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此事不許再提起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35
  杜姨娘這樁事,是你故意放給她的消息罷!是你故意讓她得到那些東西,然後去做的是麽?你這不也是在陷害麽?”

  蘇銳緩緩地開口說著,心中苦痛難言,看著蘇錦的目光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和濃厚的失望,看到蘇錦麵色驟然發白,血色盡失,他低聲歎氣,“你恨她入骨,要害她,她也存了害人之心,落了現在的下場也不算什麽,隻不過你呢?好好想想罷!”

  天道有輪回,如今杜姨娘已為她的罪行得到孽果,卻不知她的孽果在何處顯現?

  蘇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低聲道:“錦兒,你好生思量思量,難道在你眼中,疼愛護佑你的至親之人,卻還抵不上那個人的三言兩語嗎?”

  蘇錦渾身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蘇銳,蘇銳卻不再多說什麽,領著蘇銘一道往屋子裏走去,蘇安遠遠瞧著自家公子進了門,趕緊跑過來,匆匆地向蘇錦行了禮,這才趕緊跟了上去。

  修竹居院中,蘇錦長久佇立,麵上表情僵硬而又木然,眼中緩緩地露出了幾抹羞愧和驚懼來。

  兩日之後,飛騎衛傳來消息,說杜姨娘離府之後回到娘家,隻娘家還有一個兄長和一個嫂嫂,卻不知為何突發大火,家中之人盡皆喪命,抬出來的屍首都是焦黑,也認不出是誰了。

  不過飛騎衛去看了,其中一人確然是杜姨娘無誤,她身上還帶著一枚金石戒指可明身份。

  明玥得知之後,半晌無話,隨後才扭過頭去淡淡地點了點頭,便叫他下去了。

  等他走後,折柳吃驚地捂住了嘴,“姑娘,這、這當真是……”

  明玥沒有回應,過了片刻之後隻道:“此事不許再提起。”

  折柳看著她的表情冷肅,當即便也點了點頭,噤若寒蟬,隻從背脊處緩緩地升起了一抹冷意來。

  這樣的消息為日漸到來的冬日更多加了一層冷意,是夜,明玥前去正堂拜見蘇霆和蘇夫人,不知三人說了些什麽,直過了良久,明玥才回來。

  回來之後便覺得疲憊,洗漱之後,便沉沉地墜入了夢鄉之中,折柳進去服侍,瞧見她躺在床榻上,麵容上盡帶著幾分放鬆的神色,眉宇間也微微舒展開來。

  這些日子明玥自己沒有發覺,可她陪在明玥身邊日久,自是知道明玥這些日子心中記掛著許多事情,讓她勞心勞力不少。

  她心中泛過一絲心疼來,為明玥蓋好了被子,這才側身退了下去。

  這樁事結束,好似突然平靜了下來一般,無事發生,整個侯府中也靜悄悄的,也不見祥安苑那邊如何作妖了,折柳走出門去,狠狠地呼吸了一口帶著幾分凜冽寒意的新鮮空氣,隻覺得心中舒暢的緊。

  京中城西的小巷子中,一處院落前,一個小轎在門口停了下來,隨後便從裏麵走出一個盛裝婦人來,麵上帶著幾分焦急和驚怕之色,慌裏慌張地走進了門中。

  院子裏一切收拾的倒還幹淨,便隻兩個俏麗丫鬟瞧見她來,麵上露出畏懼的神色,趕緊屈膝行禮,“大夫人。”

  來人正是蘇樊氏,此處也正是蘇鐸偏居的小院,眼前的這兩個俏麗丫鬟便是蘇鐸身邊的通房,蘇鐸被逐出府的時候,蘇樊氏便把蘇鐸身邊的丫頭都送了過來侍奉,生怕自己的寶貝兒子哪裏過的不對了?

  這會兒瞧見兩人,她臉上露出幾抹惱怒來,“公子呢?”

  那丫頭很是畏懼她,聞言怯生生地道:“公子昨夜飲酒歸來,這會兒還在睡著。”

  蘇樊氏聞言不由得生氣,“混賬東西!我叫你們來是侍奉公子,照看他的,竟讓公子徹夜飲酒,傷了身我拿你們是問!”

  兩個丫頭嚇得哭了起來,趕緊跪在地上請罪。

  蘇樊氏怒哼一聲,這才拂袖進了屋子裏,進屋之後,便是一股濃鬱的酒氣鋪麵而來,伴隨著微微的鼾聲,可見床上之人睡得極熟。

  她心中焦急難耐,哪裏還能叫他這麽睡著,隻上前趕緊推了推兒子,口中不住地催促,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見蘇鐸有了點反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翻了個身嘟囔道:“別、別動,叫我歇上一歇,回頭、回頭接著喝才是!”

  蘇樊氏大怒不已,她已火燒眉頭了,兒子居然還這麽毫不在意?當即便愈發大力,大罵道:“混賬!還不快起來,瞧瞧我是誰!”

  聽著聲音有些熟悉,蘇鐸才有些疑惑,翻過身來努力地醒了醒神,睜開眼睛來看了一眼,母親的臉龐映入眼簾,這才讓他吃了一驚,倏然翻身坐起。

  “娘!可是已治住了他們了?”

  蘇樊氏埋怨地瞪了兒子一眼,隨後退後了兩步,大罵道:“還不快去洗漱?成何體統!”

  蘇鐸低下頭來,看著自己衣衫淩亂,身上盡是酒漬,不由得尷尬起來,趕緊站起身來,高聲叫人來侍奉,待洗漱過後,這才到了蘇樊氏麵前。

  “娘已久日不來了,這次來是為何事?”蘇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說道,語氣中略帶著幾分抱怨。

  蘇樊氏無奈地瞪了兒子一眼,她也不是不想來,隻不過每次來蘇鐸都要花銷銀子,如今他沒有差事,平日裏就是吃吃喝喝再加上狎妓,這銀子花用也是不少,幾可抵得上大房在侯府所有的花用了。

  是以,前一段時間她也有些不願多見他,事實證明,她不見蘇鐸,他也能活得下去。

  今日來是沒了法子,她心中實在惶惑又害怕的緊,這才趁著眾人不注意,侯府安靜悄無聲息的時候,出了門,隻說自己是出門看首飾去了,可也沒有去賬房去支領銀子。

  見蘇鐸滿臉興奮,她沒好氣地罵道:“如今這侯府嚴密的跟個鐵桶似的,我如何還能輕易出門?且不說這個,娘也是擔驚受怕的緊哪!”

  蘇鐸見狀,不由得奇怪,忙問出了何事?

  蘇樊氏歎了口氣,便將事情的經過都給說了出來,隻越說卻是越心驚,“那杜姨娘精明似鬼,她敢這麽做,定是做了完全的準備,可卻也沒有敵得過那個明家女!你說!你說——為娘這心裏頭能不驚不怕麽?”

  蘇鐸聽著她的話,麵容上起初還是一片糊塗,後來聽著也有些膽寒,頓了頓之後道:“娘這些日子還是莫要與她爭鋒,這女子容貌美麗,心腸卻是狠毒的緊。杜姨娘好歹是叔父的愛妾,如今被逐出府可是一點情麵都不留,咱們……”

  他沒有說完,可蘇樊氏如何能不知道?見兒子也這麽說,隻得重重地歎氣,麵上露出一抹惶然來,“莫不是……咱們就隻能這麽著了?”

  蘇鐸思忖一二,定了定神,隨後低聲道:“娘如今也無法與她抗衡,倒不如先安生些時日,總之侯府中吃穿不愁,又無人敢怠慢爹娘,瞧著時機,還要將兒子接回去才是,這裏雖然清淨,可這幾個丫頭笨手笨腳的,就是做飯的廚娘做的飯菜也不好吃,兒子隻能日日下館子……”

  蘇樊氏上前恨恨地擰了他一把,蘇鐸痛叫了一聲,她厲色道:“單隻你一個人花銷便是夠多的了,還嫌這個,嫌那個!這般的好日子,你當誰都有不成?”

  見母親發了火,蘇鐸倒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委屈地低著頭,揉著自己的胳膊。

  看著自己的兒子委屈模樣,蘇樊氏倒是有幾分心疼,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之後,隨後道:“此事,為娘自會瞧著辦的。畢竟……咱們要的可是他們屁股底下坐著的那個爵位!”

  說起這個,蘇鐸眼睛便亮了幾分,狠命點頭稱是,同時趕緊說了兩句奉承的話逗蘇樊氏開心,蘇樊氏一向溺愛蘇鐸,被他三兩下哄過之後,自是覺得身心舒暢,便微微地定了定神,隨後輕哼道:“一個卑賤的妾室,生了兩個種,竟也這般的得臉!我就不信了,你好歹還是嫡子,難不成還比不得那兩個庶出的!”

  蘇鐸聽見這話,知道蘇樊氏是心中活絡了,說不準自己回到侯府的日子就指日可待,當即便愈發賣力地恭維了蘇樊氏兩句之後,蘇樊氏本來焦躁的心也被哄得心花怒放,到最後離去的時候,便把自己身上的兩張銀票都給留了下來。

  走出門去,瞧見兩個丫頭戰戰巍巍地立在門邊,瞧見她出來趕緊屈膝行禮,蘇樊氏威嚴地掃了兩人一眼後冷哼道:“好生伺候二公子,日後便有的是你們的福氣!”

  兩人趕緊點頭應聲,蘇樊氏這才往門外走去,出了院門乘轎離開了。

  話說屋裏的蘇鐸將母親送出門後,回轉回來瞧著自己手中的銀票喜滋滋的,看清麵額之後不僅又有些嫌棄,這才一百五十兩銀子,夠幹什麽用!

  去兩趟萬花樓,便什麽都沒了,說不準還得倒貼錢!

  他悻悻不已,不過有總好過沒有,他還是好生地揣進了懷中,隨後又覺困意上湧,往榻上走去,隨後往床上一倒,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將近日暮時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覺得渾身有些癱軟,睡得沒有力氣了,也沒有用飯,當即便大聲叫人進來服侍,還有用飯。

  誰知叫了兩聲之後,竟不見人來,不由得奇怪地坐起了身體,隔著內室的屏風,似是能瞧見正堂中影影綽綽地有一個人影,隻端坐在桌子旁,一動不動。

  他心中疑惑,皺著眉頭試探著叫了兩聲,卻不聽動靜,後腦勺不由得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脊背微涼,剛要接著開口,卻聽來人突然開口了,聲音極其熟悉。

  “鐸哥兒在這兒住的倒是委屈了,叔父已叫人去侍奉飯菜了,稍等片刻就是!”

  蘇鐸詫然驚訝,震驚地看著那身影,隨後趕緊站起身來,快步上前轉過屏風,看清來人後,更是驚訝地張大了嘴。

  “叔、叔父,你怎麽在這兒?”

  蘇霖緩緩地抬起頭來,麵上帶著幾分冷靜和淡然,看向他的目光中還帶著幾分笑意,“我怎麽不能來這兒?”

  蘇鐸一時尷尬,不由得默然,他被逐出侯府幾有兩年的時間了,這其中除了自己的爹娘妹妹,可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蘇家的人前來看望過他。

  更何況他也知道,蘇霖一向是喜歡那些奮鬥長進的人,對於他這個出了名的敗家子和浪蕩兒,甚還要靠著爹娘的人,多半是看不起的。

  自然了,蘇鐸隻是知道蘇霖不喜他,但卻沒有將自己往敗家子和浪蕩兒身上靠攏,畢竟,要說敗家子,蘇家還有另一個人名頭遠比他響亮!

  他尷尬地笑了笑,隨後才見蘇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後又環視了一圈這個屋子,開口道:“你母親將你安置在這裏,倒是良苦用心,不過這地方也太過簡陋了,如何能配的起你的身份!”

  蘇鐸心中也是這麽想的,這地方清淨是清淨,可別的一應都沒有,他在這兒鎮日裏隻能和自己的幾個通房在一起,一點意思都沒有,可具體是出了什麽事他被趕出來,這話自然不能說,當即便嘿嘿笑道:“這裏、倒是還好,隻是叔父到底是朝廷命官,三品大員,此處便確實是簡陋了!”

  蘇霖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中帶著幾分讚賞地看著他道:“我一向覺得你聰明知事,不過有時候是糊塗了些罷了,如今看來,我倒是沒有料錯。”

  蘇鐸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蘇霖在誇他?莫不是他聽錯了罷!

  看著他呆呆的模樣,蘇霖便知他心中在想什麽,心裏微微冷笑片刻,麵上卻接著道,“鈺兒不爭氣,銳哥兒是那般形狀,銘哥兒還小,這一輩中,我對你才是獨獨給予厚望的,隻可惜……罷了罷了,不說了。來人,上酒菜!”

  蘇鐸還沉浸在他的話語中震驚不能自拔,聽見這話,隨後房門便開了,兩個丫頭魚貫而入,捧著精雕細琢的花盞和各色食物緩緩入內,恭敬地放在了桌麵上。

  蘇鐸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精美的器皿和做的甚是精致的飯菜,忍不住有些驚奇,轉頭看著他的眼神中便帶著幾分驚疑不定。

  蘇霖察覺出他的目光隻淡淡地笑了笑,倒也沒說什麽,隻伸手邀他坐下,隨後道:“我和自己的侄子吃上一餐飯,倒也算不得什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