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等同於是打她的臉了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70
  蘇樊氏大怒道:“憑你個賬房先生,也敢對我推三阻四?這府裏頭我到底還算個主子,你算是個什麽東西,拿點銀錢這麽費勁兒?”

  葛老頭不與女子爭執,可也頗有幾分不快,聞言道:“大夫人是這府裏的主子,小的當然是奴才,可奴才領的是侯府的差事,拿的是侯府的月錢,這該給誰不該給誰,奴才心裏有數。”

  “你說什麽?”蘇樊氏當即氣得差點一蹦三尺高,幾乎要拍著賬房的桌子說話了,蘇鐸也滿麵不快,如意閣的玉娘還在等著他呢,這老頭怎地這般囉嗦?

  蘇鈴跟在蘇樊氏身後,也是滿臉的不悅。

  一家三口要出門,卻都沒有銀錢還要在侯府拿錢使,一旁的下人們也紛紛露出了譏誚的表情來,這哪兒是來做客的,分明就是來打秋風的。

  見眾人都投來鄙夷的眼神,蘇樊氏臉上有些掛不住,當即低了幾分語氣道:“我知曉這是侯府的賬房,可難不成我拿些錢用也不能了不成?這道理你可與侯爺和夫人說過?”

  葛老頭聞言微微一笑,低聲笑道:“大夫人說的話也有道理,可便是支領銀錢也得有個定數,這才幾日,大公子和夫人一共支領的都比得上侯爺和夫人還有世子妃一個月的吃用了,如今還來要?小的到底是當差的,能調配的也就這麽多,實在對不住。”

  蘇樊氏幾欲又要破口大罵,硬生生忍了下來道:“可我瞧著南園三老爺不也來支領過?”

  葛老頭繼續微笑,“三老爺支領的乃是蘇家族中為官治學所用銀錢,上下打點所用是早些年侯爺和老家的幾位耄老都商議過的,可大夫人和大公子一沒有為官二沒有差事,這算怎麽回事啊?”

  蘇樊氏大怒不已,這不就等同於說他們一家四口在侯府中是吃白食的麽?雖然事實如此,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揭露出來,也等同於是打她的臉了。

  “侯府家大業大,用些銀錢怎麽了?難不成侯爺和夫人還能看著兄弟和侄子侄女兩手空空,連個銀錢都沒有?”蘇樊氏咬牙暗恨道。

  葛老頭冷笑一聲,答道:“夫人這話說左了,這怎能相提並論?侯府家大業大,可也經不起這樣用錢,大老爺和大夫人在衡州多年,總有自己家私?總不至於在侯府住著,連出門逛個窯子都要侯府出錢吧?”

  “你說什麽呢!誰逛窯子了?!”蘇樊氏這才像點著了的炮仗似的,勃然大怒道。

  葛老頭不語,目光卻是瞥向了一旁的蘇鐸,蘇樊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兒子目光有些閃躲,心裏有些疑惑。

  兒子不是說他拿著銀錢出去結交名門貴士,和京中官員,為著以後謀個差事麽?

  見兒子目光躲閃,麵色尷尬,蘇樊氏也有些了然過來,心中忍不住氣恨,可眼下這麽多人瞧著也不好責罵兒子,反而扭過頭來道:“就是喝喝花酒那算得了什麽?侯爺和夫人是這般與你說的,不肯叫你給嗎?他們如今位高權重家大業大,竟是欺負起我們這手足親眷了?”

  “大夫人慎言!”葛老頭當即放下了臉,不快道:“侯爺和夫人待大老爺和大夫人還有公子姑娘的心大家可都是瞧著的。如今掌管侯府家務,主持中饋的乃是世子妃,大夫人若有不滿,盡可去向世子妃說。”

  明玥?蘇樊氏的目光登時瞪圓了,心頭一時發虛,想起明玥那一雙冷淡雙眸,她心裏頭就跟吞了蒼蠅一樣難受,更別提主動去找她說這樣的事兒了。

  於是乎,這一番出門便在這個關節上敗下陣來。

  明玥聽聞了消息之後,嘴角挑起嘲諷不已,隨即就拋之腦後了。

  事實上,有的人沒有達成目的,知道目的不純,中道受阻可能也會就此作罷,但是有的人就不一樣了,甚至還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將自己的麵皮豁出去不要也要如此。

  明玥點檢完了庫房的東西之後,察看從各個院子裏換下來的瓷瓶玉器甚或者其他東西時,瑞婆子尷尬地上前稟報,說是少了幾樣東西。

  侯府之中各個院落的擺設一向是應著四季節氣的,有的玉器天冷的時候多半是用不了的,還有檀香爐子,若非銅器則不好用。

  這換下來的夏季所用之物時,祥安苑和平和院裏頭少了兩個琉璃花樽還有一柄玉如意,更還有掛鏈的細銀索,因了冬天天冷怕裂開,而且時時要換上新鮮的花卉,若是不小心隻怕跌碎,便換上了旁的器具。

  明玥皺皺眉頭,著人去問,那邊回話說是不小心打碎了。

  明玥忍了忍,沒有吭聲,抬手放過,隻是卻叫丫頭們給祥安苑裏頭勤換東西,多放些青銅器具,便不易打碎了。

  不過幾日,丟了個青銅雙耳瓶還有貓眼筆洗,明玥再派人問時,隻說筆洗碎了,雙耳瓶卻是說不出來。

  明玥冷哼了一聲,也輕輕抬手放過,卻叫明義暗中查訪,表麵上依舊平靜不語,等明義搜集了證據回來之後,又傳來消息。

  這一次沒的可就不隻是筆洗這麽簡單了,甚至連床上的玉枕還有幾匹緞布,乃至房中擺設的能值錢的幾個瓶盞書畫都不見了蹤影。

  明玥看著瑞婆子報上來的單子,悠悠冷笑,這玉枕可以說打碎了,布料也就罷了,這瓶盞也還好,書畫也不會雙雙都打碎了吧?

  她不再多說,隻帶足了人馬,直往祥安苑而去。

  祥安苑這幾日一反常態的安靜,見丟了東西明玥也沒說什麽,正得意洋洋的時候突然聽到傳報說明玥殺將過來了,當即嚇得麵如土色,不知所措。

  還沒等定了心神,明玥已經到了院子前頭,見她麵色冷淡,身後還帶著瑞婆子和幾個粗壯婆子來,蘇樊氏麵色有些發白。

  她、她總不該擒了自己去見官吧?自己到底是她的長輩,更是侯府的嫡親親眷,難不成她不要臉,能把侯府的臉麵也丟到外頭去?

  想到這裏,她腰板子又硬了不少,勉強挨著桌子坐了下來。

  明玥帶人進了門,倒也同她見了禮,抬頭見蘇樊氏臉上頗有幾分強裝鎮定,心中忍不住冷笑,麵上卻依舊淡淡的。

  “多日不來,大伯父和伯母住的可好?”明玥不善這種寒暄問話,頭一句話便問得略顯僵硬。

  蘇樊氏譏諷地挑了挑唇,答道:“世子妃是大忙人,更兼之身份尊貴,我等升鬥小民,怎敢勞動世子妃掛念看望?”

  這話說的實則有點水平,連明玥都沒有話說,既然不知道說什麽,那就索性不說了,隻頓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又開口道:“嗯,是的。”

  ……

  蘇樊氏見她絲毫沒有推脫的意思,說話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有點傻了眼,有些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臀部,這才道:“世子妃事物纏身,怎麽這會兒有空來了?”

  嗯,說到這個,明玥很快就進入了狀態,點點頭道:“今日來確實是有事。”

  蘇樊氏心中打了個突,又聽明玥抬起頭來掃視了屋子裏一圈之後,問道:“大伯母這些丫頭都是從老家帶來的麽?”

  蘇樊氏有些疑惑,還以為她要直接問罪,沒想到突然問了這一句話來,不免有些疑惑,“你、你問這個做什麽?”

  明玥微微露出一個笑意來,隨後淡淡道:“沒什麽,隻不過隨意問問。”

  “那是自然,這些都是老家積年的老仆,照看衡州老家多年,身契都是家中的。”蘇樊氏不明所以,卻突然挺起胸膛來,驕傲地說道。

  一個家族要看是否是世家大族,外在就不說了,內在的使喚下人很能體現出些什麽來,蘇家發家已久,便是衡州老家也是妥善安置了許多下人,照看宗祠老宅,調教規矩都是一樣的,隻不過侯府的都是在京城經事慣了的更顯幾分利落,他們在衡州有基礎知識作為底子,最大的活計也頂多是宴請一些州府官員,在檔次上略有分別。

  明玥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示意叫瑞婆子上前,便道:“這幾日祥安苑和平和院裏頭多有貴重物品丟失,這屋子裏頭旁人也沒來過,都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的使喚人手,可這些東西不知去向,我今日來便是問個說法。”

  “什、什麽丟失?那幾樣東西不是碎了麽?”蘇樊氏眼皮子一跳,磕磕巴巴地答道。

  “碎了?”明玥反問了一句,有些好笑,指了指那冊子上的東西,低聲道:“這筆洗、花樽碎了倒是情有可原,可這屋子裏頭的青銅器具乃至書畫也都碎了?”

  蘇樊氏一驚,什麽青銅器具和書畫?

  明玥見她滿麵茫然,隨後淡淡地笑了笑,抬起頭來道:“瑞婆子,你與大夫人說說吧。”

  瑞婆子應了一聲,便高聲念了起來,大聲道:“……有琉璃花樽一對、貓眼筆洗、碧璽筆山架……卷畫、卷書十幅……”

  雲雲總總實在不少,念到末尾,瑞婆子抬起頭來,言簡意賅地總結道:“如今隻剩了卷畫三幅卷書兩幅,琉璃花樽、貓眼筆洗、碧璽筆山架均打碎,其餘的更有青銅器三座沒了。”

  蘇樊氏見瑞婆子念得頭頭是道,賬目清楚,心中有些打鼓,她實在不防備這些東西,明玥一早就收錄了,還記得這麽清楚。

  她麵色漲紅,抬起頭來看著明玥,扯著嗓子不快道:“世子妃這是何意?難不成以為這東西是我們偷了賣了?”

  難道不是?明玥心中冷哼,麵上卻淡定道:“自然不是如此,隻不過這樁樁件件都是要收錄庫房,以後才能留存備檔。母親將家事交給了我,若是頭一年便莫名其妙地沒了東西,還說不出去向,那豈不是有負母親的囑托,也叫我如何在侯府立足?”

  既然有負囑托,那就把管家權交出來才是。蘇樊氏恨不得衝口說出來,卻當然知道於禮不合,頓了頓才道:“這有的東西是碎了,早就扔了的,哪裏能夠找得出來?”

  明玥嘴角微挑,“侄媳婦也沒說非要那些東西,隻不過這青銅器貴重而且也輕易不能打碎,我問的是這幾樣。”

  見明玥神色平靜,卻語出自然,蘇樊氏心中有些慌亂起來,可她偷偷拿去賣了的東西隻有那些個易碎的,什麽青銅器她是不知道的呀。

  猶豫了良久,她才道:“那這我不知道。”

  明玥點點頭,本來也沒打算問她,當即道:“大伯母自然不是常去看這些東西的人,是以還請大伯母說時常打掃院子擦洗的都是誰,也叫我來好好問問。”

  蘇樊氏心中一顫,抬起頭來看著明玥,半晌之後才咬牙道:“雪虹、雪瑩,出來。“

  明玥轉過頭去,見一旁走出兩個穿著青色衣裳的丫鬟,垂著頭怯怯地上前道:“見過世子妃。”

  “我隻是來問問話,若有出處便也罷了,若敢欺瞞,那就另有話說。”明玥淡淡地道。

  兩個丫頭肩頭一顫,咬著唇點點頭,明玥瞄了兩人一眼,隨即道:“這屋子都是你們兩日日常收拾的?”

  “正是。”倆人顫顫巍巍地答了,明玥看向瑞婆子,見她點點頭,才扭過頭來問道,“這筆洗、筆山架、花樽等物都是你們打碎的?”

  兩人咬了咬牙,硬生生地點了點頭,“奴婢手腳粗笨,打碎了金貴東西,還請世子妃責罰。”

  明玥聞言輕笑了起來,若為這幾樣東西就打罰長房大夫人身邊的丫鬟,說出去也是不好聽的,她舒展了一下眉頭,緩緩笑道:“區區幾樣物件罷了,打碎也就打碎了,隻是不要常常打碎就好。你們在衡州也是做這活計的?”

  兩人見她並沒有問罪下來反而問起旁的來,心頭疑惑,卻又隻好點頭道:“是。”

  明玥眉頭一挑,“既然在衡州也是做這活計的,怎地到了京城就不會做了?”在衡州一切都好好的,到了京城今日不是碎了這個明日就是碎了那個,這可說不過去啊。

  難不成還有什麽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的道理在?人又不是植物,挪個地方就不會幹了?

  聞言,雪虹和雪瑩麵色當即白了起來,喏喏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明玥側眼瞧見蘇樊氏張了張口蠢蠢欲動想要開口說話的模樣,緊接著開口道:“那這也就罷了,這幾樣青銅器怎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