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實在是難以忍受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17
  宋語墨看著芙蓉,半晌之後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聲音微輕,這畢竟是她第一次處置下人,還是處置自己親近的丫頭,不可謂不難。

  可萬事開頭難,她總不能一直躲在祖父祖母,甚至以後丈夫的身後什麽也不會,那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她輕輕地開口,“你說了這麽多,可我也並未見得你是真心實意的知錯。”輕輕一句話便打住了芙蓉的哭嚎,她怔怔地抬起頭來看著宋語墨,那個一向溫柔和善的大姑娘這會兒麵色冷淡,眼眸中是沉沉的怒意,卻是讓人看得心頭害怕。

  這樣的大姑娘她從未見過。

  她怔怔地抬起頭來,“我、我是知錯的呀,大小姐……”她以為宋語墨隻不過是一時被氣急了,回過神來便又想開口求饒,可剛說了一句話,就被人打斷了。

  打斷她的是宋語墨。

  宋語墨望著她的模樣,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眼眸中不無對自己的生氣和嘲諷,自己一向寬厚待之的貼身丫頭竟然成了差點害自己失去清白的人,這份心情她實在是難以忍受。

  “你說的知錯無非都是在為自己求饒,可你做的錯事卻是千真萬確,你害我被人擄走,若非有人相救,眼下早已不知如何,不過為了一點哄騙和錢財你便能如此誆我,我是有眼無珠,才將你放在身邊。”宋語墨語氣一時有些發沉,怒意衝衝的話頭直往芙蓉身上打去。

  芙蓉麵色發白,不知所措起來,“奴婢不是有心的,不是有心的。”

  “有心的也罷無心的也好,做錯了事就是做錯了事,我不會再留你了。”宋語墨冷淡地說道,隨即又道,“若不是昨日聽人說,我還不知道你在府中這般厲害,將自己都當做了半個主子。”

  芙蓉渾身一顫,抬起頭來看著宋語墨身旁的丫頭,目光中露出怨毒來,她不就是有時候會使喚她們一下麽?這些小蹄子,竟然這般落井下石。

  那小丫頭昨夜剛提拔上來,知道若是宋閣老出馬,芙蓉定是不能善了,也未多說什麽,卻不知宋語墨從哪兒打聽來的消息,見芙蓉滿麵怨恨地瞪著自己,適才還沒有如何,見她這副模樣,當即便似也來了氣一般,硬聲道:“芙蓉姐姐若想要人說好,得多做些好事才好。”

  芙蓉惱恨不已,可看宋語墨在跟前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垂頭痛哭,盼著宋語墨能心軟念及過去的舊情放她一馬,“奴婢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姑娘饒命。”

  拉裏拉雜地痛哭了好一頓,卻沒聽宋語墨有何言語,疑惑間抬起頭來住了聲,才見宋語墨一直都未瞧她,隻是幽幽地看著窗外,沒了聲響才緩緩開口道:“這種事情你做了一次,就不要想著還有下次了。此次是我,下一次若還有人這般哄騙,許了錢財,你莫不是要把宋家都搭進去?”

  她聲音不高也不狠重,卻是帶著一股淡淡的威勢,叫人心頭發涼。

  芙蓉顫抖著不知道說什麽好,宋語墨卻緩緩地淡笑了一聲,“你的那些事情別人不說,你便當我渾不知情?”她不是不知道,隻是那時心軟,想著不過一個丫頭頤氣指使了些,服侍自己還算盡心,又沒對旁人做什麽不道的事情,輕輕揭過也就罷了。

  可眼下才知這丫頭眼皮子淺,又無什麽忠心護主的心思,了結了也就罷了。

  芙蓉的身子顫得愈發厲害,似乎覺得眼下才剛識得宋語墨是何性情一般,當即不敢多說什麽,隻是茫然地聽著,心頭隻一個念頭,隻怕自己活不長了。

  宋語墨扭過頭去,盯著她的臉龐,目光中全然是不解的厭惡和背叛的憤怒,“眼下剛過了年節,到底是為了積福,不失人和,不傷你性命,可宋府你卻不能留了,去莊子上吧。”

  到底多年的情分,不願親手結果了她的性命。

  芙蓉當場怔住,瞧著宋語墨的模樣,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懲罰不可謂不重,可是沒要了她的性命,又像是格外開恩,畢竟做出如此背主之事,死了也不過就是死了。

  她滿心悔恨,怔怔地留下眼淚來,心中這才知道悔過和愧疚,不住口地念叨,“大姑娘,大姑娘,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宋語墨滿心煩亂卻不願意多聽,隻說了這兩句話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門外日頭頗好,照在臉上頗有幾分暖洋洋的,身後的哀泣之聲綿綿不斷地傳了過來,門口侍立的老嬤嬤聽著動靜,微微歎了口氣卻是沒說什麽。

  大姑娘到底還是心軟,不過心軟也好,仁厚純正總歸是好的。

  宋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宋閣老親去京兆尹府上送了罪狀過來,京兆尹與宋家先前有過幾分交情,比之劉誌跟衙門裏頭的頭頭那不可同日而語,賣個人情何樂不為,當即拍板,將劉誌細數了罪狀收監,判罰流放那是後話,有宋閣老在,決計不可能往輕了判的。

  事出隱秘,且劉誌被提上來的罪狀莫名其妙是擾亂京城治安,是個小罪名,可有了宋閣老的這些證據,判他是沒跑的。

  京兆尹很痛快地就應承下來,因為當日被扭送上來的不僅僅是這個劉誌,還有其他莫名其妙的事情得壓下去,要不然京城便是一陣騷亂。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過幾天,就有人傳了消息出來,說是自己聽二大姨家表哥的妻家表妹的堂姐的遠親姑姑家在衙門當差的女婿說的。

  那一日不僅僅捉了擾亂治安的宵小,京兆尹的衛隊還當場撞破好幾場情事,元宵燈節嘛,都是大姑娘小夥子的,春心暗動私許終身的不少,也有幾家貴眷的女眷。

  這事一出來,京兆尹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無非是來堵嘴的,有的人家還好,見撞破了見對方並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缺點,當即便說是早就定了親的,好歹大麵上是壓了下去;另有幾家發覺自家女兒幽會的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大發雷霆,一麵逼迫京兆尹封口,一麵在家中血雨腥風。

  這林林總總加起來也夠那劉誌受的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眼下卻瀟灑得緊,過了十五便過了年了,喜慶的氣氛鬆散下來,開始進行有條不紊的社會活動,寒冷一下去春日便像是踏著東風來的,頃刻間人們都像是骨頭都輕快了,換下了厚重的冬衣,穿上了春衣。

  春寒料峭,枝頭微露新芽,河水解凍,魚也從裏頭冒了上來,一切都是生機勃勃。

  鎮南侯府中,開始有條不紊地準備世子的婚事,世家大族要成親,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一切都得安排妥當,更何況這是皇帝賜婚,嫁過來就是世子妃,那更是輕忽不得。

  一時間蘇家裏外都熱鬧得很,蘇夫人半日中能接見不少管事,忙得不帶喘氣的,瞧著侯府之中一片熱鬧之中,南園之中氣氛略顯有些不大好。

  杜姨娘站在內儀門口遠遠瞧著忙碌的情形,麵色上十分難看,身旁的媳婦子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道:“姨娘,站在這兒擋眼,莫叫人瞧見了。”尤其是這副表情立在當中。

  杜姨娘狠狠地扯了一把袖子,口中怒道:“有什麽怕看見的,怎麽著?當日開了這門,今日我便不能站了。”

  媳婦子麵露難色,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杜姨娘生氣歸生氣,腦子還算清楚,站了一會兒才不甘不願地轉身走開了。

  回去的路上,杜姨娘恨恨地扯著錦帕,“有什麽好得意的?也不瞧瞧他的出息,也這般大張旗鼓?那要是我的兒子,我早就一棒子打死不認了!”

  聽著這麽火爆的話語,媳婦子隻恨自己耳朵上沒有安個開關,臉上卻還是低笑道:“姨娘教養有方,咱們銘少爺定然不會如此。”

  提起兒子,就像是搔到了杜姨娘的癢癢,心中大是適意快活,頭都驕傲地揚起了幾分。兩人慢慢地往回走著,隻行至一處寬闊的院落時,隻瞧見門頭匾額上寫著三個大字萱蘭院,杜姨娘嘴角的譏諷當即便又露了出來,目光不善地盯著那三個字,似乎是想把那三個字給盯穿一般。

  身旁的媳婦子看見她的神情,連忙堆笑道:“姨娘何必瞧他們,不過一院子沒什麽能耐的,瞧著還怕髒了姨娘的眼呢!”

  杜姨娘臉上得意之色更盛,剛要開口說話,卻聽見裏頭傳來歡笑聲,脆生生的女孩子的笑聲,“母親,你瞧著這樣可好?”

  隨即便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來,約摸著是四十歲上下年紀的婦人,滿含慈愛地答道:“你且小心些,莫跌傷了。”

  “母親不用擔心,我捉了這個,送到哥哥房裏,鎮日聽著它叫聲卻似唱歌一般,豈不是好?”那少女的聲音清脆柔嫩,渾然天真赤誠幹淨的明媚感覺。

  杜姨娘聽見這聲音便有些不快起來,心中的一股子怨怒之氣當即便衝上腦門,什麽也說不出來,當即便轉過頭來往前走去,身旁的媳婦子攔也攔不住,心頭不由得一陣慌亂。

  “姨娘,姨娘,不可,咱們相安無事才是好的,何必……”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杜姨娘上前一把推開了門口虛掩的門,萱蘭院前連個侍立的人都沒有,雖然在南園的正中位置,卻像是一處幽禁的院落一般。

  門毫無阻礙地就被一把推開,杜姨娘立在門口,橫眉冷目地看著園子裏頭的人,隻見萱蘭院裏頭布置優雅中還帶著幾分精巧,院中還有一汪小小的水池,用大理石欄杆圍著,蓄養著一群錦鯉,池水解凍正在裏頭遊得歡暢,而院牆底下還種著幾株樹,瞧著卻不知是何,隻一隻鳥雀適才停在枝頭,被杜姨娘一嚇撲棱棱地便飛走了。

  院中站著幾個人,廊下穿著素荷色百褶萬福裙,身形略微有些瘦削,一張麵龐雖然有些憔悴,卻也能看出年輕時的相貌也不差,氣質溫文,瞧見杜姨娘這般氣勢洶洶的衝進來,麵色些微有些發白,麵上浮起一股惱怒來,“你……放肆!”

  杜姨娘眸光盯著眼前的女子,臉上俱是鄙夷的神色,從鼻子裏輕哼了一聲,看著她淡淡地道:“便是放肆了又如何?這般病病歪歪的卻還這般惹人生厭,還是大家閨秀呢,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要我說呀,我若是你,便及早一頭撞死了!”

  “你——”立在那樹下的少女麵色頃刻大怒,衝上前來怒氣衝衝地直視著她,“杜姨娘!你不過一個小妾,竟敢這般對主母說話?豈有此理!”

  杜姨娘目光轉過去,看著那少女身段窈窕,麵貌與那婦人頗有幾分相似,很是清麗動人,一身淡綠色的春衣勾勒出她的身段,發上的幾支珠釵更襯得她長發如墨,眉眼秀麗,此刻怒瞪著眼睛也不顯得有何麵貌扭曲,卻多了幾分生動。

  “我說錦姑娘,這一個府裏頭要說主母也就罷了,最要緊的還是看誰當家才是!一個病歪歪的主母撐不起家門,又有什麽資格來擺譜?你便是咱們府中的金貴小姐,可瞧瞧這番做派,沒的墮了你父親的顏麵,你雖然大些,可也該向我的鑲兒學學,琴棋書畫,料理事物可都是極好的,常得你父親誇讚呢。”杜姨娘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卷起了袖口的少女,語氣中滿是譏諷。

  那少女正是蘇錦,乃是蘇家三房蘇霖的嫡長女,那婦人卻是她的生母孟氏,因孟氏並不受蘇霖寵愛,哪怕是敬重也沒有,不過是放在屋子裏幾乎等同於擺設,這才給了杜姨娘囂張的氣焰。

  見她如此狂妄,蘇錦心中大恨,幾乎恨不得撕了眼前女子的臉,“即便你是當家的,可這萱蘭院裏頭還輪不到你做主!你給我滾出去!”

  “喲!這還是大家小姐的做派嗎?開口閉口動不動就是這般的粗言粗語!”杜姨娘故作大驚小怪地捂著嘴,眼睛卻是冷冷地盯著蘇錦,冷哼道:“若是傳了出去,定然惹得老爺生氣,大姑娘該閉門思過才是!”

  蘇錦自幼便不曾受過父親疼愛和青眼,此刻聽見這話自知是杜姨娘故意激怒自己,可卻也心頭惱火,憤怒的恨意幾乎燒穿了腦子,當即便不顧一切地衝上來,“啪”地一聲扇在了杜姨娘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