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這莫名其妙的有個孩子就說是世子的，誰知道是真是假？難不成還要去驗證驗證不成？

  眾說紛紜當中，一日又過去了，明玥依舊把自己關在房門之中，蘇鈺依舊沒有回府，到了第三日上頭，上午還靜悄悄的，下午便來人了。

  瞧著來人，折柳和玉笛欣喜不已又驚訝萬分，“夫人！”

  明夫人在宋語墨的攙扶下走進毓熙院，她是第一回來鎮南侯府，雖早已聽了眾人說鎮南侯府的布置一應都很好，親眼瞧見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折柳和玉笛趕緊來迎，她左右看了一眼，開門見山地便問道：“姑娘呢？”

  折柳為難地指了指屋子，道：“姑娘不肯出門，也不肯叫奴婢們在跟前伺候，飯也不吃，水也不喝，這都第三天了。”

  一聽這話，明夫人登時便一拍大腿，輕輕咬牙怒道：“這個死丫頭，往日的精明伶俐都哪裏去了？這會兒竟然一點法子都沒有！”

  說罷，她急匆匆地往前走去，宋語墨捧著肚子跟在身後，今日明夫人是不打算叫她來的，可她主動請纓要陪著明夫人來侯府，勸了半晌無果，明夫人想著鎮日拘著她在府中也不是個事情，是以便叫她也跟著來了。

  走到了正屋門口，明夫人一抬手就推開了門，自己女兒的房門她說進就進，哪裏還需要什麽打招呼？

  進門一瞧，明玥正側躺在軟榻上睡覺，空氣中隱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明夫人皺了皺眉，隨後走上前去。

  坐在榻邊上，側頭看了一眼，隻見明玥閉著眼睛睡著，這麽大動靜都還沒有醒，像是睡熟了，見此情形，明夫人也舍不得叫醒她，隻自己先在一旁用著茶水，又壓低聲音問了折柳幾句話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過了約莫兩盞茶的工夫，明玥才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剛揉了揉眼睛，就聽見身後傳來冷哼聲，“醒了？”

  她扭過頭去看見明夫人，頓時一驚，清醒了大半，“娘，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來了？我再不來，你是不是要生生餓死你自己？！”明夫人沉著臉，低聲斥責道。

  明玥臉一頓，想起了一樁隱秘來，隨後扭過頭來叫折柳和玉笛服侍著穿了衣裳之後，這才坐在了一旁，“……也沒有……”

  明夫人輕輕地冷哼一聲，“沒有？那你這番閉門不出，謝絕見客是為著什麽？怎麽？難不成連你親娘都要關在外頭嗎？”

  明玥訕訕地笑了笑，低聲道：“這、這不是……沒有這個意思。”

  見素來神態淡然輕鬆自在的明玥在明夫人的責問聲中敗下陣來，折柳和玉笛都忍不住憋著笑，站在一旁。

  宋語墨捧著肚子坐在一旁，見明玥為難的模樣，開口解圍：“娘，妹妹年輕，心思又純正，哪裏經過這樣的事情，您慢慢說才好，折柳，拿些東西上來，叫你家姑娘好好吃些。”

  明玥聞言抬頭，剛要說不必了，折柳歡快地應了一聲，轉身下去，她隻好閉上了嘴，垮下肩膀來，聽著明夫人數落。

  明夫人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則是劈裏啪啦如同機關槍一般沒個消停，宋語墨坐在一旁都深覺歎為觀止，看著明玥的眼中更是充滿了同情。

  “你當這是何地，隨意就叫人進府？如今進來了，好了，怎麽出去？難不成叫她就這麽住著，還是叫姑爺納了妾？”明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的樣子，她聰明一世，怎麽教出這麽一個女兒來？

  這等迂腐耿直的毛病，都是跟她爹學的！

  明玥垂著眼睛，想了想低聲道：“也沒有……隻不過她——”

  “她救了你的命，不說我也知道了！如今京城中都傳開了！”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明夫人更是惱怒不已，氣呼呼地說道。

  明玥眨了眨眼睛，京城已經傳開了？

  見她猶自茫然的模樣，明夫人恨不得敲開她的腦袋，看看她想些什麽，低吼道：“你還不知道呢？這眼瞧著別人是早留了後手的，不過我瞧著——哼，也少不了這府裏頭有些人的功勞！”

  見明夫人氣急敗壞，明玥覺得自己怎麽開口都是火上澆油，不由得便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宋語墨，宋語墨會意，抬起頭來低聲道：“事已至此，咱們便是再惱也沒什麽用了，娘不若告訴妹妹，接下來怎麽做才好？”

  “怎麽做？自是不能叫她進門，區區名聲算得了什麽，如今姑爺和你感情剛剛要好，又橫岔這麽一杠子，難說以後會有什麽不妥來？”明夫人義正言辭地道。

  明玥轉過眼神去，想了想之後道：“娘說的我都明白，隻不過……我也沒有那麽好欺負，叫娘這般擔心是我的不是，隻是要不要進門，如今來說還為時尚早。”

  聞言，明夫人詫異地看著她，“什麽意思？”

  ……

  過了半天，明夫人才從正屋裏頭出來，進去的時候氣呼呼的，出來的時候還是氣呼呼的，而且臉上的怒意和先前從屋子裏出來的蘇鈺如出一轍，她立在門外，回頭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地罵道：“這死丫頭居然敢這麽說話？便是庶長子又如何，難不成還能越過嫡母去？”

  宋語墨在一旁嚇白了臉，趕緊扯著明夫人的胳膊，一邊低聲道：“母親累了，咱們還是回去吧，妹妹心裏頭自有定數。”

  “定數？定什麽數？我瞧著她是滿腦子漿糊！”

  瞧著明夫人一路上氣衝衝地從毓熙院往門外走去，沿途的下人都驚的不敢吭聲，月華門後頭，蘇樊氏抱著手爐立在花架下，眼中盡是譏誚和嘲諷。

  “就這，還是世家大族出身呢，什麽素質！”

  蘇鈴看著明夫人從屋子裏出來，一路上臉色都不好，心中更是高興的緊，笑眯眯地道：“就是！就是！”

  “好了，如今好戲已經開場了，咱們隻管看熱鬧就是了！走，咱們出府去！”蘇樊氏得意洋洋地笑著，轉身往外頭走去。

  偏房中，聽見外頭有些吵鬧，程婉婉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服侍自己的丫鬟婆子道：“外麵是怎麽了？爭執的這麽厲害？”

  那丫鬟低著頭，畢恭畢敬地道：“回姑娘，那是世子妃的娘家母親，平遠將軍府的將軍夫人。”

  程婉婉眼睛一動，隨即手中的碗盞放在了一旁，抱著兒子立了起來，“我在這屋子裏實在憋悶，不能叫我出去走走麽？”

  丫鬟為難不已，看著她的模樣，隨後低聲道：“這、這……”

  “我決計不亂走，你若是不信，抱著孩子就是了！”程婉婉趕緊補上了一句，低聲說道。

  想了一會兒，丫頭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叫了兩個人來將孩子抱著，隨後跟著她出了門。

  那偏房裏頭住兩個人已是小了，程婉婉便被挪到了這孩子的偏院中，風景自然沒有剛才的好了，不過勝在有個院落，也能走動走動。

  她在外頭來回踱了幾步之後，垂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丫鬟和仆婦抱著孩子立在她後頭，看著她並沒有什麽動靜，這才放下了不少心來。

  她好似確實隻是出來轉轉而已。

  過了一會兒，程婉婉便道：“回去吧，外頭天氣還有些涼。”

  下人自然答應，點了點頭，送她進了屋子之後，當即便把屋子給關上了，沒過一會兒之後，外頭傳來說話聲道：“今日可好？”

  “托婆婆的福，還好。”門外侍奉的小丫頭嘴甜乖巧，笑眯眯地說道。

  那婆子是例行過來送吃食的，將食盒的蓋子放上隨後扭過頭來笑著道：“你這丫頭倒是嘴甜，去吧，吃飯去罷！”

  丫頭應了一聲，趕緊將東西都給端進了屋子裏，看著下人們布菜收拾，程婉婉眼眸閃了閃，低下頭來自顧自地哄起兒子來。

  “姑娘，用飯罷。”小丫頭恭敬地說道，程婉婉恍若未聞，那小丫頭頗覺奇怪，又說了一遍之後，才聽程婉婉低聲道：“我瞧著心裏頭難受的緊，也不知是怎麽了？可否給我請個大夫來？”

  那小丫頭頓住了，猶豫不決起來，鎮南侯府平日裏都是直接請太醫來的，這大夫……

  她將飯菜都放好，這才抬起頭道：“姑娘先用飯，我便出去通報一聲，看能不能給姑娘找個大夫來？”

  程婉婉低聲謝過之後，這才將孩子放下，吃起了幾口飯來，丫頭見她肯吃飯，鬆了口氣，伺候這樣輕不得重不得的人，怕得就是鬧絕食不肯吃飯，那她們的罪過卻是不小。

  又見她平日裏溫和，絕不以主子自居，就連她懷中的孩子極有可能是如今鎮南侯府唯一的血脈，她都不曾驕傲半分，待她們還挺和善的。

  見狀，她想起她說身體不適，便轉身出門，去和那婆子說了，那婆子心頭不快，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還要這個要那個的，這幾日侯府還不夠糟心的麽？

  剛要開口說話，卻聽見裏頭傳來砰地一聲，接著就是碎瓷四下崩裂的聲音，兩人俱是嚇了一跳，趕緊進了門。

  一進門卻是大吃一驚，程婉婉坐在椅子上，手中牢牢地把持著一塊鋒利的瓷片，抵在自己兒子的脖頸處，神色發狠，聲音發冷，“我要見世子！我要見世子！”

  “世子爺如今不在府中，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們也不知道啊！”丫頭嚇呆了，看著她的樣子驚恐地說道。

  虧她剛才還覺得這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子呢！

  程婉婉冷笑一聲，柔和清麗的臉龐上是不肯相信的冷然，“我要見世子，不然，我就和這孩子一起死在這裏！”

  聞言，那丫頭嚇壞了，趕緊道：“我、我這就去著人稟報世子妃，叫世子回府，你、你千萬別衝動啊！”

  程婉婉神色一動，眼神中露出一抹譏誚來，“世子妃會為我尋來世子麽？”

  丫頭心中害怕的緊，若是她就這麽死在這裏了，她的罪過不小，侯府也是一大樁事，這好端端地出了人命，而且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進府來了。

  她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這才道：“可、可奴婢也沒有旁的法子，若不告知世子妃，誰能尋的到世子？”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見蘇鈺，我要見他！我要見他！”程婉婉驀然怒吼道，聲音之大，連她懷中的孩子都嚇得哭了起來。

  屋子裏一時之間鬧成一團來，哭聲喊聲和驚嚇的聲音都鬧成一團，丫頭慌裏慌張地出了門，趕到毓熙院中稟報。

  明玥正端著盅盞喝湯，聽見這話，折柳氣得滿臉通紅，她卻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道：“著人去尋世子，我去瞧瞧她。”

  小丫頭嚇得慌亂不已，卻沒想到明玥肯主動去瞧她，一時有些呆住了。

  見明玥起了身，這才反應過來，當即連連點頭，折柳上前一步，道：“姑娘，眼下那女子跟瘋了似的，萬一傷著了您……”

  明玥擺了擺手，堵住她的話頭，隨後徑自往門外走去，她不好再說什麽，隻趕緊叫人去尋飛騎衛來，這才跟在明玥身後往偏院而去。

  偏院裏頭鬧成一團，丫鬟婆子都擠成一團，明玥皺了皺眉，折柳趕緊高聲道：“世子妃到。”

  亂成一鍋粥的眾人聽見動靜，扭過頭來，見明玥果然到了，紛紛避開了身形，立在一旁，“見過世子妃。”

  明玥緩步往前走去，走到了門口，才瞧著裏頭一片狼藉，程婉婉抱著孩子坐在一旁的炕床上，滿臉絕望的冷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緩緩走進門去，輕輕擺了擺手，折柳便低聲叫眾人先行退下，屋子裏的人魚貫而出，明玥平靜地等眾人走完了之後，才抬眼看著她道：“你這樣會嚇著孩子。”

  程婉婉神色一僵，突地輕笑起來，“世子妃這般仁慈，怎地不肯叫奴家入門？”

  “為何一定要讓你入門？”明玥神色不改，反問道，“因為你懷中的這個孩子是鎮南侯府的長孫麽？”

  程婉婉剛要說她生的孩子是鎮南侯府的血脈，卻不防被明玥徑自說出來，一時間找不到別的話來說，怔在了當場。

  明玥淡淡笑了笑，踢開腳尖處的幾片碎瓷，轉身側坐在了一旁。

  屋子裏暖融融的，這偏院雖然沒有人住，卻也是個布置端正的院落，一應的器具物什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