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豈不是傷她的心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44
  男眷席上,蘇霆半晌不說話,蘇夫人也是同樣,板著臉不出聲,也不調解氛圍。

  到底還是孟氏看不下去了,緩緩地笑著道:“大夫人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一時心急口快罷了,世子妃別往心裏去,他們初來乍到不知聖意也是有的,還是快些吃飯吧,回頭飯菜都涼了。”

  明玥聽見孟氏的話,這才垂下頭來挪開視線,語氣也和緩了下來,“嬸母說的是,吃飯吧。”

  見她驟然斂去了冷意,蘇樊氏心頭這才似鬆了一下似的,低下頭來吃飯,隻不過握著筷子的手卻有些微的顫抖,蘇鑲也滿臉不知所措地坐在母親身邊,一句話都不敢說。

  孟氏見氣氛緩和,又低低地笑著說了兩句話,場麵這才圓潤過來,蘇夫人也願意開口說話了,不過這一頓飯吃的倒是頗有風味。

  男眷席上也恢複了平靜,推杯換盞顯得頗有幾分熱鬧,更襯得女眷席上冷清了。

  吃過了飯,孟氏身體不好體力不支,便帶著蘇錦和蘇銳退下了,眼看著氣氛有異,杜姨娘自然不敢在這兒招眼,也帶著蘇鑲和蘇銘急急地退下了。

  見人都走了,蘇樊氏本就心有怒氣,可見能幫自己說話的人都不在,若是再起什麽爭執,惹怒了這活閻王似的世子妃,她也不敢,隻好帶著兒女及早退席,說是路途奔波有些乏累,想要歇息。

  蘇夫人自然允準,還好言地說了兩句話,好似適才的事情不複存在似的。

  蘇樊氏心如黃連,有苦說不出,隻得幹笑著應和了兩聲,急匆匆地回去了,蘇霆兄弟三人卻是多年不見,還有些閑話要敘,便叫她們先回去了。

  見女眷都不在,明玥功成身退似的,也帶著丫頭告退離去。

  海棠送明玥出門的時候,嘴角壓著笑意,低語說了些什麽,明玥點點頭,這才轉身走開。

  祥安苑中,蘇樊氏坐在凳子上,臉色漲紅,氣得一顫一顫的,便是纏頭上的蝦須也抖得一頓一頓。

  “什麽世子妃,我瞧著就是討債鬼!誰見有侄媳婦對長輩這般說話的?真真氣死我了!”蘇樊氏大怒道。

  蘇鈴坐在一旁,麵上更是不忿的神色,可她眼下糾結的卻是另一件事,看著母親怨怒道:“母親說什麽不讓我嫁到京城的話?難不成之前說的話都不作數了?”

  蘇樊氏被明玥氣得半死,見女兒這般說話,更氣得險些厥過去,怒道:“什麽時候了,還說這個?”

  “不管不管!我不管!娘和爹爹都答應過我的,說讓我嫁到京城的王爵家裏做正室夫人,受誥命得玉印的,我不管我就要這麽著……”蘇鈴一聽母親這般說話,當即便傷心起來,大哭道。

  蘇樊氏氣得要死,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一旁的嬤嬤瞧著母女兩人爭執,連忙上前來摟住蘇鈴,好言安慰:“我說大姑娘呀,可不能這般和夫人說話,夫人是你的親娘,怎麽能不為你著想,你這麽說,豈不是傷她的心?”

  這老嬤嬤姓竇,是蘇樊氏的乳母,在蘇家大房也很有些體麵,蘇鈴和蘇鐸都是她看大的,頗有幾分話語權,是以她溫言一勸,蘇鈴倒也抽抽噎噎地止了啼哭。

  蘇樊氏見竇媽媽勸解,心中的氣這才消了一半下來,可還是不願意說話。

  竇媽媽擦了擦蘇鈴臉上的眼淚,搖頭歎道:“夫人怎能不為姑娘著想,等這侯府成了咱們家的,這滿京城的王孫子弟不是盡著姑娘挑?姑娘成了侯府嫡女,便是入宮都是使得的,豈是那個世子妃說兩句便成真的?”

  “就是!等咱們謀得了侯府,那世子妃算什麽東西,有沒有性命在還是兩說,你理會她眼下說什麽作何?”蘇樊氏聽竇媽媽說的極為在理,一時激份衝口說道。

  蘇鈴呆呆地看著母親,頗有幾分不知所措,竇媽媽抬起頭來示意蘇樊氏小點聲,隨後才低聲道:“眼下這侯府到底不是咱們的,那世子妃又凶悍,我瞧著有聖命在身,便是侯爺和侯夫人都不敢多說什麽,頗有幾分禮讓,咱們眼下吃些虧就吃些虧,凡事都等著日後再算才是真本事。”

  這竇媽媽在深宅大院裏頭浸淫多年,也早就是人精一個,說話勸人頭頭是道,說的蘇樊氏是心服口服,蘇鈴也不哭了,抽抽搭搭地抹著眼淚,起身給蘇樊氏告罪。

  見女兒服軟,蘇樊氏心頭的鬱結散去不少,攬著她的肩膀又細語哄勸了好一會兒,這才打發她回去,她還有別的話要和竇媽媽說。

  蘇鈴點頭退下,回到偏樓中,進門瞧見屋子裏放著兩身衣裳,雖不是她鍾愛的粉色,可料子樣式都是時新的,想起明玥說的話,縱然心中氣得恨不得將衣裳撕爛,可還是猶豫片刻後,使喚丫頭給自己換上衣服。

  裁剪妥帖的腰身很好地貼合著她漸漸發育的身形,袖口還用了別致的窄口荷葉邊,用銀線鑲著紋路,照鏡一看,比之先前的粉紅長衣登時好看許多,也不顯得皮膚發黃,身材也苗條起來。

  蘇鈴到底不過十幾歲的女孩,瞧見好看了的自己,心頭便愉悅起來。

  綺雯軒中,蘇鑲懶散地坐在一旁,神情倨傲,手中剝著一枚橘子,放在杜姨娘手邊,低聲笑道:“母親吃橘子。”

  杜姨娘笑著點點頭,心情很好的樣子,這次家宴上她不費一針一線看了場熱鬧,還和自己無幹,這份心情可不是舒暢能夠比喻的。

  想到適才家宴上的情形,杜姨娘忽而想起了什麽似的,看著蘇鑲道:“那蘇鈴瞧著土氣,瞧那穿金戴銀的模樣,嘖嘖……你不是一向最不喜這樣的麽?怎地倒與她這般熱絡?”

  蘇鑲抬起頭來,嬌笑掛在唇邊,撒嬌道:“娘,若她不土氣,怎能襯著女兒氣質出眾呢?再說,我不過與她多說兩句罷了,難不成叫她與和蘇錦好?”

  杜姨娘神色一怔,蘇鑲又得意地冷笑道:“那丫頭也沒什麽見識,我隻不過舍出去一個手鐲子,她就恨不得貼在我身上似的,能有什麽能耐?可若是叫蘇錦與她好,難不成叫她們兩個嫡女聯合起來對付我?”

  杜姨娘聞言頗有幾分驚歎,自己女兒小小年紀竟然想的這麽遠,她倒是沒有想到。

  “可是先前那蘇鈴來的時候,你不是也與她爭執過?她會信麽?我瞧著蘇錦也很是不喜她,怎會與她好?”

  蘇鑲哼了一聲,纖長柔嫩的手指再度撥開一個橘子,滿眼嫌惡地道:“她那樣眼皮子淺的人,能有什麽信不信的?若是說起來就說以前年紀小,現在都大了難不成還和小時候一樣不懂事?叫爹爹知道,豈非又是一頓責罵?”

  想起蘇霖前段時間的禁足,蘇鑲是頭一回吃了這麽大虧,蘇霖寵愛她,可不願意讓她惹是生非給自己丟臉,自己屋子裏鬧騰鬧騰就算了,在蘇家三房中尤其是侯府跟前,他可是極為要麵子的。

  想通了這一點,她很快地就調整戰略,做出一副姐妹和睦的模樣,蘇霖麵上也好看些才會愈發寵愛她。

  杜姨娘恍然大悟,讚歎地看著女兒,點頭道:“你說得對。”

  王福家的在一旁湊趣笑道:“姑娘眼下就能考慮得深遠,這日後的前程還差的了嗎?姨娘,我瞧著您和姑娘以後的福氣可大著呢!”

  蘇鑲被人吹捧,也不過得意的笑笑,母女兩人低語說了一會兒話,這才散去各自睡下。

  萱蘭院中早就是一片平靜,孟氏體弱,躺在榻上歇了一會兒,剛想開口就被蘇錦打斷了,“娘,我說你就別操心了,大伯母自己惹怒了世子妃嫂嫂,與咱們有什麽幹係?”

  “到底是……一家人,難免……”孟氏咳嗽了兩聲,低低地說道。

  蘇錦哼了一聲撅起嘴,“我看大伯母一家這次來可不是簡單做客的,再說了世子妃嫂嫂剛進門,她就在伯母麵前搬弄是非,說什麽站規矩的話,說她兩句也是應該的,誰讓她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

  想起蘇樊氏說蘇銳的話,蘇錦就氣不打一處來。

  孟氏見女兒這般模樣,隻好默然不語了。

  第一場交鋒,大房完敗,明玥完勝。

  毓熙院中折柳走路都輕快許多,她雖然不希望自家姑娘出什麽是非,但是更不允許有人踩在她們姑娘頭上耀武揚威呢。

  哼哼,平遠將軍府是那麽好欺負的麽?姑娘還沒使出全力呢。

  明玥回到房中,早早地就睡下了,戰鬥了一場,還是十分催眠的。

  大房就這麽地在侯府中住了下來,因了吃飯都是各自的,明玥料理家務的時候也在毓熙院,然後練練功夫,平日也不出門,蘇錦時不時地來找她說說話,日子過得倒也簡單。

  不過每日不去向侯爺和夫人請安這回事,好似引起了蘇樊氏的強烈不滿,隻不過隻在祥安苑裏頭說了兩句,卻是不敢在外頭的,明玥聽說後也不過一笑了之,並不在意。

  既然平日裏都見不到麵,聽見這一兩句不過不痛不癢罷了,沒什麽所謂,隻要她不膽子肥的跑到自己跟前囉嗦,其餘的就當做不知道。

  折柳知道後卻很是氣憤了一場,暗中發誓,回頭找個機會定要叫他們好好知道知道厲害才是!

  日子晃悠著過去了三四天,夏末的一點餘熱漸漸過去了,這一日倒突起了一陣不小的涼風,折柳掰著指頭算日子,原本姑娘的婚事是定在六月份的,可是六月份侯府出了一場岔子,便定在了九月中旬。

  原本定在六月份的時候,她預備的竹簾子正好當用,可眼下瞧著天涼了,竹簾子卻是不能用了,包錦的棉簾子她好一頓折騰才從箱籠裏翻出來,吆喝著人掛上了。

  正在忙活著,卻見明義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神色間頗有幾分慌張和詫異,折柳瞧見了卻沒注意,大聲笑問道:“明義大哥,你瞧著我這簾子掛的正不正?”

  明義抬起頭來,草草地看了一眼,簡單地下了定論,“嗯,門有些歪了。世子妃呢?”

  折柳站在門框邊上叉著腰,本是滿臉喜色頃刻間便僵住了,尷尬不已,一旁的玉笛和庭院中打掃的小丫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玉笛見折柳即將要發火,連忙笑著道:“世子妃在裏頭看賬冊,明義大哥快進去吧!”

  明義點頭答應,一掀簾子轉身走了進去,動作之下,原本就還沒掛穩當的簾子啪嗒一聲便掉了下來,折柳氣得直跺腳,卻被玉笛拉著退開了。

  房中明玥早就聽見外頭幾個人的笑鬧聲,聽見明義來心中微微動了動,手中的賬冊便放了下來,靜等著他進來。

  明義進門看見明玥此番模樣,便知道她在等著自己了,當即行了禮也沒多廢話什麽,開門見山道:“世子妃,那程婉婉姑娘並不知其下落,不過屬下找到了世子的蹤跡。”

  蘇鈺的蹤跡?明玥皺了皺眉,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隨後想了想道:“他在哪裏?”

  明義抬起頭來好像有些為難,道:“世子前幾日出了京,隨後飛騎衛一路跟著,在雲陽府失去了蹤跡,出了雲陽府城口官道,那便是四通八達,更有兩道山脈相連,實不知去了何處。”

  那就是沒結果了?明玥挑了挑眉,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反正她也不在意,不過眼下她替鎮南侯府扛著這麽大的擔子,等事情了了,要他簡簡單單地和離,甚或者是假死應該沒有問題吧?

  想到這裏,她心頭忽而一動,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蓮花妝奩台子,壓住心中的莫名驚慌,隨後道:“不必理會他,眼下要緊的是找到程婉婉姑娘的下落,還有……衡州那邊也要好好查一查,不管是什麽都要搜集上來。”

  明義見她並不多問蘇鈺的下落,反而對別的頗為上心,暗歎了一聲隻好點頭稱是。

  等明義出了門,明玥瞧著四下無人,趕緊縱步走到妝奩台前,按著腦海中的記憶,伸手扭動和按了幾下按鈕,啪嗒一聲,暗格打開了。

  明玥俯身去看,登時縮緊了瞳孔,目瞪口呆地看著空無一物的暗格。

  怎麽會?她藏的東西怎麽會不見了?那……明明是她親自放進去的。

  “折、折柳——”明玥的聲音幾乎有些發顫了,高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