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晚了，等她侍奉好了宮裏頭的貴人，襲爵的旨意一下來，看他們還不如喪家之犬一般跪在地上求饒。

  蘇鈴喜滋滋地摸著那粉寶頭麵，她最是喜歡這等粉色了，見顆顆粉鑽都是晶瑩剔透，折射出瑩潤的光芒來，心中歡喜不能自抑，輕笑道：“這樣的好東西原該就是我的才對。”

  蘇樊氏輕輕地笑了笑，手指細細地摩挲著那赤金寶珠頭麵，隨後道：“以後這侯府裏頭的金貴物件都是你的！”

  蘇鈴高興地笑了起來，抱著蘇樊氏的手撒了好一會兒嬌之後，這才趕緊叫人去裁剪衣裳，以備過些日子好穿。

  等到了中秋夜宴之時，過了午後侯府裏頭就熱鬧起來，因了蘇夫人身體不適，便隻有明玥前去，而祥安苑中早就整裝待發了，三房中因了孟氏身體不好，不好入宮，便是蘇鈴和蘇鑲隨同一道出行。

  明玥叫兩人先上了車馬，回過頭來蘇樊氏和蘇鈴這才嫋嫋婷婷地走出門來，一個一身綢緞長裙戴上赤金鳳釵，端的是雍容華貴，令人不敢逼視，而另一旁蘇鈴穿著月華綢的裏衣，光耀流轉，外頭更是罩了一件淡粉色的珠光紗裙，也是俏麗的緊。

  明玥淡淡地笑了笑，隨後道：“大夫人和四姑娘坐在前頭的車馬上罷！”

  兩人抬起頭瞧，見三輛車馬差不多大小，自己又是前頭，倒也沒說什麽，輕哼了一聲，便轉身登上了車馬。

  明玥見狀微微一哂，卻並未多說什麽，剛要在折柳的攙扶下上車時，卻見綠絛出了門，走到明玥身邊，壓低了聲音道：“世子妃，這是三公子送來的東西，說是叫世子妃隨身帶著，不可取下。”

  明玥奇怪地看了看她手中的錦囊，隨後低聲道：“這是何物？”

  綠絛也滿臉疑惑地搖了搖頭道，“三公子沒說，隻是說要緊的物什，世子妃帶上了萬萬不能取下就是了。”

  明玥接過錦囊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一會兒，隨後便係在了自己腰間，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上了車馬之後，折柳和玉笛一邊替明玥整理衣裙，一邊低笑道：“姑娘一向愛穿紅，今兒個倒是穿的素淨了些。”

  明玥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淡青色的荷葉長裙，雖然顏色上不出眾，但是剪裁上針線房的娘子卻是花了心思的，瞧著也並不多麽素淨，襯著她發上瑩潤的琉璃簪和寶石釵，整個人少了先前著紅衣時的烈豔動人，多了幾分不染凡塵般的謫仙氣質。

  折柳心中高高興興地想著，自家姑娘就是生的貌美，無論是淡妝濃抹，都是相合宜的。

  玉笛取出花鈿來，細細地貼在明玥額頭，隻見她滿身素色之中，隻額頭一點朱紅豔豔，低頭抬眼間便如神女一般氣勢非凡。

  明玥倒沒有多在意這其中的情形，在她的話語中，隻有今日穿紅或者不穿紅，其餘的她並沒有多管，也並不在意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個什麽模樣。

  馬車漸漸往皇城行駛而去，裏外便都是一番熱鬧，因了離皇城頗近，眾人很快就到了皇城門前，停了車馬，眾人步行入宮。

  到了麟德殿前，便被人引入偏殿中，因了人還未曾到齊，且蘇家又是功勳權爵之家，自可先行入宮麵見聖後。

  麟德殿偏殿中，皇後早端坐在鳳位上，與來得早的一幹人等說笑，隻明玥踏步進門的時候，說笑聲戛然而止，紛紛扭過頭來看著明玥。

  明玥視若無物，隻上前行禮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大安，臣妾之母身體不適，不能前來見駕，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看了她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喜怒，隨後便叫她起身坐在一旁歇息，而自己則和一眾貴夫人再度說笑起來。

  雖然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這般的冷遇眾人卻是看的心知肚明，蘇樊氏大喜過望，側眼去看明玥卻是坐在一旁神色平靜如初，一句話也不說，仿佛一點也沒有在意似的。

  她心中暗暗惱恨，都什麽時候了，還敢如此模樣？不過是裝的罷了。想到這裏她便笑著上前同眾位夫人說話，一時竟也融入了其中，說笑連天極為熱鬧。

  皇後瞧了瞧時辰，隨後笑道：“這離開宴還早著呢，在這兒坐上半天隻怕是無趣的緊，後頭便有一處園子，咱們過去瞧瞧也好。”

  眾人自然趕忙謝恩，皇後扶著身旁丫頭的手緩緩步下鳳座，眾人前呼後擁地往外走去，明玥跟在後頭也不主動往前湊，也不開口說話，隻仿佛不是在遊園，而是在看什麽都沒有的景色一般。

  蘇樊氏卻是神奇的和眾人搭上了話，左右站著侍郎府人，右手站著校尉夫人，說的極為熱鬧，倒像是早八百年前就認識了一般。

  反觀一旁的蘇錦在神遊，蘇鑲卻是冷冷地噘了噘嘴，隨後想起了什麽似的，輕輕地笑了笑，滿臉的氣定神閑看著蘇樊氏領著蘇鈴和一圈的貴夫人交好說笑。

  說著說著，便是皇後也聽了進去兩耳朵，隨後召蘇樊氏和蘇鈴到跟前說了兩句話，隨後誇了誇蘇鈴生的倒是俊俏，舉止打扮也得體。

  一旁的平南伯夫人看了看蘇樊氏兩人的打扮，卻是輕輕地笑了笑，隨後低聲道：“聽聞蘇大老爺在禮部領了個職，如今想著定是做事用心，眼瞧著蘇大夫人氣色好，裝扮也好，便是我等瞧著都有些羨慕呢。”

  蘇樊氏心中一頓，怎能聽不出來平南伯夫人的話外之音，心中暗恨她與明夫人交好，眼下卻來多嘴，句句卻是在說就憑蘇雷的職務，他們二人原不能如此打扮，咬了咬牙之後卻低低地道：“也是侯爺和夫人體恤，知道入宮見駕，不可怠慢了，這才叫我等這般體麵。”

  薛夫人逼她說的就是這句話，頓了頓之後笑了起來道：“原是如此，怪不得夫人和姑娘都這般氣派呢。”

  蘇樊氏是咬著牙說出的這麽一句話，見薛夫人平平淡淡地就揭過去，可眾人也已聽明白，兩人不過是靠著鎮南侯府才能這般，心中便頗有了幾番計較。

  皇後也不知是聽沒聽出來，卻是淡淡地笑了笑，說了兩句之後，熱情卻是大大減低，便讓兩人退下了。

  少了這麽一個在皇後和諸位貴夫人麵前出頭的機會，蘇樊氏心中怎麽不恨，暗暗地瞪了薛夫人兩眼之後，拉著女兒便走在了一旁。

  眼瞧著前頭的亭子在望，一旁的宮女便請皇後過去歇息一二，也已奉了茶盞便叫各位夫人姑娘歇息歇息，皇後點頭答應，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地走了過去。

  剛坐下上了茶水點心，沒過多久，卻聽宦官疾步上前笑著稟報道：“啟稟皇後娘娘，祁大夫人來了。”

  眾人聽見這話不免一驚，隨後轉頭看到夏月嫣嫋嫋婷婷地走上前來，麵帶笑容地行禮問安，皇後臉上帶笑，將她召在身邊說笑，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祁……大夫人？眾人目光四轉，隨後便低下了頭，不過皇後跟前到底是有人說笑奉承的，也不嫌場麵冷落。

  蘇樊氏聽見這話，扭過頭來譏誚地看了明玥一眼，若夏月嫣是祁大夫人，那麽另一位便不能叫做祁二夫人了，那就隻能是祁小夫人。

  這位祁小夫人卻不是別人，正是明玥的堂妹，能叫她也丟上這麽一回人，蘇樊氏心裏便跟吃了蜜一樣甜滋滋的。

  誰知明玥不動聲色，照舊淡淡地坐在一旁，過了片刻之後眾夫人之前卻是傳來淡淡的笑聲，“先前倒是聽說祁家和鎮南候府世子妃的娘家明家頗有交情，怎地如今倒也不見了來往？見了大夫人也不曾見麵招呼的呢？莫不是不高興祁大夫人的稱呼？”

  亭子中一時靜了下來，眾人都扭過頭來看向明玥，目光閃爍不定，蘇樊氏則是大感高興，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夏月嫣坐在皇後身邊，輕輕地頓了頓之後微微笑道：“夫人說笑了，世子妃是入了玉牒的尊貴，妾身雖有皇後娘娘照拂，也隻能謹守本分，不可逾矩才是。”

  皇後聽了心中甚有體麵，笑著道：“你是個老實本分的，本宮豈能不知？”

  自有人上前應和奉承，說笑了兩句之後，卻見明玥緩緩站起身來，淡淡地道：“這樁婚事乃是皇上和皇後娘娘賜婚，臣妾怎會有什麽不滿？不過是如今夏氏夫人麵見皇後娘娘，臣妾真要喧賓奪主，再如何，夫妻之事隻不過是內宅之事，何用在皇後娘娘麵前多提？這話豈是在說皇後娘娘和陛下賜婚不妥，暗中嘲諷？”

  聞言，亭子裏瞬時一片寂靜，適才開口的夫人麵色登時一片慘白，惶恐地站起，看著麵色已有幾分不虞的皇後，顫聲道：“妾身、妾身不是這個意思，請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麵色不動，也不開口，氣氛一時僵持了起來，明玥則依舊不動如山地立在一旁，那夫人麵上都出了一層冷汗，顫顫巍巍地站著一動也不敢動。

  這話說重了便是不敬上意，說輕了自可說是一兩句玩笑話罷了，權在皇後的意思，過了片刻之後，才聽皇後淡淡地道：“夫人玩笑，本宮隻是多日不見表妹罷了，世子妃說的是，家宅之事怎可提於朝堂之上，坐下吧。”

  那貴夫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低頭謝了恩之後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卻也不敢多言什麽了，薛夫人見狀輕笑道：“今日是八月十五，正是月滿人圓的日子，皇後娘娘與姐妹團聚，豈不是正好圓滿？”

  皇後聞言露出一抹笑容來，點了點頭道：“夫人說得是。”

  亭子中氣氛為之一變，再度熱絡起來，說了一會兒之後，便有宦官來請，說是正殿中已布置好了，請皇後娘娘和諸位夫人入席。

  眾人這才起身往麟德殿而去，到了麟德殿中，四下落座，眾人這才看見嘉淑妃不知何時已經先到了，堂而皇之地坐在一旁，懷中抱著三皇子，便是皇後來了，也隻是笑著說三皇子身體不適，不便起身行禮。

  皇後動了動唇，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寬慰了兩句，便在前頭的鳳座上坐了下來，隻是眾人都瞧得出氣氛已有些僵硬凝滯，偏嘉淑妃像是沒事人一樣，抱著三皇子低聲逗弄著。

  明玥隔著眾人遠遠看了一眼，皺了皺眉，不知為何總感覺三皇子有幾分不對勁，小小的孩童時而生病是正常的，隻是三皇子瞧著氣色卻是不太好，眉眼間也帶著幾分病弱。

  她垂下頭來皺眉想了一會兒，隨後便聽皇帝領著百官入席，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待行了大禮之後，便各自入席。

  九王爺照舊不曾在席間，皇帝看了看那空位置，眉頭皺了皺，也沒有多說什麽，隻下令開宴，眾人謝恩之後，歌舞一上，眾人便吃起飯來。

  明珊並未來此，想來知道來了也定是尷尬居多，便托病未來，蘇錦坐在自己身後的位置上，蘇鑲與她同席，兩人一句話也不多說，而她的下首卻是蘇樊氏和蘇鈴，兩人麵帶喜色，不住地看著殿中的歌舞和在坐的貴人們，不時地低下頭來討論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之後，蘇錦便上前來，低聲哼聲道：“有什麽好瞧的，倒是丟人現眼。”

  明玥扭過頭去看著她臉上的神色，知她是在說蘇鈴和蘇樊氏，笑了笑隨後道：“既瞧不過眼，不瞧便是了，倒是讓自己煩悶，得不償失。”

  蘇錦輕輕地撇了撇嘴，隨後便挨在她身旁，低頭用著飯菜，不一會兒上了瓜果，瞧著那葡萄和切成小塊的西瓜，笑道：“西邊進上來的瓜果倒是甘甜的緊，嫂嫂也多嚐嚐。”

  明玥微笑著點了點頭，拿著銀簽子紮了一塊瓜果慢慢地用了，蘇錦看著那瓜果入口，目光閃爍了幾分，隨後低下頭來默然不語。

  宮裏頭的夜宴多是場麵宏大，歌舞升平，絲竹聲聲，上來的菜肴也是精致的緊，可眾人怎敢在天子麵前失儀，且又要稱頌讚禮，吃飯的時候實屬不多，是以待宮宴散了之後，回到府中多是要再用些許的。

  待宮宴結束，眾人回府，明玥剛回了毓熙院便覺腹中微痛，原還想著無事，隻後來豆大的汗珠都順著臉頰掉了下來，眾人才覺不妥，趕緊著人去宣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