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將此事圓滿解決完了才去和人家提親。”不過至於人家肯不肯答應，那又是兩說了。

  瞧著兒子適才還失落頃刻間便是欣喜若狂的模樣，明夫人忍不住低歎著搖了搖頭，瞧著兩人都是眼巴巴地看著，知道叫他們自回院落等消息也是不可能的，隻得叫兩人在此處候著。

  巴巴地等了將近一個下午，才見明德歸來，一瞧見他回來，明玥急忙去看他臉色，見他神色間並無舒展，心口忍不住便是一沉。

  明璟自然也看了出來，心中正惴惴不安的時候，卻也沒有急著多問，待明璟除了外衫，坐下喝了口茶之後，才低聲問道，“兒子為父親添了勞累，都是兒子不孝。”

  明德擺了擺手，緩緩道，“此事並非你之過，不必你來愧疚。”抬起頭來見妻女都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這才幹咳了一聲，匯報結果。

  “我與宋閣老賠禮道歉，與宋家尋了這麽個麻煩，實在是我們的不是，宋閣老不是那遷怒之人，也並未多怪……宋姑娘的議親之事可先行暫緩。”明德言簡意賅地略講了幾句之後，這才總結陳詞，同時不著痕跡地看了妻子一眼。

  明璟和明玥當即便鬆了一口氣，相視而笑，像是舒了一口氣的模樣，欣喜不已。

  明夫人卻沒他們兩個那麽樂觀，明德說的隻是暫一寢，可沒說就一定得是明家，即便是如此宋閣老都不曾鬆口，那以後怕是一樣的難。

  不過看著兒女都這般高興，她也隱沒了此下不提，這才笑罵著叫兩人滾回自己的院落中去。

  待兩人走後，明夫人才抽出絹帕替丈夫擦了擦鬢邊的一縷寒氣，還未說什麽，卻聽明德低聲沉吟道：“我適才叫人去查了，卻發現此事像是還有人在插手。”

  明夫人一愣，抬起眼來看著他，神色有些不大好。見著妻子這般嚴肅的模樣，明德連忙擺了擺手道，“夫人莫慌，不是來尋釁找茬的，我瞧著倒像是在幫咱們似的。”

  “幫咱們？”明夫人詫異地抬起眼來，明德點了點頭，將自己察覺到的簡單說了個大概，“宋閣老最是注重清譽，如今被鬧了這一出，是無辜殃及，自是震怒，可我去時雖還是有些不悅，可態度已然是好很多了。”

  宋閣老為皇帝看重，又曾位極人臣，自不是那等趨炎附勢之輩，便是皇親國戚在他眼中也時有冷遇的，明德到了人跟前也隻有執禮的份兒。

  明夫人狐疑不已，可看丈夫都猜不出這背後之人是誰，她也索性不猜了，撫了撫裙角的褶皺，低聲道：“那不計是誰，總歸是好的，眼下瞧著宋家姑娘是無礙了，連家要如何了結才是正理。”

  明德點了點頭，眸光中露出了幾分隻有征戰沙場之時才有的幾分鐵血冷酷之意，在將軍府下人麵前，他是不怒自威的當家人，在妻女眼中，他是最慈和寬厚的丈夫、父親，不在沙場之中，鮮少能看到他像是一柄利劍出鞘般鋒芒畢露令人膽寒的氣魄了。

  可事實上，平遠將軍並非浪得虛名，有人將手伸到自己兒女身上，又用如此不要臉的手段坑害別人，甚至想脅迫自己就範，那便像是老虎頭上拔毛，而這隻老虎終於要發威了。

  還沒等到老虎發威之時，這樁事竟然莫名其妙的自己迎刃而解了。

  正在明德準備著手與連家撕破臉的時候，連家的黴運自己就開始了。

  時值年節，這京城之中最是放鬆的時候，紅燈區自然也很是放鬆，大小官員子弟出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過年嘛，大家都得放鬆放鬆不是。

  可突然就傳出連家嫡子連智在萬花樓欠下不少銀兩的事情，甚至還喝多了酒與都尉統領之子王晟鬧將起來，兩人大打出手，快把萬花樓砸個稀爛。

  最後的結果是，王晟被打得半死，連智卻隻是傷了幾分，那點傷在王晟麵前看起來倒像是被貓撓得，王家自然大怒，不肯善罷甘休，兩家當即交惡。

  連家前有功勳在身，王家要告到京兆尹還是有些麻煩，是以一紙禦狀將連家這數年來的罪狀都搜羅了來，直接告到了皇帝麵前。

  剛開了年，皇帝也鬆快完回到工作崗位，本瞧著國泰民安，也無戰事正高興呢，卻被這樣的小事擾了興致，不耐之下便交給宗寺處理。

  知道皇帝不快，宗寺也知道不能糊弄，當即開始嚴嚴實實地盤查，連家突然岌岌可危，自然無暇他顧，與明家的事情便被人拋諸腦後了。

  這件事情最終的解決成果以這樣的方式呈現，是明家人誰都沒有想到的。這……未免有點太意外了吧？

  這事對連家來說實在是麻煩，可對於明家來說，簡直是喜從天降啊。

  明玥聽到消息的時候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複問了兩遍之後這才放下心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又低聲問道：“這背後難道沒有人推波助瀾？”

  明德本打算是自己出手的，卻沒想到還沒等到自己出手，這事情他就自己出來了，還不費自己的一絲一毫力氣，心中也正納悶，可要去查背後的人，卻是怎麽也查不出來。

  “既然查不出，那就不要查了。總之與咱們沒有幹係。”明夫人低聲說道。

  “這樣的人若是對付旁人，那自是好的，可若是有朝一日，與我們為敵，卻也十分棘手。”明德會打仗，可不是隻懂得蠻幹，亦是熟讀兵書，知道計謀的厲害，聽著妻子的話，不免有些不甚苟同，便沉吟說道。

  明璟也是滿臉興奮，“若是能找到這個人，兒子倒是想與之結交一番。”

  明玥皺了皺眉，低聲道，“那萬一此事隻不過是巧合呢？”連家本就與眾多世家交惡，做過的醜事惡事也不少，有如今的下場剛好是報應。

  明德瞧著女兒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知道兵法計策的厲害，可不代表也想讓女兒明白和知道，當即慈和地摸了摸她的頭，笑道：“玥兒說的是，若真是巧合，那就是天意。”

  明夫人看著女兒的模樣，心中卻突然有些打鼓，那鎮南侯府也不是個什麽安生的地界，若是女兒再這般什麽都不懂，到時候怕是有的苦頭吃。

  她心中思量一二，便偏了許遠，待回過神來的時候，丈夫兒女三人已經開始說起元宵節的事情了。

  此事解決在元宵節前，那真是給了他們一個非常圓滿的年，過了十五才算過年，最起碼這個年也不算過得那麽憋屈不是。

  更何況……

  明玥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兄長，衝他擠眉弄眼地笑了笑，明璟神色一頓，連忙別開臉，滿臉的正氣凜然的模樣，仿佛看不懂妹妹在說什麽似的。

  此事落下帷幕，將軍府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機，實則此事自是有人拐彎想的話，會猜想是明家搗鬼，可那一段日子，明家人連門都不出，連下人都是嚴肅規整不肯出門，便是想做這樣的手段，也是沒有時間和機會。

  難不成真是天意？

  明玥才不曾理會外頭人如何猜想，反正自己哥哥不用娶那樣的人，便是最好了，出了正院之後，兩人並肩而行，待到了明璟院落前的時候，明玥滿臉笑意地道：“哥哥那一日定要帶我出府，便如往常一般。”

  明璟神色一頓，看著妹妹幾乎是暴露出來心思的眼神，為難道：“今年到底事多，不若還是回頭再說吧。”

  明玥當即有些不快，哼道：“我不，這一次我就要去。”

  明璟無奈地看著她的模樣，這個妹妹實則很少與自己撒嬌，見她這般模樣，自然是不好拒絕，便是心裏頭有些擔憂，嘴上也變成了“好，可你得聽話，不許胡來。”

  明玥歡喜地漾開了笑意，點了點頭道：“哥哥放心，我何曾胡來過？”說著便行了一禮轉身往拂劍軒而去。

  身後的明安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大小姐不曾胡來過，那就好比是說大少爺時常不穩重一樣不靠譜。過了一日便是元宵節，這個普天同慶又不像過年那般正式帶著幾許輕鬆愉悅的節日一向是京中年輕男女們最喜歡的節日，因為這一日沒有宵禁，皇家特赦，這一晚的朱雀大街上可以徹夜開設，通宵不眠。

  還沒到晚上朱雀大街上熱鬧便已經上演，兩排的商鋪更是掛滿了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之色，還有那沿著街邊擺設的小攤子也是花樣百出，吸引著來往的遊人。

  夜幕剛剛落下，人潮更是多了一倍，金吾衛也加班加點在一旁巡邏守衛，若是這樣喜慶祥和的節日出了什麽岔子，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平遠將軍府有兩位姑娘，一早也就備好了車馬，明璟陪同，飛騎衛穿著家丁的衣裳護衛兩側，打眼看上去倒是沒什麽，可實力卻是不容小覷。

  三人稟明了明德與明夫人，歡天喜地地出了門，待出了門後，明珊轉頭剛要說些什麽，卻見明玥臉上帶笑從車馬的座椅底下拿出一個暗青色的包袱來。

  明珊瞧見其中的東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長姐，這是……”

  明玥笑著搖了搖頭擺了擺手，低聲道：“光這般看著有什麽趣味，還不若下去仔細瞧瞧。”元宵節人多，明德怕愛女出什麽岔子，一向是勒令飛騎衛嚴加保護，那幾乎等同於在明玥身後裝了個尾巴。

  她雖有身手，可是與從軍營裏出來甚至通過了無比嚴苛訓練的飛騎衛相比，實在是算不得什麽，所以她也沒有什麽大的本事從飛騎衛眼皮下溜走。

  這樣一來，那就隻能隨意地轉轉看看，然後在茶樓裏歇一歇腳，瞧著天色不早，就該回家了，那樣實在無趣。

  是以，她早就備好了計策，打她十二歲起就開始與飛騎衛商量，若肯叫她穿上男裝好生遊玩上一個時辰，她就同意他們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一到時辰就走絕不耽誤，也絕不主動給他們惹事，大家都能有個滿意的元宵節。

  明義作為飛騎衛統領，先前是百般不願，可自從領教過明玥的脾氣和不肯讓她如願的下場之後，他很沒出息地就範了，誰讓這聖人都說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呢。

  這幾年，他們都相處甚安，明玥能痛痛快快地遊玩一遭，他們能安安生生地完成任務，皆大歡喜，何樂不為？

  明玥拿出自己的衣裳來，手腳麻利地在車廂內開始換上，折柳和玉笛也從善如流地換上，她們早已經習慣了，可是明珊和杏雪卻是目瞪口呆。

  待三人換好了衣裳，明玥這才反應過來，她是給明珊備了衣裳，可是明珊身量嬌柔，不比她身量偏高，穿上男子裝束在這夜裏也不顯得有什麽，可她卻不一樣了，明顯就能看出是喬裝改扮。

  明玥咬著嘴唇思量片刻，隻得道，“罷了罷了，你還是莫要穿這樣的衣裳了，你便這麽久好極了，跟在我身後瞧著便是我妹妹也說得過去。”

  事已至此，隻好是如此。

  到了朱雀大街前頭，眼看著前頭人頭攢動，車馬是決計進不去的，便在博安巷口的大垂柳下停了車馬，留下三人護守，其他人便隨行跟上。

  明玥率先跳下馬車，扶著明珊從車馬上走下來，瞧見外頭的熱鬧和吆喝聲，幾人臉上都放光了，明珊前兩年因為守孝，甚少出門，今年也是進京的頭一年，同樣是新鮮得很，滿臉歡喜。

  明玥衝明義揚了揚下巴，明義摸了摸鼻子，乖乖地站遠，明璟翻身下馬走上前來，瞧著她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刮了刮她的鼻子，“人小鬼大！”

  明玥得意地挑了挑眉，拽著明珊的胳膊，笑道：“我同你說，哪裏的糖人最像，手藝最好吃；還有前頭的‘雲頂齋’的如意酥更是一絕，他們隻在元宵節賣這東西，平日裏都是沒有的……”

  五個女孩圍成一堆，笑語歡聲地往前走去，明璟瞧著三人走遠，這才扭過頭來看了一眼明義點了點頭，明義會意，轉眼領著兩個飛騎衛不遠不近地跟在三人身後，暗中保護著。

  明璟則是直接往將軍府定下的茶樓而去，明玥喜歡玩耍，曆來的慣例都是買到如意酥之後會到茶樓上歇歇腳喝上兩盞茶再行逛街，他已經習慣了，是以便一早去等著。更何況，他聽說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