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我打死你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58
  她怎能忍得下去,隻不過如今將軍府還在保著她,而她並沒有什麽證據,不能讓她入罪罷了。

  不,便是能讓她入罪,她也不能這麽做,牽一發而動全身,明家不能因了她毀了名聲。

  宋語墨撫著肚子,心頭微微震動,隻覺得腹中頗有幾分不適,微微痛呼了一聲,矮身撫住了肚子。

  身旁丫頭大驚,“姑娘,姑娘——”

  明珊出了將軍府大門時,身後的丫頭才急急忙忙地跟了出來,麵上帶著惶惑之色,“夫、夫人,我瞧著將軍府的那幾位管事正在那兒查驗姑娘送去的禮呢。”

  聞言,明珊嘴角輕輕翹起,露出一抹冷笑來,蠢貨!若她還要下毒,怎會這麽明目張膽的在這送來的禮上做手腳,明夫人聰明一世,尋來的兒媳婦也不過如此!

  隻不過她眼下並沒有什麽樣的心思,她淡淡地道:“知道了,隨他們去吧。”

  祥雲驚詫地看著她,心中疑惑,別的地方也就罷了,可將軍府……瞧見明珊臉上的神色,她乖覺地縮在一旁,不再多看。

  每當明珊露出帶著冷意的表情的時候,就是不許她們在旁伺候的意思。

  明珊從袖口中抽出一張寸寬的紙條來,緩緩地打開來,車馬晃動著,並不能很快地看清上麵的字跡,可那紙條上不過兩行字罷了,卻讓她一瞬間就看了個清清楚楚!

  視線觸及到上麵的字跡,瞳孔驟然收縮,明珊倒抽了一口冷氣,頃刻間將手中的紙條攥成一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過了良久之後,她才緩緩地伸開手掌,看著上麵的字跡,心口血一忽兒涼一忽兒熱,眼底漸漸泛出痛恨的目光,神色逐漸變得扭曲起來。

  “回、回府!”

  祥雲聽見這樣陰沉滲人的聲音嚇了一跳,背後像是從地獄傳來的陰風陣陣一般,趕緊拍了拍車廂,催促車夫快行。

  ……

  綺雯軒中杜姨娘正摟著蘇銘搖晃,小小的孩童身量漸長,躺在母親懷中低低地笑著,王福家的笑著道:“倒不若叫哥兒下來走走,瞧著胳膊腿都有力了。”

  杜姨娘放下蘇銘,隻吆喝著叫他走動兩步,蘇銘顫顫巍巍地站著,臉上還露出笑嘻嘻的模樣,憨態可掬又是可愛的緊,杜姨娘瞧著兒子,心中都暖和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老爺這幾日也不知在忙些什麽,都多少日子沒來看銘兒了。”

  王福家的見她麵上多有悵然,猶豫著道:“姨娘也別惦記著老爺,這些日子怕是事忙了些,可每日裏聽外頭的說老爺總要問起小少爺今日可好呢?”

  聽見這話,杜姨娘心頭才微微有些適意,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瞧著外頭天氣晴暖,她想了想道:“這些日子天寒地凍的,得等春日裏頭才能教哥兒出門。”

  底下一眾丫頭都低聲應了,杜姨娘這才將兒子交給了乳母,心滿意足地轉身回了內室之中。

  那乳母抱著蘇銘往偏房走去,一邊低聲輕輕地哄著,見蘇銘有些困倦了,便將他放在了一旁的軟炕上,自己則回過身去收拾衣裳。

  隻不知過了多久,綺雯軒中亂成一團,杜姨娘更是跟瘋了一般,大聲尖叫著,“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你這個賤人,竟敢弄丟了我的孩子,我打死你!打死你!”

  眾人又是勸,又是攔,卻抵擋不住如同瘋獸一般的杜姨娘。

  乳母跪在地上,滿臉涕淚橫流,額上已有斑斑血跡,都是適才杜姨娘劈手打砸的痕跡,隻求饒不休,“奴婢……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王福家的一腳踹在那乳母的心頭,大聲喝罵道,“你這個賤人,連小少爺都敢這般怠慢服侍,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快去尋,可找到銘哥兒了?”

  “姨娘,沒有瞧見小少爺!”

  “小少爺不在園子裏!”

  “沒有瞧見小少爺!”

  ……

  綺雯軒中聲音此起彼伏,都透著幾分焦急,蘇鑲聞訊趕來的時候,杜姨娘已脫了力如同一灘爛泥般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隻知喃喃低語,“我的銘兒,我的銘兒,沒了你,娘也不活了!”

  蘇鑲的眼睛閃了閃,卻顧不得其他,一把抓住了杜姨娘的手腕,焦急道:“娘!到底怎麽了?弟弟去哪兒了?”

  王福家的剛要拉著她說話,卻見杜姨娘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尖叫道:“我的銘兒,我的銘兒,快叫老爺來,快叫老爺來!”

  眾人慌成一團,正要說些什麽時,卻見外頭傳來一道聲音,“慢著!”

  惶惑著回過頭去,卻見綺雯軒門口立著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眾人扭過頭去,竟是蘇銳。

  蘇銳推著輪椅到了門邊,一身素色的衣袍,而懷中還坐著一個胖嘟嘟的娃娃,正揪著他的衣襟,親昵地挨在他的胸口處。

  蘇安立在一旁,抬著頭看著滿屋的雞飛狗跳,麵無表情地道:“小少爺在花園裏趴著睡著了,我家公子瞧見了,便送了來。”

  眾人目瞪口呆,杜姨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尖叫一聲,撲了過來,險些一頭跌在地上,蘇銘正靠著蘇銳的胸口,眉開眼笑,瞧見這個架勢,當場嚇得哭了出來,緊緊地揪著蘇銳的衣裳不肯撒手。

  “好孩子,好孩子,我是娘啊,我是娘,快來,快來叫娘抱抱。”杜姨娘不管不顧,隻想伸手上前抱走自己的孩子,隻是蘇銘愈發哭的厲害,扭著身子往蘇銳懷裏鑽,不肯叫她來抱。

  一旁的丫鬟仆婦急得無可奈何,隻在一旁低聲哄勸,可蘇銘瞧著人多愈發害怕的緊,哭鬧不休,蘇鑲在旁想要試著哄著抱走他也無可奈何。

  見狀,蘇銳隻得輕輕地抱住他,低頭擦了擦他的眼淚,輕聲道:“乖,這是你阿娘,你認不出了麽?你阿娘等你等急了,快些回去吧。”

  聽見這話,蘇銘才勉強抽泣著止住了哭聲,可看著杜姨娘的模樣仍舊是滿臉驚嚇和戒備,蘇銳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杜姨娘隨後低下頭來,“你們服侍杜姨娘洗漱片刻再來。”

  丫鬟仆婦紛紛呆住,杜姨娘也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想走卻害怕蘇銘下一秒又不見了,不想走可蘇銘怎麽也不朝她來,正僵持著,蘇霖風風火火地趕到了,“怎麽了?銘兒怎麽了?”

  瞧見門口的這一出鬧劇時,他也不由得呆住了,“這、這是怎麽回事?”

  蘇銳側開眼神不答,蘇霖抬頭看見杜姨娘的模樣,皺了皺眉,“還不快去洗漱?瞧你都成什麽樣子了!”

  杜姨娘被這一喝好似如夢初醒,趕緊慌不擇路地進了屋子裏頭去洗漱,蘇霖眼神複雜地看著兩個兒子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來輕聲道:“銘兒乖,叫爹抱。”

  蘇銘好些日子沒見蘇霖,隱約有些印象,卻還是抗拒的緊,隻伏在蘇銳懷中不出聲,隻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蘇霖皺著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頹然起身,正愣怔著,卻聽蘇鑲大聲道:“我們這麽多人都沒找見弟弟,三哥哥是怎麽找到的?又怎麽這麽晚才送來?”

  “六姑娘慎言!”蘇安立在一旁,聽見這話,當即大聲地道,“我家公子是路過園子裏才瞧見小少爺的,沒有耽擱就送來了,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可是在指我家公子故意藏匿小少爺麽?”

  蘇霖在一旁聽得稀裏糊塗,見嫡子和庶女爭執起來,又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由得臉色陰沉,厲聲喝止道:“都給我住嘴!”

  蘇鑲滿臉不服氣,蘇銳卻是滿臉平靜的神色,蘇霖左右看了看,看著眼前的情形,加上適才下人的傳話,多半他也能明白過來。

  隻是扭頭看著蘇銳的模樣,卻又不好開口,頓了頓之後道:“你三哥哥找到了你弟弟,你不說句謝?竟敢這般說話?先生教你的東西都到狗肚子裏去了!混賬東西!”

  蘇鑲哪裏被父親這般當著眾人的麵叱罵過,心裏委屈,眼圈便紅了,隻帶著哭腔道:“女兒心急弟弟,姨娘急得都快瘋了,那麽多人都快把園子翻過來了,都沒找到,偏三哥哥送回來了,難不成還不叫女兒多問一句麽?”

  蘇霖瞧見女兒這般模樣,心中也頗有幾分不忍,可瞧著蘇銳的模樣,他又不好開口,眼下最要緊的是蘇銘完好,平安回來,這些事情……

  “蘇安,去叫花匠曾伯來。”蘇銳淡淡地開了口,見蘇銘漸漸平複下來,抬頭看見仆婦,便伸手交了出去。

  蘇銘還想賴在兄長懷中,卻見蘇銳嘴角微帶幾分淡笑,“聽話,回頭帶你出去玩。”他這才縮回了胳膊,半情不願地待在了下人的懷中。

  瞧著這等情形,蘇霖心中更是驚訝,蘇安卻轉身已將人給帶來了,這曾伯是南園的花匠,料理著南園和侯府相接那片園子的花木,是先前曾和老老侯爺一塊打過仗的,後來腿腳落下些許毛病來,也沒個去處,便留在了侯府。

  在蘇霖當時分家的時候,分著下人走的時候,曾伯便來了南園,如今年歲已大,料理花木還算不錯,便是蘇霆和蘇夫人見了都要禮遇些許的,更遑論其他下人了,蘇霆曾說叫他安生養老,著幾個下人服侍,他也不肯,隻喜歡和花木待在一處。

  隻不過他不愛說話,也不愛和人來往,隻做了自己的事便歇著,是以在南園中像是隱形人一般。

  聽見這個名字,蘇霖早是吃了一驚,沒過一會兒,便見一個年已六旬老者走上前來。

  那老者腳步並不怎麽蹣跚,滿臉皺紋溝壑縱橫,一雙眼睛上頭還有一道深刻的刀疤,隻與皺紋合在一處,也算不得駭人了。

  隻到了眾人跟前,這才輕輕行了一禮,“見過三老爺,見過三公子。”話語之中全然沒有提及身為庶女的蘇鑲。

  蘇鑲氣得紅了臉,而杜姨娘已經換洗好了衣裳,瞧見兒子,看見將兒子從仆婦手中接過,摟著哄個不停。

  “適才我與公子路過園子裏的時候,正是曾伯來叫我們去的,老爺若有疑慮,可問曾伯便知。”蘇安拱了拱手,恭敬地答道。

  蘇霖麵色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扭過頭來看著曾伯,聲音也溫和了幾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伯抬起頭來,古板的臉上並無什麽表情,答道:“適才我在院子裏做活,聽見小少爺的聲響,過去瞧時瞧見小少爺挨著池塘邊在爬,我瞧著不好,卻不敢上前,我這腿腳不好,若是有了什麽閃失,隻怕不成,正好三公子路過,我便請了三公子來幫忙,三公子旁的蘇安救的小少爺。”

  聽見這話,蘇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蘇鑲眼中滿是激憤,脫口而出道:“誰知道是不是三哥哥故意叫他這麽說的?!”

  “混賬!”蘇霖大怒不已,厲聲罵道,“誰許你在這裏說話的,給我滾回去!”

  曾伯麵無表情,拱了拱手道:“老奴看到的知道的就是這些,若有一句虛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聽見這話,蘇霖臉上浮起幾抹歉疚和尷尬的神色來,“怎麽會?您多慮了。”

  蘇鑲被大罵一通,又見蘇霖對那老者禮敬有加,頓了頓之後哭著跑向了裏頭,杜姨娘抱著兒子,麵色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好。

  蘇銳卻是依舊的雲淡風輕,“若無其他事,兒子就告退了。”

  蘇霖看著他的模樣,張了張口卻又說不出話來,蘇銳頷首示意過後,便由蘇安推著離開了綺雯軒的院子,曾伯也躬身行禮,跟在後頭往外走去。

  蘇霖麵色糾結還帶著幾分悵惘,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眸中浮現出一抹歉疚來,好似是在想什麽,杜姨娘一見他這副表情,心中一凜,趕緊走上前去,聲音中帶著幾分委屈道:“老爺,快瞧瞧銘兒吧,這一路爬過去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險些我就沒銘兒了。”

  “說什麽晦氣話!”蘇霖不耐地扭過頭來,低聲斥責道,話是這麽說著,也低頭去看兒子,蘇銘此刻心情已經平複,隻靠在母親肩頭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麽話。

  看著兒子完好無損,隻手腳處有些許劃傷,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真是不敢想,若是蘇銘爬到了池子裏頭,這麽小的人誰能聽得見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