不過單單隻是為了這個麽？明珊皺了皺眉，片刻後眼睛一亮豁然開朗起來，她雖然佩服明玥的手段，卻一直沒有想通為什麽她要選在這個時候發作？

  如今想想……今日參宴的人，多半都是京中名門，那些夫人的丈夫，聯合起來在朝中亦是不小的一股勢力，如今出了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