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兒子不知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31
  蘇樊氏眉頭動都沒動,仿若未聞,倒是蘇鐸聽見這樣淒慘的哭聲有些不忍,低聲道:“娘,珠兒她……”

  “二公子啊,不是夫人心狠,您的身體才是最要緊,這丫頭竟敢狐媚主子,還不是妄想著想進了蘇家的門,要不然怎會趁著這個機會來勾引二公子,有這樣的賊心,就容不得她了!”竇媽媽溫言低聲勸道。

  蘇鐸動了動唇,倒也沒說什麽,那丫頭當即就被身旁的粗壯婆子鉗製出去,哭嚎不已,出了門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應是被堵了塞嘴布。

  蘇鐸頗有幾分不適,畢竟這丫頭昨夜還與自己顛鸞倒鳳,柔情萬千,眼下卻被發落出去,被賣到窯子裏去是什麽結果,他最清楚不過。

  見蘇鐸神色不好,蘇樊氏眉眼彎了彎,走近了幾步,揮手叫眾人都退下,低聲道:“我的兒,不過一個丫頭罷了,姿色平平,也無甚好的,如今你的身體才最要緊,等你大好了,娘給你多買兩個容色漂亮的不就是了。”

  蘇鐸聞言,頓了頓倒也沒說什麽,不過一會兒倒也把這事撂開手了,抬起頭來看著蘇樊氏道:“娘怎麽這會兒過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蘇樊氏心中冷哼,提前說了怎會瞧見這樣的場麵,不過已經發落了那丫頭,她的氣倒也沒多少,對著兒子更是生不起氣來,緩緩地端起桌案上的茶盞,低聲道:“說什麽,這不是怕擾了你將養麽?這些日子可還好?傷口還疼不疼?”

  聽著母親一片慈母心腸純然肺腑的關切,蘇鐸倒是有些自覺愧對,頓了頓之後再說話,就顯得頗有幾分恭敬了,一一答了問題之後,蘇樊氏這才鬆了口氣,慈愛地看著兒子道:“沒事就好,為娘的心這就算放下了。不過……”

  她話鋒一轉,抬起頭來看著蘇鐸,“你可知道是你害你至此?”

  說起這個,蘇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實在是這幾場痛打十分之狠,讓他不自覺的就產生條件反射反應,實則他並沒有看見,也絕不知道這到底是打的,都以為是自己個兒運氣背,倒黴的緊罷了。

  他搖了搖頭,“兒子不知。”

  蘇樊氏聞言皺了皺眉頭,這怎麽能不知道呢?這要是不知道,該去哪裏尋仇?吃了這麽大的虧,她定要討回來不可!決計不能就這樣平平白白就過去了!

  她還想再問,可見兒子神情上帶著幾分逃避,像是被嚇壞了的樣子,不由得一陣心疼,到嘴邊的話到底是咽了下去,隨後道:“無妨,無妨,不知就不知,娘照樣能查得出來,到時候定為你出氣!”

  蘇鐸聞言舒了一口氣,扭過頭來看著蘇樊氏道:“多謝母親。”

  蘇樊氏微笑著點了點頭,趁著這個機會,索性將這院子裏的丫頭下人再度狠狠地整頓了一遍,見眾人噤若寒蟬,這才滿意地轉身離去。

  回到鎮南侯府,明玥卻正好往正堂而來,往內院走的路上,竟是碰上了,蘇樊氏壓下心中的不快,輕哼了一聲。

  明玥卻沒了和以前一般還向她行禮的心情,隻淡淡地點了點頭就側身往一旁走去。

  蘇樊氏見她如此不恭不敬,心中隻是惱怒的緊,卻也不好說什麽,怒哼一聲轉頭走開了。

  祥安苑中,蘇鈴正坐在一旁繡花,繡了半日隻繡了兩片水葉子就想放開手來,正巧小廚房送過了點心,說是如意葡萄奶卷,莊子上新送來的牛乳,她嚐了一塊自覺得好吃的緊,便將半盤子都給用了,卻見蘇樊氏進了門來。

  瞧見她懶散的模樣,心頭忍不住一陣火氣,劈頭蓋臉地道:“你哥哥如今傷勢未愈,正是要補的時候,你也不知道給他留些。”

  蘇鈴聞言撅起嘴來,“母親這幾日給哥哥送去多少補品了,便是沒有百兩也有幾十兩了,那麽多東西哥哥一個人吃的完麽?還不是便宜了那些下人!”

  說到這裏,蘇樊氏不由得一哽,這一點她倒是沒有想到,隻不過剛發落了一個丫頭,倒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氣恨地看了女兒一眼,心中大是不快。

  這要麽女兒能說個好人家也是了,鎮南侯府總會高看他們一眼,不敢這般苛待,誰知道到如今竟也沒有一個能看上蘇鈴的。

  眼看著女兒一日日大了,她兄長還未說親,那是留著過些時候,可蘇鈴的年紀可該先行議親了,及早地定下才是正經。

  她思索來去,如今這事隻怕也隻能放一放了,畢竟如今蘇鐸的事正在風頭浪尖上,誰家肯攀上這樣的親事?

  思來想去,處處都是頭痛,她長歎一聲,索性不多說了。

  九王府中,竹舍一旁的搖椅上,蘇鈺坦然自若地躺著,手邊一杯香茗,看起來悠閑自在的緊,一旁滄海拿著綢緞正擦拭著劍身,華裳則倚在一旁,纖長的素手剝著手中的一隻橘子。

  “你這般料理了你那兄長,倒是為了你媳婦誰都不怕得罪了?”

  蘇鈺輕輕地哼了一聲,微閉著的眼睛還沒有睜開,隻淡淡地道:“他們包藏禍心,與我媳婦惹了那麽多的麻煩,我還沒有尋他算賬。”

  華裳和滄海對視了一眼,微微而笑,這樣的恥辱,別說蘇鈺了,就是個尋常男人都忍不住,更何況是他呢。

  待說完了好一會兒話,滄海低聲道:“你既如此掛念,為何不及早歸府?王爺說了,不是讓你先稍停事務的麽?由旁人去做也是一樣的。”

  蘇鈺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抬眼看著天,半晌之後幽幽地舒了一口氣,“旁人怕是不知詳情,待我辦完了再說吧。”

  見他這般言辭懇切,兩人雖知他心中定別有隱情,可也忍不住肅然起敬,這樣的精神真是可嘉呀!

  入了九月,秋風漸起,倒顯得頗有幾分爽朗,蘇樊氏馬不停蹄地查著到底是誰陷害了蘇雷,明玥始終淡定以待,事情好似就這般陷入了僵局。

  待九月初九的時候,重陽節,平遠將軍府和鎮南侯府互送節禮,去平遠將軍府的是載福管家,而來鎮南侯府的卻是明珊。

  明玥看著眼前的少女,心中一陣恍惚,算來她幾有一個多月不曾見她的麵了,如今的明珊形容愈發的柔弱可憐,一身對襟柔紫色遍地花長衣,更勾勒出她纖瘦的身形來,身旁跟著的女孩低眉垂眼,恭敬地跟在明珊身後。

  一看那個少女,明玥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如今正在莊子裏癡傻度日的杏雪,她眼眸暗了暗,淡淡地笑了笑,“你身體還沒好全,怎麽就出來了?這風雖然不大,可也是冷的緊。”

  明珊解下身上的銀灰色軟綢薄披風,交給身旁的丫頭,抬起頭來低聲笑道:“總是悶在屋子裏,也憋悶的緊,倒不若出來走走,也好精神精神。”

  明玥聞言緩緩地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隻叫折柳和玉笛上茶,隨後折柳和玉笛便退了下去,順便領著那少女一道出門吃果子去了。

  進了偏房,綠絛幾人都在那兒候著,瞧見兩人領了個新麵孔來,就知是女客帶來的丫頭,熱情地上前笑道:“哎喲,這妹妹生的倒是秀氣,怪道能跟著三姑娘這樣的人物,快來坐快來坐。”

  那少女抬起眼來環視了一圈,見侯府丫頭們平日裏常在的偏房竟也這般豪奢富貴大氣,種種擺設都非凡物,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驚奇的神色,隨後趕緊低下了頭。

  “多謝各位姐姐。”

  見她細聲說話,態度卻一直保持著恭敬疏離的模樣,綠絛三人對視了一眼,倒也沒有多說什麽,依舊笑眯眯地招呼她來坐。

  一邊上果子茶點一邊笑眯眯地問道:“這位妹妹叫什麽名字,是新進將軍府的還是早在將軍府當差的?”

  折柳上下打量了她兩眼,猶豫著低聲道:“我看這妹妹眼生,倒不像是府裏本來的吧?”

  那女孩抬起頭來,臉上露出幾分笑容來,點點頭道:“折柳姐姐說的是,我哪兒有那麽好的福分在府裏頭當差,我爹娘原是在莊子裏的莊頭,前些日子三姑娘去莊子裏瞧杏雪姑娘,倒是瞧見了我,便把我帶回來了。”

  “哦?原是這樣,怪道以前都沒見過你呢,你叫什麽名字?”玉笛興衝衝地笑著問道。

  那女孩似乎知道眾人的脾性,對著玉笛倒還肯露出幾分笑容,扭過頭來道:“我叫紫蘇。”

  玉笛笑眯眯地點點頭,“這名字倒是好聽,你可是讀過書麽?”

  紫蘇聞言,卻微笑著點了點頭,低下頭來道:“也不算讀過什麽書,隻是先前爹爹曾教過我認字罷了。”

  玉笛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又笑著問了問些別的,便熱情地讓她吃果子,紫蘇在眾人的簇擁下,一問一答,也不顯得過分害怕,也不覺得拘謹慌張。

  綠絛眼眸閃了閃,卻沒多說什麽,聽了一會兒就坐到一旁,到了時辰,便叫萬大娘開始捅爐子做飯去了。

  紫蘇站起身來,滿臉好奇又羨慕的模樣,抬起頭來看著偏房例外,讚歎道:“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才能到這樣的地界上走一趟。”

  眾人都不以為意,折柳留下玉笛已進屋侍奉去了,玉笛卻低著頭正和小丫頭說著什麽,見她說著話走動間,卻似往小廚房而去,一旁的如櫻趕緊走了過來,攔在她麵前,低聲笑眯眯地道:“紫蘇姑娘,這是咱們世子妃的小廚房,可不能隨意出入的。”

  紫蘇恍然大悟,臉上露出幾分慌張的神色,趕緊後退了兩步,連連道歉,“是我不知,是我不知,各位姐姐別見怪。”

  綠絛聽見動靜,抬眼看了一眼,抿抿唇沒有說話,輕輕咬斷了手上刺繡的最後一個打結。

  明珊既是來送節禮,那便是留飯的,萬大娘得了消息,自然就早早開始做了,待到午飯時分,明珊還與明玥笑眯眯地說著什麽。

  “嫂嫂這幾日出門,總也不肯帶我,卻不知是做什麽去了?”

  明玥眉頭微微一動,隨後夾起菜肴放在口中慢慢吃了,這才緩緩道:“想來定是有嫂嫂自己要做的事情,妹妹何必多心,隻照管好自己也就是了。”

  明珊說了話,隻得了個這麽不輕不重的話頭來,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隨後揚起笑臉來點點頭道:“姐姐說的是。”

  待吃過了午飯,明玥是照舊要午睡的,先前留給明珊的屋子是不能住了,她便在梢間裏頭歇息了一二,紫蘇也進門服侍。

  九月的秋老虎也肆虐,紫蘇輕輕地為明珊打著扇子,兩人視線相碰,片刻之後才各自移開,隨後明珊才緩緩睡去了。

  待一覺醒來,明玥還未曾醒來,明珊便說出門轉轉,折柳和玉笛這回學聰明了,趕緊找了兩個丫頭婆子跟上。

  明玥醒來的時候,已是將近未時,待折柳和玉笛為她洗漱之時,明珊這才回來,隻說了幾句之後,便起身告辭。

  明玥著折柳將她送上了車馬,洗漱過罷,折柳便回來了,左右看了看,趨步上前低聲道:“三姑娘倒是好端端地在瞧著,還去了南園拜見了三夫人,隻那紫蘇姑娘中途說是出恭,好一會兒才回來。”

  明玥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眼中的冷意卻是更甚。

  祥安苑中,蘇樊氏大怒不已,一連摔壞了將近一整套的玉瓷茶盞,晶瑩的碎片跌落一地,屋子中的一幹丫頭婆子都不敢抬頭,屏氣凝息地立在一旁。

  “竟、竟然是他們!”從牙縫裏逼出一句陰森滲人的話來,蘇樊氏胸膛起伏不定地立在原地。

  竇媽媽看了看地上的瓷片,小心避過之後,將蘇樊氏扶在一旁坐了下來,眉心微折憂心道:“夫人,莫要氣壞了身子。”

  “哼,我看他們打的主意就是這樣,等老娘沒了氣,鐸哥兒沒了差事,自無人可動這侯府的爵位了,我活了大半輩子,竟被他們這般算計!”蘇樊氏氣猶不止,大罵著說道。

  竇媽媽瞧了瞧左右,揮手叫眾人退下,這才扭過頭來看著蘇樊氏低聲道:“夫人既知道了,那就更不能遂了他們的願,如今滿天下都知這侯府還有恩旨,待咱們再煽上一把風,這火就燒起來了,到時候看這京中還有多少家能幫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