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一會兒就過來
作者:
玉聽蘭 更新:2020-12-28 19:38 字數:4402
那個女人,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阿離……”皇宮外,一顆大榕樹下,上官竹看著站在樹下被擋住了身影的人,目光眯了眯,隻是叫了一句之後,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上官竹……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嗎?”看著城牆上那道似乎搖搖欲墜的身影,徐離初的嘴角牽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上官竹目光複雜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一輩子……從她這輩子重生以來,她就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這一幕,可是真的這一幕,這一刻來了,她反而沒有最初的欣喜若狂。
或許是因為這輩子經曆了太多,以至於讓她忘卻了一些上輩子的痛苦,又或許是因為今天周睿,太過於悲壯……
“徐離初……”城牆之上,久久沒有等到回應的周睿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歎了一口氣後,緩緩的閉上了眸子,在侍衛上來的前一個瞬間,身子朝後,張開雙手倒了下去……
那姿態,如同那折斷了翅膀,無法再逆風飛翔的鷹隼……
“沒事兒,我和她談談,一會兒就過來。”看著上官竹擔憂的眸子,又看了一眼身邊目光複雜,麵容憔悴的女人,徐離初朝上官竹點了點頭道。
“可是,阿離……”上官竹瞪了這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們回去的女人,眉頭皺了起來。
“這位公子放心吧,我不會對她做什麽的。”柳凝煙看著上官竹一臉冷意,心裏歎了一口氣。
“哼。”哼了一聲,上官竹目光又投向了徐離初,“我就在外麵侯著,有什麽事情……你及時喚我就好。”
“好。”點了點頭,徐離初看著上官竹離開,轉頭看了柳凝煙一眼,“宸妃娘娘找我有何事?不如現在說吧。”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徐離初,柳凝煙屁股有一瞬間的愣怔,隻是很快就又恢複正常,點了點頭道,“你隨我過來吧,有的話……我覺得你我之間坐下說或許更好。”
說完,柳凝煙率先走進了旁邊的屋子。
回頭給了朝自己這邊看過來的上官竹一個安慰的眼神,徐離初嘴角勾了勾,便上前跟了過去。
上官竹看著徐離初的背影,心裏歎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
罷了,隻要自己守在這裏就好了,她都說了要回去了,那他還有什麽值得擔心的呢?
可是……哪怕是這樣安慰自己,上官竹依舊擋不住自己心裏那一陣又一陣湧上來的擔憂。
如果周煜那邊尋過來了,如果徐離初又一次麵對周煜,經過剛剛的事情之後的徐離初,又該會做出怎麽樣的選擇?
這麽一想,上官竹發覺自己哪怕是不心慌都難。
“有什麽事情,說罷。”看著坐下倒茶的柳凝煙,徐離初嘴角抿了抿,開門見山道。
柳凝煙似乎沒有聽到徐離初說的話一般,將兩杯茶都倒好,這才抬起頭來,將茶杯推向自己對麵的座位。
“既然都已經進來了,坐下來喝杯茶也不怎麽打難吧。”柳凝煙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徐離初乜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她倒是不怕柳凝煙會耍出什麽花招,隻是覺得她們似乎沒有什麽好說的。
目光裏閃過一絲晦澀,徐離初緩緩坐下,等著對麵的人主動開口。
“茶裏沒有毒。”柳凝煙望著徐離隻是坐著看著自己並不喝茶,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
“我過來……不是喝茶的,所以你有什麽話,直說無妨,說完了,我好早些離開。”徐離初淡淡一笑,目光從那茶上看了一眼,依舊沒有動。
眸子裏晃過一絲感慨,柳凝煙歎了一口氣道,“聽聞你會煮茶,看來我這茶是入不了你的眼了。”
“沒有的事。”徐離初搖了搖頭,“不渴罷了。”
“你倒是……真的和我以前記憶裏的人不一樣,如果不是因為皮相一模一樣,恐怕我真的會以為你是個假的。”突然之間,柳凝煙目光直勾勾的望著徐離初,聲音裏帶了幾分低沉與壓抑。
嗤笑一聲,徐離初看著柳凝煙,目光裏帶上了幾分嘲諷,“那恐怕是真的得讓柳宸妃娘娘失望了,不管是你以前看到的我,還是現在看到的我,都是我,之所以讓娘娘會產生這樣的誤解,恐怕這件事情……娘娘還是不知道的好。”
聽到徐離初這麽說,柳凝煙先是錯愕了一下,繼而歎了一口氣,“如果按照你這樣說,看來要麽就是你真的經曆了什麽,導致性格大變,要麽就是因為你以前其實都是在隱藏自己了。”
“是怎麽樣,不重要。”徐離初淡淡一笑,目光望著柳凝煙,“如何讓自己活下去,才重要。”
徐離初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顯然讓柳凝煙吃了一驚,皺了皺眉頭後,卻終究是點了點頭,眸子裏閃過一絲苦澀,“你說的在理。”
如果當初不是為了活下去,她會不會選擇進入這個深宮之中,讓自己身陷囹圄?
可是她還算是好命,在後宮之中,沒有受到什麽委屈。
“徐離初,其實我一直恨仰慕太子殿下,你知道嗎?”突然間,柳凝煙抬起眸子看著徐離初,定定道。
被柳凝煙突然說出來的話驚了一下,徐離初目光裏有片刻的錯愕,但是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繼而點了點頭。
“你知道?”柳凝煙目光裏閃過一絲詫異,聲音都不由自主的大了幾分,“你什麽時候的知道的?”
“在那次皇宮中,第一次和你見麵的時候就發現了,你知道……看一個人的眼神,騙不了人,而且你是武宣帝的妃子,對於太子,似乎有些過於親密了。”徐離初搖了搖頭,將自己的分析緩緩說出。
柳凝煙先是怔怔地看著徐離初,繼而苦笑了一聲,低下了頭去,“原來……居然是眼神騙不了人嗎?”
“也有可能……是宸妃娘娘當初自己太不曾記得掩飾,目光裏的情緒過於熱切了一些。”微微一笑,徐離初抿了抿道。
被徐離初這麽一說,柳凝煙臉色又是一白,臉上多了幾分慘淡之色,“這麽說來,不止是你知道?就是連太子殿下也是知道的?”
“周煜?”眉頭一挑,徐離初搖了搖頭,“抱歉,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周煜那個人,心思深沉成那個樣子,柳凝煙的感情,他又怎麽可能會不明白?
隻是現在,這些和她徐離初又還有什麽關係呢?
“徐離初,你知道嗎?我從見到太子殿下的第一眼起,就愛上他了。”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柳凝煙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悲慟,帶了幾分追憶。
徐離初眸子閃了閃,沒有再說話。
“那個時候還是在皇家宴會上,是父親……第一次帶我來參加這樣的聚會,在那裏,我看到太子殿下,那個時候……我記得我還隻有十五歲。”柳凝煙歎了一口氣,眸子裏帶了幾分恍惚,仿若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時刻。
十五歲?徐離初愣了一下,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到了現在怕是有了六年的記掛了吧,怪不得……柳凝煙的執念會這麽深。
“可是十七歲那年,我卻入宮了,有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可是我想……那樣我或許反而離他更近一步了,徐離初,你說我是不是傻?”嗤嗤一笑,柳凝煙的話裏帶了幾分諷刺。
“那得看你心裏想的是什麽?”目光平靜地看了柳凝煙一眼,徐離初毫不客氣的道。
如果是為了純粹的覺得能夠接近周煜一些,那是傻,如果是為了別的……那能夠說是傻嗎?
“嗬嗬……”搖了搖頭,柳凝煙抬起眸子看了徐離初兩眼,“你很聰明。”
徐離初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重活一輩子,她若是再傻,豈不是會被吃得間骨頭都不剩?
更何況,前一輩子她看到的後宮裏的爾虞我詐還能夠少了去了?究竟是為了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太多,還不如問問自己的良心。
“怪不得……太子殿下居然愛你愛得如此死心塌地。”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柳凝煙突然站了起來,歎了一口氣道。
徐離初身子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徐離初,你是一個通透的人,你難道不知道他的心意嘛?”猛然轉過身來,柳凝煙看著徐離初,聲音突然帶上了幾分前所未有的激動。
“知道他的心意又能夠如何呢?”抬起頭,這一次徐離初倒是沒有半分猶豫,“回到他身邊,在後宮中看著各種各樣的女子進來,和別的女人去爭寵?”
徐離初這句話一出來,柳凝煙仿若被震驚在了當下,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別的女人一起侍奉太子,今後的陛下?寧願離開她,放棄他的愛?”
“是。”嘴角露出一絲嗤笑,徐離初目光眯了眯,點了點頭。
“我看你是瘋了吧?他這麽愛你。”手指指著徐離初,柳凝煙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他那麽愛我?”徐離初挑了挑眉頭,聲音裏波瀾不驚,“那今天的事情,我算不算把他的愛還給他了?”
“在你的眼裏,周煜的愛就這麽廉價?”柳凝煙身子顫抖,眸子都變得通紅起來。
她得不到的,周煜的愛,對她而言是無價之寶,可是為何在徐離初的眼裏看起來卻是如此的棄之如敝屣。
“柳宸妃娘娘,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也愛過周煜,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互相愛的時候尚且不能夠在一起,更何況現在?”徐離初歎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目光裏帶了歎息。
她或許知道柳凝煙今天讓自己過來是為什麽了。
“是因為外麵那個男人嗎?”柳凝煙聲音猛然間大了起來。
“不是。”徐離初淡淡一笑,“是因為我自己。”
看著徐離初毫不留戀要離開的背影,柳凝煙的眸子裏染上了幾分絕望與瘋狂,“可是他是真的愛你啊!”
“那又如何呢?”頭也不回,徐離初歎了一口氣,沒有人看到她轉身之後嘴角上的那一抹苦笑。
看著徐離初決然而去的背影,柳凝煙的身子晃了晃,最終苦笑了幾聲,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還是沒有找到嗎?”皇位上,一身龍袍加身的男子,目光幽深,手裏的朱筆筆走龍蛇,筆下的批紅剛勁有力。
“回陛下的話,還是沒有消息。”尋因嘴角抿了抿,有些不敢抬起看那道坐在龍椅上的身影。
一晃就是兩年過去了,周煜成為新帝登基之後,興農耕,通商市,再平西嶽王族之亂,肅清西嶽反叛的部落……
雖是短短一年,但是這些功績,卻是讓百姓口口相傳,嘖嘖稱讚!
明君如此,國家何愁不富強,百姓何嚐不安居樂業?
可是,哪怕是如此,卻沒有人知道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有多麽的孤寂。
自從那一天之後,自家的太子妃就不見了,後宮裏還發現了柳宸妃娘娘的屍體,有人說是看到了柳宸妃娘娘約見了太子妃。
可是這唯一一個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麽的人,等他們趕到的時候,也隻剩下了屍體。
死因乃是飲毒藥而亡。
從那之後,自家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帝陛下就從來未曾放棄過尋找她,可是如果鐵了心的話,人海茫茫無異於大海撈針。
曾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到了自家的太子妃娘娘身上……卻是一點兒都不頂用了。
心裏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尋因覺得自家陛下如今,是真的不好受。
“罷了。”手下的動作一頓,周煜緩緩抬起頭來,目光依舊銳利,隻是那深處卻帶了幾分疲憊。
孤家寡人,如今的他……可不就是孤家寡人了嗎?
“今天是什麽日子吧?”抬起頭,周煜目光突然落在那綻放在宮城的一抹煙火道。
尋因轉頭看了一眼,恭敬道,“回陛下的話,今天是上元了。”
兩年來,周煜隻要一有時間就把自己沉浸在政務之中,別人隻覺得陛下勵精圖治,可是他們這些身邊人,陪陛下一路走過來的人,卻知道陛下這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一些事情。
可是知道又能夠如何呢?他們沒有法子勸陛下,沒有法子讓陛下寬心,他們能夠做的,就是不遺餘力的尋找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