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鐸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來，“誰敢欺負我？不過是瞧著一個人不順眼罷了，他曾叫我吃了虧，如今我也得叫他狠狠出出血才是！”

  眾人聽他語氣陰狠，不由得都是心中安靜，左右看了一眼之後滿眼狐疑，隨後才聽有人道：“這也好辦！”

  蘇鐸轉頭看去，瞧著此人有些麵生，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他左手邊第三個穿著灰衣的男子趕緊放下酒杯，笑著道：“蘇二爺，這位賴三哥是我的好兄弟，知道二爺怕是有事要差遣，我便一早叫了他來。二爺想要尋的好手，若是賴三哥找不到，隻怕這京城裏也沒多少人能找到了。”

  坐在一旁的眾人連連點頭，看著賴三哥的模樣，不住地誇讚。

  蘇鐸恍然大悟，看著眾人的反應欣喜過望，當即大笑道：“既是如此，那可是太好了！有賴三哥助力，隻怕我這事必成不可！”

  眾人紛紛歡笑上前舉杯，一通觥籌交錯之後，蘇鐸和賴三哥愈發的親密起來了。

  ……

  第二日一早，明玥起來的時候，折柳幾人便都已起身了，外頭低聲說著話，聲音壓得低，她睡了一夜，頗覺口渴，叫了兩聲，折柳和玉笛便匆匆進門來了。

  斟茶倒水，洗漱起身，折騰了一會兒，收拾好了，明玥便坐在房中用早膳。

  剛用過早膳畢，管事婆子幾人便來對賬和稟報府中事務了，當家主母出門兩三日，即便侯府中並無什麽要緊的事情，這兩三日的賬目還是要過目的。

  明玥看了兩眼之後，瞧著這上頭寫著大房的支出這段時間倒是少了些，忍不住挑了挑眉，頗覺訝異。

  看著她在一頁上停留頗久，宋先生抬起頭來，眼睛動了動，猶豫著道：“有一樁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明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宋先生有什麽話就直說便是，沒有什麽當講不當講的。”

  宋先生臉上浮出笑意來，隨後趕緊點了點頭道：“……這些日子大老爺和大夫人這邊倒是甚少出門，不過小的在外頭倒是有幾個朋友，也識得、識得二公子，這些天二公子時常出入酒肆茶樓，出手豪奢，花銀子不眨眼，可大夫人卻並沒有再問小的支領過旁的銀子。”

  聞言，明玥頓住了，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你是說蘇鐸的銀子來路不明？”

  宋先生忙稱不敢，隻不過提出自己的疑問來，“二公子如今在外……咳咳暫居，若無大夫人接濟，隻怕日子也難過的緊，這般反常，小的隻是覺得有些不大對。”

  明玥沉吟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隨後扭過頭來道：“大夫人可知此事麽？”

  宋先生低聲道：“……聽著意思，依稀是說二公子尋了個好差事，這才能有如今的情形？不過這京中能有什麽差事，一擔上便是這般的出手闊綽，廣交朋友，且還不見忙碌的時候，鎮日便隻在酒樓之中飲酒作樂，若不是二公子做了買賣，別的小的也愚笨，有些猜不出來。”

  宋先生的話說得很有技巧，他並未直說對蘇鐸的懷疑，到底是蘇家的忠仆，就算蘇鐸再不成器，也到底是蘇家的人，不好非議主家是非，卻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而每一個觀點在蘇鐸身上都未見得會成立。

  明玥了然，緩緩地點了點頭，隨後思索片刻，抬頭道：“此事我知道了，辛苦宋先生了，這賬目料理的很清楚，你和瑞嬤嬤都辛苦了，等到了年底，便好生犒勞二位。”

  宋先生哎喲了一聲，趕緊和瑞嬤嬤一道行禮謝恩，又說了兩三句話之後，這才輕輕地退了出去。

  待兩人走後，折柳滿腹疑惑地看著明玥，隨後低聲問道：“世子妃，您不去查一查麽？”

  明玥端起身旁的茶盞，淡淡地笑了笑，查什麽？蘇鐸必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他倒是不要緊，要緊的是誰在他背後給他支撐這些，查或者不查都可，端看此刻自己想要什麽了？

  蘇鐸不足為懼，他身後的人怕是並不容易能查得出來罷。

  她輕輕地喝了一口茶，隻讓折柳傳話給明義說是加強防衛，不可懈怠疏忽，別的暫按兵不動，她下山第二日，明日便是宋語墨的生辰了。

  一下午便開了庫房，細細地挑選給宋語墨的生辰之禮，到最後選出了一對嵌南珠的琉璃金環手鐲，和給睿哥兒選的一支撥浪鼓，和一個彩繪小馬，是她托顧小柒給她做的，會動，還會馱著人往前走，還能拆了腳當做搖椅，不過前些日子都未完工，這會兒便正好派上了用場。

  選定了東西之後，明玥便鬆了一口氣，幾個丫頭笑嘻嘻地在一旁看著，看著那活靈活現色澤鮮豔的小馬，自己倒先樂嗬上了。

  一天就這麽過去了，明玥早早地就歇了下來，第二日一早，天光亮起，明玥用過早膳之後，便帶著東西回了明家。

  回到明家之後，明德等人早早地就立在廊下等了，瞧見她回來，忍不住喜笑顏開，恨不得能攬在懷裏，說了好一會兒話之後，明璟便帶著宋語墨一道來了，身後乳母懷中抱著個子長高不少的睿哥兒。

  睿哥兒年紀小小，將將會跑，卻已是很有主見了，瞧見明玥眼睛一亮，扭著胖乎乎的小身子就要從乳母身上滑下來，乳母隻得將他放了下來，他登時便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撲在了明玥跟前，伸手牢牢地拽住她的裙擺，笑容滿麵，口齒不清地叫道，“……咕咕……”

  稚嫩的發音讓眾人哄堂大笑，明玥心中歡喜的緊，趕緊一把將他抱了起來，狠狠地在他臉上親了兩口，這才笑著道：“臭小子，知道姑姑給你帶玩意兒了不成？折柳，拿上來。”

  折柳笑眯眯地遞過去一隻撥浪鼓，睿哥兒眼睛發亮，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隨後接過來咚咚咚地就搖了起來，玉笛從外頭將那小馬拿進來，睿哥兒便是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從明玥身上掙脫下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那小馬跟前，扶住馬耳朵嘴裏嘰裏咕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不過肉眼可見地他已經興奮起來了。

  明德和明夫人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子，笑罵道：“這臭小子，瞧見喜歡的物件，就什麽也顧不得了！”

  宋語墨也淺笑嫣然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眸中慢慢都是幸福，明璟笑著攬著她的腰身。

  看著眼前的一切，明玥心中溫暖又妥帖，外麵冷風陣陣，可房中暖意融融，家人共聚一堂，這便是最好的幸福。

  待看過了睿哥兒的笑話，明玥便叫乳母和折柳哄著他在一旁玩兒，而幾人便圍坐正堂中說笑，宋語墨說過些時候，宋夫人和她的妹妹也會一道來，她隻是送信去給宋閣老和老夫人的，隻不過卻被宋夫人知道了，便吆喝著一定要來。

  明玥看出她眼中的不快，隨後低聲笑道：“既是人多，那便是好事，嫂嫂今日芳誕，原就該熱鬧些的。”

  宋語墨扭過頭來像是放鬆下來似的，輕輕地笑了起來，衝她點了點頭，明璟也握住了她的手掌，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明玥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宋夫人是繼母，和嫡長女關係一般，便是先前在鎮南侯府就看得出來，今日宋語墨本是不想讓她來的，可宋閣老和宋老夫人為長輩，隻他們來，略過了宋語墨的父親和繼母，到底也是不好，是以便隻能這麽著了。

  她知道宋夫人對明玥曾無禮過，便有些擔憂，可到底是自家人也不能不維護著顏麵，是以這才不快，明玥開口打消了她的擔憂，今日無論是何事，到底是宋語墨的事情最大，宋夫人被宋閣老和宋老夫人教訓了一番，想來也不會太有什麽出格之事罷。

  明夫人左右看了看，笑著道：“這五姑娘怎麽沒來？這熱鬧的日子怎好少了她？”

  提起這個，明玥臉色微頓，隨後輕輕地笑道：“前兩日上山祈福，隻可惜三嬸母的身子不適，隻能在山上多耽擱些時日，錦兒擔心母親，便侍奉在側了，是以便不曾下山。”

  明夫人恍然大悟，倒是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般天氣，在山上安全不安全啊，你那嬸母是個良善之人，隻可惜身體太孱弱了些。”

  明玥微笑著答道：“女兒已留了半數飛騎衛在山上護衛，不會出什麽差錯的。”

  明夫人這倒是點了點頭，飛騎衛的戰鬥力她清楚的緊，護衛一個官眷夫人那是綽綽有餘，不過明德倒是抬了抬眼睛，擔憂地道：“你把人都留在那兒了，自己可怎麽辦？”

  明玥笑了起來，道：“明義幾個還在我身邊呢，更何況侯府的侍衛也不是吃素的，女兒鎮日在侯府中不會有事的。”

  雖是這麽說，明德也還是擔憂不已，隻說要讓府中的飛騎衛撥出去一些再到明玥身邊，明玥好說歹說才打消了他的念頭。

  明玥是出嫁女，回來的早，幾人說了好一會兒話之後，別的人才姍姍來遲，宋老夫人帶著宋夫人一道前來，還有宋夫人膝下的女兒，隻不過宋閣老似是臨時有事，未曾前來。

  宋語墨瞧見祖母便親熱的緊，陪在祖母身邊說話，而一旁明夫人則是噓寒問暖，恭敬有加，自顯得一旁的宋夫人和宋語棋有些受冷落了。

  宋語棋還好，隻是垂首立在一旁，宋夫人臉上卻是明顯地帶出了幾分不悅出來，正在這般熱鬧的時候，外頭便相繼來人了，邀的都是些相熟的人家，也願意給麵子的。

  平南伯夫人走進堂中時，嬌聲脆語，笑聲先傳，“這大冬日的，凍得人是縮手縮腳的，連個門都不願意出，幸好你這裏熱鬧一日，倒是能叫我出來鬆快鬆快。”

  明夫人笑著將她迎進門中，低聲打趣了兩句之後，便安排著一道坐下說話，有了平南伯夫人在，堂中氛圍更是熱鬧的緊，不過卻也更顯出宋夫人插不上話了。

  她心中氣憤不已，隻覺得明家看不起她，不過宋老夫人在跟前，她倒是不敢放肆，目光一轉便看到了一旁堆在八仙桌上的賀禮來，眼珠輕輕轉了轉。

  眾人正說笑著，卻聽一旁插進一句話來笑著道：“大姐兒如今是過的愈發好了，瞧瞧這般氣派的，便是個生辰也有這麽多貴人來，前些日子你妹妹也是過生辰，不過隻請了幾家相熟的姐妹樂嗬樂嗬就是了，哪有這般的體麵？”

  眾人回過頭去，見宋夫人眼中不乏豔羨，酸溜溜地說道，宋老夫人麵色微頓，隨後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棋兒還小，過個生辰不必那般鋪張。”

  “娘這話就說的偏了，我知道你心疼大姐兒，可棋兒也是您的親孫女呀，我知道大姐兒孝順，便隻怪棋兒還不懂事，不能侍奉祖母罷了。”宋夫人輕輕地笑著說道，不過言語之中似是在指摘宋老夫人偏心了。

  宋老夫人大怒不已，一拍扶手，“你若不願來，我也沒強逼著你來，這會兒來了說這話，是什麽道理？不願在這兒待著就趕緊回家去就是！”

  宋夫人麵色一頓，露出幾抹尷尬來，隻低著頭嘟囔著道：“兒媳、兒媳這不就隻是說說罷了……”

  平南伯夫人看著眼前的一切，淡笑不語，不是自己的家務事總歸是不好開口，不過明夫人卻是趕緊上前來打圓場，笑著道：“夫人不過是順口說說罷了，想來是坐在這裏煩悶了，來人，帶夫人出去瞧瞧睿哥兒罷，這做外祖母的想必也想外孫子了。”

  聽見這話，宋夫人似是不情不願地起身一般，扭過頭來看著宋語棋道：“走罷，咱們一道去瞧瞧你外甥去！”

  宋語棋趕緊起身，麵紅過耳，頗有幾分尷尬地跟在自己母親身後出去了。

  薛夫人看了宋語棋一眼，麵上倒是露出幾分歎息來，這個丫頭倒是個知道禮數的，歲數也正好，若不是她娘親這般做派，實在難與之打交道，她倒是覺得和自己的幼子很是合適。

  宋老夫人氣得氣息不穩，隻覺得丟臉的緊，這兒媳婦瞧著宋語墨過得好，心裏不平，是處處絞盡腦汁想要擠兌一番，她和宋閣老訓誡過多次，她平日裏倒也孝順，隻在這一樁事上死活放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