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那又能頂什麽用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42
  我瞧著你這地方不成,想來那廚子做飯的手藝也一般,便自作主張替你換了個廚子,這廚子是衡州那邊來的,也曾在盛國公府掌過廚,手藝甚好,想來你也能吃得慣!”

  幸福來得太突然,蘇鐸不由得有些怔怔然,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低聲道:“叔父這次來見侄兒,不知是有什麽要事?”

  蘇霖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幾抹笑意,讚揚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確實聰明!”想

  蘇鐸訕訕地笑了笑,隨後便在一旁坐了下來,舉杯而飲,喝完了一杯之後,才放了下來,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來。

  “叔父痛失愛妾,今日來尋侄兒,怕是另有要事,不妨直說。”蘇鐸緩緩地笑了起來,盯著蘇霖慢吞吞地道。

  蘇霖的麵色便倏然一變,氣氛登時凝固下來。

  ……

  下過兩場雨之後,便迎來了冬天了,眾人一時都換上了厚襖來抵擋寒氣,毓熙院外頭,兩個丫頭並肩走過,手中拿著托盤,臉上卻是笑眯眯的。

  “世子妃與咱們做的這衣裳可真是好,穿上暖和,裏頭的棉也是上好柔軟的。”

  “可不是麽?便是比外頭買的都要好上不少。”一旁的丫鬟附和著,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走過一個長廊,卻見折柳在前頭正與一個婆子說話,便頓在了一旁,屈膝微微福了福。

  待走近了卻聽折柳道:“……大房那邊要什麽,一向都是有定數的,眼下這總是來索別的,我若沒有記錯的話,便是前頭的兩副頭麵還未還呢,也不知四姑娘的婚事尋的怎麽樣了?可還能派上用場?……”

  聽見這話,兩個丫頭臉上便露出了譏誚之色,看著那婆子也認了出來,正是祥安苑裏服侍大夫人的貼身嬤嬤竇氏。

  聽見折柳的話,竇氏麵上不由得也臊紅的厲害,頓了頓之後才又開口道:“……無論怎麽說,那到底也是蘇家的長房夫人,難不成……”

  折柳聽得不耐煩了,抬頭看見兩個小丫頭路過,想起明玥的訓誡,也不好折了大房的麵子,當即便低聲道:“這事我知道了,會稟報世子妃知曉的。竇嬤嬤也是府中的老人了,也得勸勸大夫人,眼下這時節,別的倒也罷了,總買些不值當的物件,有什麽好處,還不若好好給四姑娘尋一門妥帖的婆家才好。光有銀子,那又能頂什麽用?”

  竇嬤嬤聞言一愣,不防折柳突然語氣軟了下來,抬起頭來正要說話,眼角餘光卻瞄見了離的近的兩人,頓時心中便知道了這是何意,不由得也是幾分羞慚,喏喏稱是隨後轉身走開了。

  她好歹也是這府裏的老人,比這些小丫頭們輩分不知高出多少,若是在她們麵前丟了麵子,豈不是更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見折柳已經答應,她這才匆匆地離開回去稟報去了。

  回到祥安苑裏,蘇樊氏手中拿著一張紙,正在仔細地瞧著,臉上露出狐疑和不解之色來,她心中頓了頓,匆匆上前兩步,將回話都給說了之後,蘇樊氏放下手中的信紙,惱恨地道:“就知道她們不肯這麽著!”

  竇嬤嬤見她神色間雖然惱恨,可並沒有失落的模樣,心中一頓,便低聲道:“大夫人這些日子去賬房支領了許些銀子了,超出了定例自是要上報世子妃的,世子妃如今威嚴更甚,夫人不若過些日子再去也好。”

  說完了這話,她細細去看蘇樊氏的神色,見她並無什麽不快之色,眉眼間反倒舒展了不少,不由得納悶。

  蘇樊氏將手中的信紙收了起來,隨後冷冷笑道:“我自是知道她不肯,不過還能以為我事事都要仰仗侯府不成?”她笑了一聲,隨後將信封收好,這才得意地笑道:“我家鐸兒如今已尋著了差事,自有銀兩俸祿,豐厚的緊,如今也用不到他們來可憐了。”

  竇嬤嬤嘴唇動了動,侯府本來就沒有義務來給他們花用,隻不過……罷了,她眼下的注意力卻是被蘇樊氏口中的話給吸引住了,狐疑道:“二公子如今尋到差事了?可是在哪裏?”

  蘇樊氏淡笑了一聲,“鐸哥兒不肯說,不過適才剛叫人給我送了兩匹織錦來,喏,瞧瞧,可是天衣閣的上好貨色!”

  竇嬤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見一旁的軟榻上放著兩匹色澤鮮亮的織錦,果是好貨色。

  她心中疑竇更甚,蘇樊氏施施然起身,走到那兩匹布匹之前,指尖劃過,隻覺得觸手絲滑,心中便愈發得意起來。

  見著她這麽高興,竇嬤嬤倒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便隻低聲笑著奉承道:“二公子可真是有本事!天衣閣這樣的料子可是不多,能買上這麽兩匹來,怕是要花不少銀子呢!”

  蘇樊氏被奉承的心裏極舒服,點了點頭道:“這孩子倒是不肯說是什麽門路,也不肯說是什麽差事,不過他既肯有孝心,當娘的還能說別的不成?有了這麽一個哥哥,怕是鈴兒的婚事也好說了。”

  竇嬤嬤笑著點頭應承,“夫人說得是。不僅是四姑娘,就是夫人和老爺以後的福氣還多著呢!”

  ……

  “天衣閣的織錦緞子?”明玥挑了挑眉,看向底下立著的宋先生問道。

  宋先生點了點頭,恭敬地道:“是一道送進來的,小的看的真切,正是如此。”

  明玥沉默下來,如今這天氣,做衣裳隻能做厚衣裳,自然是要量體裁衣,天衣閣常年便是以冬日織錦緞而出名,因了織錦難得,更加上天衣閣的做衣裳的裁縫極好,是以時常都是一匹難求。

  蘇樊氏居然得了兩匹?依照她平日裏摳搜的模樣,自己肯花錢買,那更是不可能的,可放眼京中,誰會送來這些呢?

  她皺了皺眉,隨後低聲道:“我知道了。你且瞧著她的動向,如有異樣,便及時來報我!”大房不足為懼,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待宋先生走後,明玥才真的思考起一個問題來,是不是該尋個什麽法子,讓大房乖乖地回到衡州,不在京城之中才好?

  這樣也清淨許多,她也懶得操心。

  頓了頓之後,到底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先就這麽著罷,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先做,暗中防備著也就是了。

  這些日子,毓熙院中雖然平靜無波,但不代表明玥就什麽事都沒有,她撫摸著壓在手邊的一封書信,眼中微微動了動,也說不出什麽,似是泛起了一絲溫暖的神采來。

  那書信是油皮信封而製,與京中的精美信箋不同,顯是從外地來的,不過就是這樣粗糙的一封信,卻是讓她心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歡喜。

  那信是蘇鈺所寫,叫人送進侯府的,適才她已啟信看了,他如今身在外地,自是忙碌的緊,想必也很凶險,隻不過字裏行間卻絲毫沒有透出來。

  隻是字字句句都在寫對她的思念,隨信還送來了一株幹了的花,淡淡的粉黃色,這個時節還能尋到這樣的花,實屬不易了。

  他信中寫道,“……行至此地,竟見有百花盛放,如此近冬日時節,居還有這樣的一處所在,實在讓人欣喜,卿卿在家中忙碌,為夫心中甚念,也甚是愧疚,待此事一了,多半我便無事了,到時候便帶卿卿來此地遊玩,以全蜜月之行……”

  蜜月這兩個字是顧小柒說出來的,當日她們閑談之時,她還興衝衝地跟她說,若是與九王爺成親之後,她們要去哪裏哪裏遊玩,這叫度蜜月。

  明玥和蘇鈺成婚多年,別說度蜜月了,就是好端端地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少得可憐,看見這些字的時候,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也不知他在外麵好不好?

  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麽一個念頭來,明玥一驚,突然覺得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起來,別過頭去思緒紛紛。

  他們兩個是如何走到眼下這一步的,並無時間叫他們增進感情,可卻似是在這樣過關闖將的過程中,感情漸漸地便滋生了出來,到最後竟發展成掛念擔憂之勢,在不知不覺中,兩人已漸有了相守一生的感情。

  這感情是誰先冒出來的,那自然是蘇鈺,她先前還曾想著,若此間事了,她便要和他和離,從此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可如今呢,她還是這樣想麽……

  頓了片刻之後,她輕輕回神,麵上的紅意便怎麽也消退不了了。

  折柳走進來的時候,便看見她是這般模樣,忍不住奇怪,“世子妃,可是地龍燒的太熱了?”

  明玥回神,趕緊將信放進抽屜中,隨後抬起頭來道:“哦……沒事,不熱,挺好的。”

  折柳不疑有它,隨後輕輕地笑著道:“夫人送來了些許新鮮瓜果,聽說是世子從外間送進來的孝敬的,世子妃也嚐嚐罷!”

  說著,她端上一個銀盤來,上麵放著切好了的瓜果,明玥眼睛一動,隨後便沒有多說什麽,過了片刻之後,伸手輕輕拿起銀簽子來,插起一塊放進了口中,甜意從口中蔓延開來,似乎能一口氣滲到心髒之中一般。

  ……

  毓熙院門外丈遠之處的花亭裏立著一個人,目光怔怔地看著毓熙院的大門,麵上表情又是痛苦又是糾結,片刻後倏然隱去,緩緩地垂下頭來。

  身後跟著的丫頭看了她一眼,低聲猶豫地道:“姑娘,你不進去麽?”

  蘇錦猛然抬起頭來,搖了搖頭,隨後才扭過頭來急促地往外走去,道:“不了,不了,我們回去罷!”

  青薇看著蘇錦的模樣,麵上露出幾分糾結來,見她已步出了花亭,這才趕緊跟了上去,隨後往南園而去。

  到了南園之後,一口氣回了房中之後,用力地掩上了門,瞧著四下無人,這才伏在被褥上,失聲痛哭起來。

  隻是被褥蓋住了她的聲音,外間卻是一絲一毫也聽不到了。

  ……

  又過了兩日之後,天氣愈發冷了下來,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時候,宮裏頭皇帝陛下的病好了許多,文武百官和京城百姓立刻燒香拜佛,感謝上蒼保佑,保佑神君明主龍體康健。

  這樣的話,下麵的人日子也好過些,皇帝病了幾有月餘,這段時間裏,沒有人敢私自大擺宴席,熱鬧行事,四品以上官員連平日出入酒樓尋個消遣都不敢再去,生怕被人瞧見,別的不說,一個不憂心主上隻顧自己行樂的罪名便要扣在頭上了,有的更狠,連自家小妾都不睡了,清心寡欲,憂心忡忡的模樣,以天下為己任,先陛下樂……哦不對,先陛下憂而憂,先陛下病而病。

  皇帝身體好了之後,第一次大朝會,便顯得熱鬧了許多,眾人瞧著皇帝麵色雖還有些蒼白,不過精神頭卻是實在好的緊,端坐在龍椅上也能理事了,很是清楚的模樣。

  一旁立著的劉瓊手中端著一個不知什麽東西,似是藥碗,恭敬地立在下首,不過下頭人說上一句之後,他的眉頭便動一下。

  眾人抬眼瞧著,便知是何朝向意思,是以一場大朝會下來,事情不少,解決的也多,可還有幾個人退朝之後憤憤地往外走去。

  “這江北之地鹽稅如此糜爛,要查都查不出來,陛下竟絲毫沒有反應?這可是國庫的收入啊!”一個年約四十多的中年男子滿臉不平之色,憤憤地說道。

  陪在一旁走的人年紀略大些,聞言低聲道:“少青,許是此事太過重大,是以陛下才無法一時決斷,及時整治,你莫要著急才是!”

  那前頭說話的男子頓了頓,麵上浮出一抹鄙夷之色,冷冷地道:“老大人莫說這話,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哼!堂堂朝會,竟看著一個閹人的顏色行事進退,當真是辱沒列祖列宗!”

  順著長長的台階而下的有不少人,瞧見這兩人站在一旁,說話之間憤憤的模樣,眾人都低著頭從兩人身邊匆匆而過,便是那說話的老大人聞言也是麵色微變,趕緊搖了搖頭道:“這話不可說啊,不可說啊!”

  被叫做長青的男子頓了頓,隨後輕蔑地哼了一聲,“別人怕他,我可是不怕他!我為官多年,效忠的是陛下,是這個朝廷,可不是有些走狗閹人!哼!”說完了這些話,朝著那老大人拱了拱手,當即便拂袖而去,背影怒氣衝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