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真是丟人現眼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46
  一個隔房的伯母去責問侯府賜婚世子妃、侯府掌家主母忤逆不孝,連侯夫人都還沒說什麽呢,她哪裏來的底氣去說?

  再者說,夫人能與誰說去?明玥出身京城名門,平遠將軍府也不是吃素的,多有交遊甚好的人家,誰會聽這個呢?

  誰料,竇媽媽心中低歎,蘇樊氏卻突然精神一震,是了,她可以去告明玥忤逆不孝,這等欺人太甚,說出去誰會向著明玥,這為以後將世子奪爵的事情也可鋪路。

  竇媽媽一見她來了精神,連忙勸阻,蘇樊氏哪裏肯聽,隻道,“她在京中名聲惡劣,誰人能不信她忤逆不孝?平遠將軍府有多大能耐,難不成滿京城的人都是他們的人,都會幫著他們說話?哼!如今的平遠將軍府可不是先帝在時的情形了,還當自個兒煊赫不可一世呢,我就不信,這滿京城沒有一個敢主持公道、不懼威勢的人!”

  京城中不懼威勢的人不少,鎮南侯府南園就有一個,綺雯軒中聽說了祥安苑中的一頓鬧騰,忍不住便是一頓譏諷嘲笑。

  “這等下作手段也使的出來,虧她還是長房長媳!哼!真是丟人現眼!”杜姨娘掩嘴輕笑。

  王福家的臉上堆笑,“好歹也是一個正房嫡母,這份氣度便是連姨娘都比不過,瞧她的那副做派,還在侯府中爭執吵鬧,真真丟人。”

  杜姨娘麵色一沉,頗有幾分不快,王福家的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對,連忙抬起頭來轉移話題道:“奴婢瞧著,那世子妃也太仗勢欺人了,這般下來,這侯爺三兄弟的情分往哪兒擱?這般的耀武揚威,不過就是拿了聖旨在身,這般欺辱旁人?”

  杜姨娘被她的話繞開了思路,隨即冷笑道:“她慣愛出頭,自然不許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作耗,她雖與蘇鈺不睦,但這婚事卻是解不開甩不脫的,鎮南侯府到底也是她的家業,能忍得了這般的事情麽?哼,不過也好,好生操持著侯府的家業,以後才好交出手來。”

  王福家的思慮片刻道:“依奴婢之見,這倒是姨娘的一個機會。”

  杜姨娘詫異地看她,什麽機會?這與自己有什麽幹係,讓他們去鬧騰就是,大房吃了這一回虧,想來也能消停些。她瞧著蘇樊氏那副自居正室的模樣,就惡心來氣。

  還不允許她那土氣的女兒與蘇鑲交好,呸,也不看看蘇鈴的那樣子,還妄想說京城的婚事,多大臉?

  王福家的小道:“長房如今揣著心思,當旁人都不知道,姨娘也就當自己不知道,便叫她自以為有本事能和侯府接著鬥便是。”

  “可若是不妥,豈非把侯府給折騰沒了?”杜姨娘皺著眉頭,頗有幾分舍不得。

  王福家的笑出聲來,“哎喲我的姨娘喲,此事需得從長計議,再者說大房豈能不存這份心,又能如何將侯府折騰的烏煙瘴氣呢?姨娘隻消露出點意思,其他事情便不必多插手,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美哉?”

  杜姨娘猶豫起來,此事或許可行。

  當日下午,蘇雷剛剛從外頭回來,還沒來得及聽蘇樊氏的一陣哭訴之後,外頭突然來了人,說是南園杜姨娘送來的東西,說是大房剛到京中,諸事不便,送些東西來手頭寬裕些為好。

  掀開那紅木匣子,裏頭整整齊齊地擺著十錠銀子,來送東西的仆婦笑著道:“這些日子,銘哥兒有些不適,姨娘喜歡鑲姑娘,還說要帶姑娘上街買些釵環衣裳,這般一來,也是不能去了,便送些銀子來,叫鑲姑娘挑些自己喜歡的買去。心意不多,還望大夫人不要嫌棄。”

  瞧見那整整齊齊的銀錠子散發著銀白的光芒,蘇樊氏眼睛都直了,先前對杜姨娘妾室身份有那麽幾分不喜也轉換成了讚賞。

  要說這小門小戶出身的小婦就是比旁人懂些眼色,知道好歹,比那什麽隻懂得送東西來的孟氏強多了,這白花花的銀子才是她眼下正要緊用的呢。

  蘇樊氏好聲好氣地送走了王福家的,蘇雷瞧著那銀子,頗有幾分詫異,“這三弟送銀子來做什麽?”

  “砰”地一聲,蘇樊氏將匣子給蓋上,巨大的聲音嚇了蘇雷一跳,蘇雷訕訕地看著妻子,蘇樊氏冷笑一聲,“我瞧著這京城的人都被糊了心了,這杜氏雖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妾室,也懂些事情,你那好侄媳婦,今日來拿走了我的兩個丫頭,打發到漿洗房做粗活去了!這般打我的臉,這就是你的好二弟,占著這麽大的侯府,連個銀子也不肯給!”

  蘇雷被罵得狗血臨頭,好容易躲過了蘇樊氏的吐沫星子,才抬起頭來尷尬道:“到底是先前分了家的,咱們住在這裏已經是……”

  話還沒有說完,耳朵就被蘇樊氏揪了起來,鑽心的疼當時傳了過來,“哎哎哎,疼疼疼!”

  “你還知道疼,我當你是個木頭人呢!咱們住在這侯府怎麽了?不過是吃用他些罷了,能有幾個錢,當年分家的時候,老侯爺偏心嫡子我也就不說了,可咱們在老家守著老宅,盡心照看祠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身為族長卻在這兒這般推脫,是什麽道理?你豬油糊了心,盡知道躲懶又沒一點本事,這官職官職丟了,俸祿俸祿沒有,我不克扣些咱們怎麽活?”

  蘇樊氏罵得興起,愈發來勁,伸手用力地錘著蘇雷,直把蘇雷打的縮成一團,聲音更大了。

  “以後鐸兒娶妻聘禮怎麽出?鈴兒出嫁的嫁妝怎麽出?難不成我的嫁妝也都賠進去?以後咱們還活不活了?你個沒良心的,就知道附庸風雅,玩什麽勞什子的釣魚養鳥,你倒是變出些銀子給我看看!”

  吵鬧聲一口氣傳到了院子裏,丫頭仆婦們無不噤若寒蟬,不敢吱聲,低頭隻盯著自己眼前的活計。

  門外侍立的家丁麵色尷尬,看著眼前的來人,喏喏道:“夫人。”

  蘇夫人帶著兩個丫頭站在門口,聽著裏頭傳出來的罵聲,麵色極為難看,舉步卻又停下來。

  半晌之後才沉著臉道:“不必說我今日來過,這東西過會兒再送進去。”

  門口的家丁是侯府的人,自然連連點頭稱是,從海棠手中接過匣子,隻感覺裏頭沉甸甸的,端在手上怪沉的。

  蘇夫人掉頭回去,到了正院看著蘇霆正抱著一盒子魚食臨窗喂魚,恨不得上去給他兩腳,氣哼哼地坐下了。

  蘇霆聽見動靜,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很乖覺地上前笑眯眯地道:“這是怎麽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蘇夫人憋了一肚子火,剛想抬起頭來瞪他一眼,卻碰上丈夫笑嘻嘻的模樣硬邦邦地道:“還能怎麽了?這兒媳去照管家中物什,原本是理所應當,怎地到了那邊,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了?東西丟了,難不成問也問不得了麽?”

  “那兩個丫頭倒成了替罪羊了,打量誰瞧不出來麽?”蘇夫人怒氣衝衝,將一腔怨氣錢都撒在了蘇霆身上。

  蘇霆放下手中的魚盒,狗腿子似的湊過來,哄著笑道:“夫人心明眼亮,聰明慧黠,什麽都瞞不過夫人的眼睛。”

  “可這也欺人太甚。”蘇夫人很是惱怒。

  蘇霆一邊哄勸,一邊收斂了幾分嬉皮笑臉的笑意,淡然道:“明玥是鎮南侯府的掌家人,有我們在,旁人也莫想真的欺辱到她頭上去。”

  蘇夫人聞言重重地舒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麽,這才算和緩了臉色。

  蘇霆嘴角微微下沉,眼中泛起一抹又似無奈又似沉痛的決然來,“我瞧著,事情隻怕是要起了。”

  蘇夫人聞言,當即凜了凜,默然不語。

  過了這幾天,下了兩場雨之後,天氣愈發轉寒,朝中的波瀾似是真的露出了些許頭角。

  皇帝因為秋寒著了涼,一連幾日都宣太醫入宮,皇後和各宮數得上品級的嬪妃都在正陽殿侍疾,朝政都由掌印太監劉瓊暫理。

  宮中都為著皇帝的病情氣氛低沉,做臣下的也不好太過張揚和熱鬧,各家權貴府邸一應取消了宴飲,老老實實地待在家中為皇帝祈福。

  鎮南侯府也不例外,上折子關懷皇帝病情是蘇霆作為老臣的忠心所在,明玥領著一眾人在家中設佛堂祈福,是京中女眷順帶的表示。

  一時間,京中各家都檀香嫋嫋,遠遠瞧著煙霧繚繞,瞅著倒像是幾分神仙殿堂似的。

  不過好在,皇帝病了將近十天之後,病情漸漸好轉,各家各戶都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聞著檀香敲木魚誦佛經,都以為自己要剃度出家了。

  大家都很知道歡喜皇家的喜事,悲痛皇家的壞事,皇帝病一好,所有人都放鬆了下來,撤掉了屋子中的供桌和佛案,再度開始正常的生活。

  明玥領著眾人誦經了好幾日之後,說不乏累是假的,終於散了之後待在毓熙院中狠狠地休息了一日,要說練過功夫的身體底子好,不過一日就緩了過來。

  照常開始理家管事,一邊聽著明義的匯報,淡淡地點著頭,什麽世子的蹤跡還沒有下落,前幾日發落了祥安苑的兩個婢女之後,大房很是安生了一段日子,不過最近倒是和南園的杜姨娘走得近了,蘇鑲和蘇鈴也更要好了,昨日剛一解禁,便一塊約著出門去了雲雲。

  明玥當做閑話一般聽著,要好就要好吧,也很正常不是麽?孟氏身體病弱,為人溫厚卻恪守規矩,蘇夫人和蘇霆老夫老妻濃情蜜意,躲在正院中不出門,還說這兩日為著皇帝病重操心的很,過幾日還要到莊子上散散心,這兩處蘇樊氏都不會去結交。

  明玥這裏更不用說了,八百輩子不見她也不會想著來這裏坐坐說話,所以縱觀侯府和南園,也唯有杜姨娘那裏可以坐坐說說話了,要不然一個中老年婦女,豈非是憋得苦悶?

  蘇雷倒是安生的很,沒什麽事情頂多去外頭溜達溜達,然後再回來在府中逗鳥釣魚,蘇鐸一如既往地愛出門,至於出去幹什麽,不用猜明玥都知道。

  “難為她眼高於頂,也肯和杜姨娘交往,也是,給了那麽多銀錢,總歸是白花花的銀子砸進去了,不好也好了。”明玥一邊在案前描字,一邊輕哼著說道。

  明義滿臉汗顏,隻得垂首聽著,世子妃似乎對別的都不在意,卻唯獨對侯府裏頭的事很是上心,他原以為按照她的脾氣,入了侯府的門,本該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隻要人不犯她她也不會犯人的,卻沒想到是眼下這個情形。

  明玥聽完了匯報,便叫他下去歇息,明義抬腳要走,卻又遲疑地頓住,明玥察覺出異樣抬頭看他,“還有什麽事嗎?”

  明義猶豫了好一會兒,低聲道:“屬下前日在外頭碰見祁淵公子了。”

  聽見這個名字,明玥眼神動了動,隨即又淡然問道:“碰見怎麽了?”明義抬起頭看明玥的神色,見她不似作偽,才道:“祁淵公子問世子妃安。”

  “安著呢。”明玥輕輕地哼笑道,並不在意一般,誰知明義話還沒有說完,繼續說道:“祁淵公子這些日子受了不少官宦人家的請托,如今士林才子之名在京中甚廣,據說牽線搭橋的是左徒察士付大人。”

  明玥聞言頓住,左徒大人?那不是那一年菊花詩宴上祁淵點評的魁首付家小姐家麽?

  見她終於有所察覺,明義這才舒了口氣,抬頭道:“屬下告退。”

  明玥無意識地點點頭,明義這才走了出去,屋子裏隻剩她一個人發呆思索。

  這兩者之間會否有什麽關聯?

  想到這裏,她連忙將腦海中的思緒清開,祁淵性情高潔,不善與人結交攀談,又怎會故意如此來給自己鋪路?

  自己這些日子沉浸在勾心鬥角中,不免也把這種思維代入到了別人身上,應是自己想多了,不會的。

  她低低地歎了口氣,剛要拿起手中的紙,叫人收拾走,卻突然想起另一樁事。

  母親應該不會再想著把明珊和他湊成一對了吧?

  明玥剛想完這一茬第二日,明珊便來了,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接待明珊進府,明玥問了明德和明夫人的身體,明珊笑著都道好,還說了一件別的八卦,說是這幾日隻怕明夫人要設宴,宴請京中女眷,更是請了宋老夫人和宋語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