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實是我們的不該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51
  殿中諸人眼神紛紛亮了亮,皇後更是笑著道:“舅母今日來的遲,隨後席間可是要罰酒的。”

  夏國公夫人恭敬行禮之後,便也坐在了慶和公主的下首,隨後低聲笑著道:“臣妾還未到,皇後娘娘就等著罰臣妾的酒了。早知這樣,那便是慌亂著也得早些來才好。”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皇後見了娘家人更是笑容滿麵,神色真摯,招手叫夏月嫣坐到一旁,替她細細地捋了捋衣裳上的褶皺,低聲問了幾句這幾日在府中如何,夏月嫣也都笑著一一答了。

  眾人側眼瞧著,皇後與這夏二姑娘確實感情深厚,皇後如今已有三十,夏月嫣芳齡十七,想來皇後十三歲上頭去舅母家做客時正好便碰見了這表妹的出生。

  明玥看著皇後與夏月嫣姐妹情深的模樣,想起了那個傳言,聽說是皇後剛下車轎到了夏國公府時,裏頭便傳出來喜訊說是國公夫人生了個姑娘,眾人紛紛說是皇後帶來的喜事,那時太子還未定下,京中眾說紛紜,雖不少人都斷定將來必是九皇子登基,可皇後那時也與四皇子議著親事,待到了歲數便嫁過去成為皇子妃。

  這也是了不得的殊榮,夏國公府此舉雖說並非和皇子有了直接來往,卻也因這小小女嬰和皇後之間的幹係聯係的更加緊密。

  皇後果然對這個小女嬰格外疼愛有加,便是夏月嫣幼年之時也常常接來府中玩耍,直到夏國公因了公事遷居順和府之後,這才少了許多。

  饒是如此,皇後成了皇子妃,後又莫名其妙成為太子妃,再後來跟著丈夫一道登基為後之後,對夏月嫣也是時常送東送西。

  夏家也並非隻有夏月嫣這一個女兒,皇後雖無嫡親姐妹,可族中甚至夏家都還有別的嫡女庶女不少,也正是因了這一份榮寵,夏月嫣幾可稱為後族第一貴女。

  她收回思緒來,皇後已問完了夏月嫣的話,叫她坐在一旁,便和眾人笑著說起旁的話來。

  正說著,眼瞧著時辰已快到了,皇後自去更衣換妝,不少命婦也已到了鳳儀殿,得知皇後換衣之後,便也留在了殿中,與相熟的說笑。

  場麵一時熱鬧的緊,不過一會兒明夫人和宋語墨也一道到了,親家相見,還是這樣的場合,蘇夫人起身來迎,親親熱熱地坐在一旁說話。

  明玥和蘇錦坐在一旁,宋語墨陪在明夫人身側淺笑嫣然,不多說什麽,隻聽蘇夫人歉然道:“此事也怪我不當心,倒是讓妹妹這樣的操勞了,實是我們的不該。”

  “無妨,無妨,都是意外,夫人也送來了東西和物件,替那孩子安排好了這後半輩子,若她能醒來,也自是有夫人的福氣庇佑。”明夫人緩緩舒了一口氣低聲道。

  兩人正說著話,卻聽見一旁傳來一道笑聲來,“這好好的日子,你們兩個說什麽悄悄話,倒不給我們聽。”

  眾人抬頭,見是薛夫人,身邊並未跟著祁氏,想來是孩子還小,還脫不開身來,見她喜笑隨心,眾人也不免宛然而笑。

  明夫人與薛夫人自是要好的手帕交,聞言便道:“你這般潑皮,便是有事也不告訴你了。”

  眾人轟然而笑,薛夫人就勢坐了下來,與她們兩個閑談起來,明夫人抬起頭來看著明玥和宋語墨緩緩笑道:“我們說話,你們不必陪著,自去玩就是了,隻莫耽誤了時辰。”

  明玥和宋語墨見狀,就知道三人怕是有話要說,當即便應了一聲,起了身往外頭走去。

  鳳儀殿偏殿外夜風習習,圓月高懸,風景很是不錯,耳邊便是眾人低低的笑聲,三人走到一處偏僻處,低聲說話,這才舒了一口氣。

  宋語墨低聲笑道:“這夜宴過會兒才開,大家來的倒是都早。”

  明玥緩緩笑了笑,這宮宴不常開,除非冬至等大節氣,宮中才會召集百官,賜宴開席,去年冬至之時,皇帝身體抱恙,自不能賜宴。

  這機會不多,眾多命婦自然要進宮和皇家聯絡聯絡感情,若能得了陛下和皇後青眼,說不準能得些恩典,比如說正在為夫家富安伯籌謀的大祁氏眼下正團團地同諸多命婦們說著話。

  說來也奇怪,富安伯如今被削了權,隻留著一個空頭的爵位,大祁氏還能入宮,卻不知是走了什麽門路。

  她移開眼神,這樣的宮宴中皇後不在,夏國公夫人和夏月嫣自便成了半主半客,慶和公主坐在上首與人閑話聊天,她們便代皇後招呼眾人。

  宋語墨笑了笑,低聲道:“聽說今日好似還有什麽寶貝進獻,似、似是趙王爺親自擇選的。”

  這個明玥倒是不知,聞言笑道:“既如此,那我們今日怕是也能開了眼了。”

  宋語墨莞爾一笑,這消息還是明璟不知從何處聽說說與她聽的,聽見這話,蘇錦倒沒什麽樂趣,隻是滿臉笑意地道:“今日聽說許久不曾露麵的九王爺也會來,卻不知九王爺生的什麽模樣,可真如傳說中的那般俊美無雙?”

  宋語墨和明玥忍不住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宋語墨點了點她的鼻頭,戲謔道:“小丫頭什麽話都敢說,叫人聽了也不嫌羞的麽?”

  蘇錦皺了皺鼻子,故作正經地道:“君子有雲,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此乃人之常情也!”

  兩人頃刻便笑了起來,正要說著什麽,卻聽見宮人從殿中出來,笑著說要開眼了,還請各位夫人姑娘一道入席才好。

  三人便住了話頭,一道往殿中走去,同薛夫人三人一道會和了,這才往水清殿而去。

  中秋夜宴設在水清殿中,此殿一旁便臨戲台和水池,隔著渺渺的水聲,圓月照映池心,別有一番韻味。

  這也就罷了,此殿地處開闊,便是內殿之中也足可以容納上百人,如今進宮的官員和女眷想來是在一百多人,設了宴席坐下,瞧著也是烏央烏央的一大片。

  明玥跟在蘇夫人身後坐下,一側便是明夫人和宋語墨,身旁稍後的位置便是蘇錦,三人坐在一處,看著堂中熱熱鬧鬧,高位之上還沒有人到,此刻便是嗡嗡的說話聲。

  過了片刻之後,才聽見前頭傳來高聲唱喏,“陛下到,皇後到。”

  眾人紛紛起身,山呼萬歲之後,才聽見腳步聲落在高台之上,隨後便聽到一道文弱的聲音傳了過來,“免禮平身。”

  眾人再謝恩過後這才站起身來,明玥順著目光往前頭瞧去,隻見皇帝一身龍袍,身形倒是頗有幾分瘦弱,麵龐俊美卻帶著幾分病弱之色,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能察覺出中氣不足,不過好歹也算是說了開場之後,這便宣布開宴。

  這邊廂宮女捧著瓜果菜肴上桌,那邊廂便開了歌舞,絲竹管弦之聲嫋嫋傳來,卻似是天上來的仙樂一般,令人情不自禁陶醉。

  堂中熱鬧不已,不時有人起身向皇帝敬酒賀詞,明玥瞧著父兄和蘇侯爺都在對麵而坐,而一旁的席位上卻還是空著。

  她忍不住眉頭一動,剛將這個念頭按下,卻不料皇帝也瞧見了,放下酒杯,掃視了一圈沉聲問道:“九弟怎麽還沒到?”

  此言一出,殿中寂靜了好一會兒,這才有人起身緩緩道:“九王爺怕是……”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外頭有人拉高了聲音傳報,“九王爺到。”

  眾人紛紛回頭去瞧,隻瞧著水清殿門前,不一會兒便走進一個身著玄藍長袍的青年,腰間雖說也扣著玉帶,可這一身著實不算什麽正式拜見的朝服,一見此情形,不少人都竊竊私語起來,殿中頓時嗡聲一片。

  皇帝的麵色也頗有幾分不好看,隻瞧著踏步進殿的青年,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來,隨後才緩緩道:“九弟怎麽來的怎麽晚?”

  隻見殿中的俊美青年緩緩開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似的答道:“臣弟來遲,還請皇兄恕罪。”

  就這麽坦然的道了歉,眾人不由得愕然,明玥也頗有幾分驚奇,這樣大的膽子,她還沒見過幾個。

  蘇錦吃驚地張大了嘴,實則九王爺此舉算得上是狂悖無禮,對於一向受孟氏教養長大的根正苗紅的她自然接受不了。

  皇帝卻沉沉地舒了一口氣,這才道:“坐罷。”

  九王爺再度謝恩之後,這才轉身入了座,身後的侍人也跟在了其後,明玥的目光落在九王爺身後的侍人身上,久久不曾移開目光。

  待九王爺坐下之後,她才緩緩一頓,隨即收回目光來,低頭不語。

  蘇錦和宋語墨還在交流九王爺此舉會否惹怒陛下,誰知皇帝一言不發,繼續叫人開宴,見此情形,眾人也不好多說什麽,接著推杯換盞起來。

  明玥低頭不語,嘴角還噙著一絲冷笑,手中的羹匙卻有些微微抖動,便是眼前瞧著甚是開胃的珍珠燴蝦也並未動上幾筷子。

  九王爺身後的侍人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越過眾人,目光落在了蘇夫人和明玥身上,隨後便在明玥身上定格了下來。

  誰料明玥始終不動,隻是低著頭,而殿中笑語連聲說話的人此起彼伏,皇帝和皇後也瞧著心情不錯,玉琳郡主更是瞧著九王爺含情脈脈,種種情形交錯,實在叫他憋悶的緊。

  正說著話,卻聽見趙王上前笑著奉上早有傳聞的寶物來,皇帝心情不錯,揮手便叫拿上來,眾人屏氣凝息,都想瞧瞧是什麽寶貝。

  待那東西上來之後,蒙著一層紅布,眾人紛紛猜測,隻有九王爺幾人神色淡定的很,趙王笑眯眯地道:“此物乃微臣在民間尋的,光可鑒人,澄明透徹,正是讚頌政務清明,陛下實乃仁義之君啊。”

  明玥忍不住翹起嘴角,如今的大啟離政務清明還頗有一段距離,這趙王倒是真敢說。

  不過顯然上位者都是喜歡聽這種馬屁的,皇帝笑眯眯地道:“愛卿即刻呈上。”

  趙王恭敬稱是,隨即叫人掀開了紅布,眾人紛紛探頭去看的時候,這才瞧見那紅布下頭竟是一方鏡子,眾人竊竊私語起來,一麵鏡子有什麽好當做寶貝的,縱算是那鏡子上鑲嵌了不少寶石,那也不過隻是個貴重玩意罷了,實在稱不上什麽寶貝。

  可仔細去看時眾人就驚呆了,那鏡子纖塵不染,光可鑒人,似乎人的毫毛都能在其中而顯,人之倒影極度清晰,幾乎可與真人媲美,與眼下眾人所用的鏡子實難可比。

  殿中一時靜寂下來,人人的呼吸聲都頓住了一般,趙王得意非凡,愈發恭敬地道:“此鏡為月華鏡,自保佑我大啟日月延續,國祚延綿!”

  “好!好!好!”皇帝拊掌而笑,大歎三聲,竟站起身來,緩緩笑道:“趙王有心,此物從何處而得?”

  趙王笑眯眯地道:“清河府有一學生,名賀少均,才華卓絕,家中有此寶物,微臣三顧懇求,這才請取此寶呈現陛下。”

  “賀少均?”皇帝微微地動了動眉頭,隨後道:“明年開春的春闈,卻不知他才華可夠下場一試?”

  趙王眉開眼笑,點頭道:“此子天資聰穎,勤學不輟,陛下恩德,他自不敢辜負。”

  皇帝滿意地笑了笑,眾人隨即站起身來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在這喧鬧的聲音裏,蘇錦扭過頭來與明玥咬耳朵,“這賀少均以寶物進獻而為仕途,看來也不怎麽樣。”

  明玥微微笑了笑,“不見其人,不知其事,則不可妄下論斷。”

  蘇錦聞言倒頗有幾分羞慚,點了點頭,縮回脖子來,隨後坐直了身體,心中暗道,也不知這賀家學子的才華與祁淵公子相比如何?

  水清殿中一派熱鬧祥和之色,而宮外鎮南侯府之中,祥安苑裏,蘇樊氏大怒不止,蘇鈴在一旁暗暗哭泣,很是委屈的模樣。

  蘇雷坐在一旁,臉上畏畏縮縮的神色中還帶著幾分懼怕和尷尬,“夫、夫人,既進不得宮也就罷了,咱們在家中……賞月,呃……不也甚好?”

  “若非你隻是個六品官,我至於受這麽大的氣麽?你瞧瞧這一家子人人都能踩到我臉上了,我活著有什麽趣兒?好歹你也是長兄,雖說占了個庶房,可也是老侯爺的親生兒子,你那兩個弟弟可曾把你放在眼裏?!”蘇樊氏抹著眼淚大哭著說道。

  蘇雷麵色尷尬至極,隨後才扭過頭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