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想來沒什麽問題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50
  察覺到明玥神色冷了下來,蘇雷趕緊拽了拽妻子的袖子,和善笑道:“無妨無妨,世子妃隻說便是。”

  蘇樊氏輕哼一聲,從丈夫手中扯回自己的袍袖,隨後便坐端正了不發一語。

  反正她打定主意了,明玥要問什麽,她都說不知道。

  看著蘇樊氏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明玥斂下眸中的嘲諷,卻按捺了一番自己的脾氣,才開口道:“倒也沒什麽,適才不過略敘幾句閑話罷了,此事何以非要開正堂請大老爺和夫人來此,也是因為是族中之事。”

  蘇雷聽得不甚明白,滿臉詢問狀。

  明玥繼續朗聲道:“今日隻不過是想問一問,伯父是要在京中長住還是如何?”

  “怎麽?難不成是要趕人了麽?”蘇樊氏聞言,登時柳眉倒豎,氣勢洶洶地看向明玥,隻是觸及到明玥冷淡的眼神後,心中突地打了個鼓。

  明玥覺得到了這會兒,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再多給蘇樊氏半分好臉色,側眼瞟了一眼,玉笛當即大聲喝道:“世子妃說話,怎可隨意插話?”

  蘇樊氏被一個小丫頭給生生喝住,氣得臉龐鐵青,眼睛一鼓一鼓的,卻也不敢再多說,生怕明玥又搬出什麽不敬聖意的大帽子來扣在她頭上。

  明玥不理會她,繼續開口道:“此事原本是當由侯爺與伯父說的,隻是侯爺這些日子在莊子上染了小疾,一時半會兒回不得府,是以便來信告知,教我說了。”

  蘇雷額頭微出熱汗,心中打鼓不停,莫非弟弟是真的要趕走自己不成?可妻子的話還在耳畔,他戰戰兢兢地扭頭看了一眼妻子,隨後才答道:“世子妃請說。”

  “若是住些日子就回老家去倒也沒什麽,隻不過我聽說伯父在衡州原本擔的是從五品知州事,卻是因府中出了放貸逼死人命、強占良家民女和侵占土地的些許事,被人彈劾上去,便丟了差事。”明玥神情冷靜地很,像是在說跟自己無幹的事情。

  嗯,不過也是,確實和自己沒有多大幹係。

  她沒說一分,坐在堂下的蘇雷麵色就更白一分,臉色尷尬又難看,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簡直跟個顏料缸似的。

  明玥早看了密報裏頭的內容,心裏頭也是鄙夷,不過還是為著給他們留些麵子,才叫侍奉的丫頭婆子都退下,隻留了自己的貼身丫頭在身邊,聽見這話,折柳和玉笛強忍著心中鄙夷才控製著麵部表情不動。

  “咳咳……是,是我管家不力。不、不過,都是家中惡仆所做,那些人我也早就按罪入獄的入獄,流放的流放了。”說了一句,蘇雷連忙解釋。

  明玥麵無表情,隻輕輕地“嗯”了一聲,道:“衡州家中如今已是待不得了,雖說還有祖產,但也不能就這般坐吃下去,父親來信說,雖伯父已是白身,可聽說是主動請辭算將功折罪,還有功名在身,若在京中長住,這麽著倒也不是辦法,不若還請伯父出任個什麽職位,由叔父去打點一二,想來沒什麽問題。”

  蘇樊氏原本聽著幾乎又要忍不住自己的衝動,開口說什麽這不就是趕人走的話,可聽著聽著臉色漸漸歡喜起來。

  雖然明玥適才說的都是事實,擺在台麵上都不好聽,可那都過去了。若是能給蘇雷再尋摸個什麽小官,那她到底還是官太太,出去結交豈不是還有麵子?

  明玥眼風掃到蘇樊氏抑製不住的歡喜,嘴角微翹卻不去理會她,隻去看蘇雷。

  蘇雷也是大喜過望,他原本就沒想到自己還能夠再做官兒,原本在衡州的知州事小官,他本是挺滿意的,平日裏閑暇,再加上祖產傍身,還有京中做侯爺的弟弟撐腰,自己更是鎮南侯府的庶長子,在衡州也算是極有地位名望的人,隻是妻子和兒子卻不肯消停,不時拿著銀子放印子錢,蘇鐸又是個喜好女色的,看中了誰不免就要帶回府中,一屋子的鶯鶯燕燕,買來的納來的搶來的應有盡有。

  是以死了幾個人,便被人給偷偷地告發了,時正任評績之時,風口浪尖上,一個不慎便跌落下來,正巧妻子卻突然發現了那封秘密文書,當即便請辭了官,舉家赴京城來了。

  住在侯府中,他是自在的,這府中是自己小時住過的,處處熟悉,更找回了當年公子哥兒的幾分滋味,養花弄鳥釣魚,自得其樂,再去做官兒倒是沒想過的。

  他麵色上一會兒猶豫一會兒堅定,也沒個準的,明玥坐在椅上也不著急,隻繼續等著,隻是搭在扶手上輕輕敲動的手指泄露出了她內心的幾分不耐。

  說實話,她不能理解蘇霆的這個舉動,蘇雷都這副模樣了,便知道做官也是個沒什麽能耐的,若真要給個什麽實權的官兒,受苦的不還是百姓。

  她心裏頭這麽想,臉上卻依舊平靜的很,反正信中說了,說上下打點的事情便交由三老爺去做,銀子侯府出,想他也不會多說什麽。

  明玥正低頭想著,卻聽蘇雷顫聲開口道:“若是這樣,那自是極好,多謝弟弟和世子妃了。”

  明玥抬起頭來,莞爾一笑,“伯父說的哪裏話?”

  蘇樊氏見兩人說話,記性不好又趕緊插嘴道:“若是能得個有實權的又輕閑的就更好了。”

  聞言,明玥臉上的神色都凝固了,幾乎想吐出什麽不善的言辭來,忍了又忍,才勉強說了一句,“此事由叔父打點,伯母若想要挑揀,到時候不若與叔父去說。”

  蘇樊氏訕訕地低下頭,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臉上的歡喜卻實在掩藏不住。

  明玥說完了話,也實在覺得累了,當即便叫人去南園傳話,南園怕是也收到了蘇霆來的信,不過一會兒便回話來,說知道了。

  聽這回話的語氣,蘇霖的心緒好似不怎麽樣,明玥心頭卻突然開朗起來,幸災樂禍一般,也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做麻煩折磨。

  說定此事,便送走了兩人,明玥也轉身回到毓熙院。而一旁蘇雷和蘇樊氏並肩走回祥安苑,蘇樊氏猶自憤憤不平,“不過就是尋個官兒來做,倒是天大的人情似的,我早先嫁給你的時候怎沒看出你這嫡親的尊貴弟弟竟是這般人物?”

  蘇雷囁喏不做聲,蘇樊氏的聲音壓得極低,卻藏不住語氣中的怒氣。

  身後的丫鬟婆子一幹俱都沉默不語,蘇樊氏說了一會兒,才算泄出心中的幾番怒氣,想了想回頭去尋蘇霖說些好話,叫他尋個好些的官兒來才好。

  隻不過,他們在衡州的那些事都瞞得嚴嚴實實的,明玥怎麽會知道?想到這裏,她脊背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隨即趕緊想到,不,不可能!

  那文書也是她偶然間才得到的,誰也沒告訴,隻與一家四口和親近的人說了,那些都是他們的老人了,嘴是極嚴的,她定不可能知道。

  想來想去,已經到了祥安苑門口,從側旁小路上走過來一個人來,蘇樊氏定睛一看,卻是蘇鐸的隨身小廝蘇常。

  瞧見來人,她當即低喝了一聲,“鬼鬼祟祟的跑什麽呢!”

  蘇常聽見動靜,嚇了一跳,看見是這兩人,心中叫苦卻無奈的上前行禮,“老爺、夫人。”

  蘇樊氏杏眼圓瞪看著他,“你做什麽去?公子呢?”

  蘇常眼神飄移,吞吞吐吐地道:“公子在怡紅閣裏。”

  聽見這話,蘇樊氏的神色愈發難看,哼了一聲道:“公子在那裏,你不隨身伺候著回府幹什麽?”

  蘇常手一動,麵色更是尷尬了幾分,不知道如何作答。

  “還不快說?”蘇樊氏一聲厲喝,蘇常嚇得一抖,哭喪著臉道:“公子正與怡紅閣的楚楚姑娘喝酒,身上銀子不夠了,便叫小的回來取。”

  “不是說與幾個友人一道吃飯,尋差事門路嗎?”蘇樊氏瞪大了眼睛。

  “是……是這麽著的,不過那幾個小爺常去怡紅閣,公子總得做東請客才是。”蘇常替蘇鐸圓謊的次數多了,見蘇樊氏這麽一問,很快就回過神來。

  蘇樊氏擰著眉頭,還是有些心疼銀子,蘇雷在一旁道:“這京城家的公子哥兒去那等地方作宴吃飯的也是常事。”

  好說歹說的,蘇樊氏的麵色才算好看了些,抬手叫他滾了,蘇常抹著汗一溜煙地趕緊跑了,兩人繼續往屋中走去。

  進屋說了一會兒話,眼瞧著偏樓中女兒的房間燈火還亮著,蘇樊氏心頭一動,想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蘇鈴,好歹以後她也是官家小姐了。

  到了偏樓上,隻聽見裏頭低聲竊竊私語的不知道說些什麽,還透著幾分雀躍和歡喜,蘇樊氏嘴角一抿微笑起來,示意叫丫頭推開門。

  屋子裏兩人正在桌子前看些什麽東西,聽見動靜當即嚇了一跳,差點栽了一跟頭,蘇鈴更是嚇得魂不附體,莫不是明玥發現了,然後來找她討要來了?

  回過頭來,見蘇樊氏站在門口,本是笑眯眯的臉龐僵硬轉換成狐疑的神色,看著兩人,“你們做什麽呢?”

  蘇鈴心口撲通跳了好幾下才恢複正常跳動,臉色潮紅卻似喝醉酒一般,抬起頭來趕緊將東西往裏頭塞塞,低聲道:“什麽也沒做。娘你這是幹什麽,怎麽偷偷摸摸的?嚇死我了。”

  “你個死丫頭,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蘇鈴的這點掩飾伎倆在蘇樊氏麵前還不夠看的,她眉頭一沉,趕緊走上前去,拉扯開蘇鈴。

  蘇鈴卻站在桌邊不動,嘴裏兀自嚷嚷,“娘做什麽呢?我說一聲也不行。”

  話音還沒落,蘇樊氏已現出金剛大力,一把將她薅開了,定睛一看,卻看桌麵上赫然放著一支穿花蝴蝶赤金流蘇讚,做工精美,那綴下來的流蘇薄如蟬翼,輕巧細致,若是插在鬢間,定是迎風而動,窸窣作響,悅耳動聽。

  蘇樊氏在衡州何曾見過這樣精細的做工,就是進京之後珍寶齋裏的師傅才能勉強比得上,當即便有些震驚不已。

  “這、這打哪兒來的?”

  蘇鈴臉上一陣燒燙,硬著頭皮答道:“世子妃送與我的。”

  “她送給你?!”蘇樊氏的聲音拔高了兩個度,不可置信,明玥那樣的人居然會送這樣珍貴的東西給蘇鈴,她倆何時這般要好了?

  蘇鈴抬起頭強道:“怎麽不成?就是她送我的!”一旁的丫頭臉色動了動,趕緊低下了頭。

  蘇樊氏眼尖瞧見,厲聲喝道:“雪蕊兒,你說!”

  雪蕊兒害怕地抬起頭來,臉色糾結,看了看蘇鈴不敢開口,“我讓你說你就說,連我的話也敢不聽,就把你趕出府去!”

  雪蕊兒慌張起來,趕緊跪下,糾結了半晌之後才帶著哭腔道:“是姑娘從世子妃那裏拿的,世子妃並不知曉。”

  蘇樊氏一愣,偷的?

  蘇鈴麵色漲紅,恨怒地看著雪蕊兒,繃緊了嘴巴一句話也不說,十分尷尬。

  蘇樊氏愣了好半晌之後,覺得這個答案還不如適才蘇鈴說的是明玥送給她的,待回過神來,她倒是問出了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你去她哪兒做什麽?什麽時候去的?”

  蘇鈴見事情已經被知曉,索性破罐子破摔,嘟著嘴道:“就今兒個!”

  今日眼瞧著要下雨,蘇樊氏怠懶不願出門,女兒請安之後便叫她回去了,卻不知是何時偷偷溜出門去的。

  “你去她哪兒做什麽?難不成她給咱們娘倆兒的羞辱還不夠?”蘇樊氏回過勁兒來當時大怒。

  蘇鈴梗著脖子道:“我可什麽都沒說,是娘常常說話受罰,可不是我。”

  “你——”蘇樊氏氣得眼睛都青了,恨不得伸手給她一巴掌,可看女兒又舍不得下手,最後隻憤憤地擰了一把,“她與你多少好處,你竟然這般幫著她說話?她若當真看得起你,這東西豈用得著你偷拿,還不是早就和蘇錦那個小蹄子一樣,送到你手中了!你們都是庶房嫡女,她母親還是個窩囊的,你也不如!”

  卻偏偏隻和庶三房的庶女攪合的厲害,沒的跌自個兒的身份,真是氣煞她也!

  蘇鈴聞言鼓著嘴巴半晌也沒說話,好一會兒才道:“她不喜母親,也不喜我,我也瞧出來了。隻是……”

  “隻是什麽?!”蘇樊氏皺緊了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