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徑自往帳篷裏走去了
作者: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324
  祁淵抬眼看了明珊一眼,垂下了眼睛淡淡地答道:“適才見明妹妹不妥,我便想過來問問,這帳前無人我便不曾進去……”

  折柳聞言登時醒過神來,連忙自責不已,向著祁淵行了一禮之後往帳篷中跑去。

  明珊看著折柳的背影,頓了頓臉上露出笑容來看著祁淵淡淡笑道:“祁淵先生對長姐果真上心得緊,怕是長姐的未婚夫都不曾有祁淵先生的這般深情厚誼。”

  祁淵抬起眸,牢牢地望住她,麵色微緊,頓了片刻之後才淡淡笑道:“在下承蒙將軍府大恩,對明妹妹自是要好些。”

  明珊心中一緊,當即狠狠扯住了帕子,攥在了掌心之中,麵色也難看不少,杏雪隻覺得自家姑娘身周氣壓似是陡然降了下來,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兩人,祁淵先生也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呀。

  過了片刻之後,明珊麵色才緩緩好轉過來,反而帶了幾分無畏之意,“先生說的是,明珊感動不已,待長姐醒來,定將此事好好同她說上一說才好。”

  說罷,再不理會他立在原地的模樣,徑自往帳篷裏走去了。

  祁淵麵色沉靜,垂著頭誰也瞧不見他臉上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抬起頭攥著手中的東西往遠處走去,隻走上不過兩步,便瞧見前頭明璟火急火燎地急匆匆而來。

  “元耀。”

  明璟字元耀,聽見有人喚他字,當即抬起頭來看見祁淵的身影,心中隻叫不好,卻又是無可奈何地一笑,迎上前來道:“祁淵。”

  祁淵神色一暗,往常明璟見他之時多稱呼他的字臨之,如今卻是不叫得那般親熱,親疏遠近立分明,當即苦笑了一聲,低聲道:“適才我瞧著阿玥妹妹不好,便來送些東西給她,卻不知她帳篷前無人,便不曾進去,如今見到了元耀兄,便請托送過去吧。”

  說著,他抬起手來,手中一隻小白瓷瓶擱在掌心。

  明璟看了看那瓷瓶,再抬起頭來看了看他,猶豫片刻之後終究是收了下來,低聲笑道:“出門在外,必是少不得的東西,今日可巧就忘帶了,多謝臨之了。”

  祁淵淡淡地笑了一聲,收回了手縮在袖子中,淡淡地頷首轉身辭去。

  明璟側過半個身子看著他的背影,他身形頎長隻是略顯瘦削,便是貼身的衣裳和厚重的棉衣穿在身上也稍顯有些寬大些,風將他的袍擺吹起,瞧著便不勝蕭索。

  他低低地歎了一聲,他與祁淵和明玥都是自小一起大的,祁淵因了前緣曾受過平遠將軍的照拂,幾人的情分也非比尋常,他知道他是個好的,待明玥的心也是沒得說,可是明玥一向大大咧咧,於他並無那等情分,他也不好戳破,而如今明玥已論定婚事,再有什麽來往卻是不必了的。

  造化弄人,若是祁淵家不曾沒落,雖說比不上明家門楣,可若是明玥喜歡也都不是問題,如今……

  說什麽都是廢話。

  明璟感懷一二,便不再多想什麽,還是掛念自己妹妹傷勢要緊,急急忙忙地便衝進了帳篷裏。

  帳篷裏頭熱鬧起來,幾人回來自是把明玥弄醒了的,說了一會兒話,折柳才發現一旁還有個玉瓶子,當即詫異得緊,可看人眾多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悄悄地收了起來。

  明璟一掀簾子進來,便急吼吼地道:“妹妹、妹妹,可是無事,我適才去看了馬廄裏的馬,又瞧見兵馬司白指揮使家的大郎,便同他說了一會兒話,卻不知場中如此亂糟糟的,你可是有事?”

  明玥露出笑容來搖了搖頭道:“沒事了,都已經好了,回家歇兩天便是了。”

  明珊拿著手帕掩口笑道:“大哥哥不知長姐適才威風凜凜,驚馬兩次也能奪得冠軍,可真是大大地厲害!”

  明璟聞言卻並未有多麽開心,他是知道明玥的,便是受了傷也要硬撐著不吭聲,一股子的倔強也不知是隨了誰,她如今又已定了婚事,若是叫人說起她隻道太厲害,以後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不過一聲低歎道:“三妹妹說這話不對,女孩兒家如何能這般硬骨?有什麽是非撐著不可的!你還有哥哥在。”

  明玥自知自己兄長的德行,隻是看他目光炯炯滿懷溫暖的眸光心頭也隻是一暖,點了點頭道:“我自是知道的。”

  一旁明珊看著兩人兄妹情深,抿了抿唇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別開了眼睛,待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之後才低聲笑道:“適才祁淵先生來了,隻是站在門口不曾進來,姐姐可見過他了?”

  明玥皺了皺眉,難不成適才進來的是他?可那感覺又不太像啊?正在思量間,明璟微微咳嗽一聲,手往後頭背了背,低聲道:“他心裏頭掛念妹妹也是有的,自是從小一起大的,適才問了我兩句便走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明玥心頭疑惑也沒仔細聽他說話,隻隨意地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這一場東山宴接近黃昏時才散了場,眾人都乘車往京中而去,明珊陪侍在明夫人身側,明玥便一個人獨落了個車馬,閉目養神。

  瞧著四下無人,折柳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那玉瓶子,低聲道:“姑娘,莫非祁淵先生來瞧過姑娘,送了姑娘這東西?”

  明玥睜開眼睛,看見東西不免奇怪得緊,伸手接了過來打開瓶子聞了聞,驚訝道:“‘玉犀膏’?這東西他是從哪裏尋來的?”

  折柳兩人不懂那東西是什麽,眨巴著眼睛看了她一眼,明玥聞著那清涼淡雅的味道,忍不住皺起眉頭來,祁淵如今是個白身,如何能尋來這麽金貴的東西?

  這“玉犀膏”別說是她了,就算是明將軍那裏也少有得很,他怎麽會有這東西?再說他一介書生,要這東西何用?

  思來想去想不明白,她倒也懶得想了,隻還給折柳交代放好,道:“我用一些便罷了,你回頭繼續封好,拿去給哥哥和爹爹備著用。”

  折柳“哎”了一聲,連忙貼身放好不再多言。

  回京的車馬不少,前前後後走了迤邐十幾裏路,平南伯既是主家,自然是走到最後,薛側陪在母親身邊,斜靠在母親膝頭,把玩著手中的冠軍標誌,不過一個金鑲玉的牌子,做得精巧細致,女孩子見了許是更喜歡,可薛側不曾得過冠軍,也心愛得厲害,這一路上都不曾放手。

  薛夫人料理了一旁嬤嬤遞過來的賬冊,上頭記錄著這次的支出明細,看過勾對之後便交了出去,見兒子依舊拿著那東西玩著,不免笑道:“如今贏了一回,可高興了?”

  “那是自然!”薛側說起這個依舊興奮不已,笑眯眯地道,“回家去將這個給哥哥和父親看了,他們便不再總說我了!”

  薛夫人忍不住笑了出來,點了點頭,笑語了兩句道:“今日這場賽事倒是酣暢淋漓,沒叫你哥哥和父親瞧見,瞧見了定不說我這隻不過是胡亂玩玩。”

  薛側點點頭道:“這一次確實厲害得緊。”

  薛夫人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奇道:“那與你們做對手的,可是新晉上來的申家的兒子,瞧著倒是一表人才,你舅家的二表姐還未婚配,瞧著年歲倒是相當些。”

  原本隻不過隨口說了一句,卻不料薛側“騰”地一聲坐直了起來,表情立馬便變了,“不成!”

  薛夫人嚇了一跳,氣恨地擰了兒子一把,“你做什麽大驚小怪的,嚇我一跳!”

  “哼!那個申謂不是什麽好人,母親還是別把二表姐往火坑裏推!”薛側年歲不過十三四,心性卻如十二三歲的孩子一般,說喜就是喜,說怒就是怒,說話亦是不留情麵。

  “這、這是為何?”薛夫人與嬤嬤看了一眼,不由得大為奇怪,薛側雖然脾性驕縱,但是心底卻是不壞,也從未見過他與誰這般深仇大恨,提起一句便要惱怒的。

  薛側輕輕地哼了一聲,“今日明家姐姐驚馬兩次,還墜地一次,都是那申謂搞的鬼!堂堂一個男子漢,在馬球場上對女子都能做出如此下作手段,可見不是什麽好人,母親若起這個念頭,不是把二表姐往火坑裏推麽?”

  薛夫人嚇了一跳,連忙捂住了他的嘴,皺眉道:“你這孩子,說的這是什麽話?無憑無據,怎好如此汙蔑旁人?”

  薛側用力地掙開母親的手,滿臉地不快,斬釘截鐵地道:“就是他!非兒子汙蔑,明姐姐第一次被他驚翻了馬,摔在地上便不曾理會他,我們是憑著本事光明正大贏的,誰似他那般的下作手段!可第二次明家姐姐防著他這一手,便引他過去,才叫我得了機會贏了!哼,第二次我沒瞧清楚,可是兩次驚馬,他都在明家姐姐身旁,不是他還有誰?”

  薛夫人怔怔地看著兒子,見他義憤填膺的模樣,心中一方麵感歎素來不聽管教的兒子竟然有了是非觀念,更有了男兒氣概,另一方麵卻是滿臉的疑惑和震驚,她緩緩地看向隨侍嬤嬤,詫異地道:“那申家雖先前是個不入流的,可如今卻是已有些本事,如今已是從三品的守尉,難道這……”

  “是啊。這也就罷了,聽說申家的姻親便是工部員外郎顧家,現如今也是要慢慢瞧著好了的,這不出意外,年底便是升任工部侍郎了。”嬤嬤跟在薛夫人身邊多年,對這些事情是了如指掌,便道,“哥兒,你莫不是瞧錯了?”

  “我沒瞧錯!母親不信便罷了,你若喜歡,便把二表姐嫁過去就是了!”薛側到底是驕縱脾氣,不願同母親多說,見她不肯信便也懶得多費口舌,隻是自己心中卻是不喜了申家至極。

  薛夫人無奈地看了兒子一眼,搖頭歎氣不語,她也不過就是提了個想法,見兒子如此斬釘截鐵,心中也狐疑起來,便將此事放下不提了。

  這便是年節之前的最後一場外出遊玩了,明玥傷勢不輕,自也不能出門,在家歇息,入了冬京裏都似是凍住了一般,各家人若無旁的事情也都是不出的,將軍府也平靜得緊。

  明玥在屋子裏頭養傷,明夫人掌家同時,開始準備嫁妝,過了年的六月份,明玥便要出嫁了,想起這樁事她心頭就不免煩亂,又覺得對不住女兒,便免了見女兒的麵,也給了明玥掩飾一切的機會。

  有了“玉犀膏”,不過兩日之後她便好了大半。

  “喲!姑娘,這東西可真是好用,這淤血都沒了,想來再過一天青紫都沒了。”折柳輕輕地摁揉著她的胳膊,驚奇地說道。

  明玥點了點頭,掂了掂那瓷瓶,自己的傷本是小事,其實本不用這麽好的東西,可她為了遮掩也少不得用上一二了,眼下瞧著還有大半瓶,便送去給父親好了。

  她叫人裝好,送到正院悄悄交給明德,明德對她素來心軟,定不會想到她為何有這個東西,定是樂嗬嗬地收下裝好了。

  一切安排妥當,折柳派人去傳膳時,卻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扭過頭來問道:“那姑娘不謝謝祁淵公子?”

  明玥愣了愣,皺起眉頭詫異地道:“還用謝嗎?”他們這樣要好的關係?

  折柳扁了扁嘴不答話,她思慮了一二,道:“那你還是著人送些筆墨紙硯過去吧,他最是喜歡這些了。”

  折柳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去傳膳。

  京中文和巷偏僻角落處的一處宅子,不過是一進小院,一間偏房,門口的門頭也小的緊,門口緊閉,一個身影走到了門口敲了敲門,出來迎門的是個小廝,開門見是將軍府的衣裳服飾,不由得有些驚訝,剛要說話,卻見來人將一個包袱放在他懷中,低聲笑道:“這是我家大小姐謝公子的謝禮,你拿回去吧,時間擔待不得,我還得走了。”

  那小廝驚訝不已,還要張口說話,那人卻已是轉身離開了原處,匆匆離開。

  他捧著包袱隻覺得沉甸甸的,進了正屋低聲道:“公子,明家大小姐派人給公子送謝禮過來了。”

  正在案前低頭寫字的人猛然抬起頭來,“謝禮?”

  小廝是跟在祁淵身邊多年的,叫做祁複,早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意,見狀笑道:“大小姐惦記著公子的心意,這不就送來東西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