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舍不得下狠手的……”

  徐離初，你以為這樣咱們就兩清了嘛，等著，咱們兩個人的糾結，這一輩子都完不了……

  “殿下！不可！”看著周煜的動作，尋因大驚，眼裏滿是驚恐，隻是要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唔……”饒是周煜，此刻也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眯著的眸子落在那被自己拔出來沾染了鮮紅的血液的匕首上，眼裏一片詭譎莫測。

  這把匕首，傷了他兩次，那個女人……不信他！

  “阿離！”太子府門口，上官竹一看到徐離初的身影就迎了過去，高高的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但是當目光落在她手上時，又是驚了一下，“阿離，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徐離初搖了搖頭，徑直朝馬車走了過去，“上官竹，我想回一趟徐府，去看看爹爹。”

  “好，好。”點了點頭，上官竹喉嚨裏一陣苦澀，剛剛徐離初從太子府走出來的那一刻，他仿若看到了一具行屍走肉。

  “我帶你去，我陪你去。”將徐離初扶進馬車裏，上官竹咬了咬牙，手裏的韁繩狠狠的甩出，馬兒如同那離弦的箭般頃刻之間撒著蹄子在黑夜裏衝了過去。

  太子府門口，寂靜蕭索一片……

  上官竹手指緊緊地握住韁繩，一雙向來玩世不恭的眸子裏此刻滿是深邃。

  她看到徐離初手上的鮮血，他也發覺了徐離初沒有受傷，那麽那上麵的血會是誰的，她到太子府能夠傷何人，為了何人，不言而喻……

  “殿下！你怎麽了？！”太子府，從第一句“太子妃娘娘回來了”的聲音出現，朝陽就一直處於一種惴惴不安的情況之中。

  那個人沒有和自己再有一絲一毫的聯係，所有的情況都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讓她惶恐而不得終日。

  而剛剛那一聲太子妃娘娘回來了，更是嚇得她直接將喝湯的碗都給打碎了。

  徐離初回來了……她居然沒有死，那麽她豈不是知道了一切？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想著法子的時候，卻又聽到說周煜受傷了……

  那麽雖然徐離初沒有死，但是至少自己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一半，至少她和周煜彼此之間這一次是真的撕破了臉麵。

  帶著這樣的想法過去，朝陽公主一臉悲慟的看著周煜，手指顫抖，“殿下，你怎麽樣了？這是誰做的？怎麽會……”

  “誰讓你過來的？”眸子緩緩睜開，周煜眯著眸子看著跪在自己身邊臉色悲傷的朝陽公主，聲音低沉道。

  朝陽公主一愣，似乎反應了過來，繼而搖了搖頭，“殿下，府裏這麽大的動靜，我怎麽會聽不到，你……殿下你這是怎麽了？”

  “回去。”閉上眸子，周煜聲音充滿了冷冽，“回到你的屋裏去，今晚的事情，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有看到。”

  “可是殿下你都受傷了。你這樣……讓朝陽怎麽能夠視而不見？”搖了搖頭，朝陽公主看著周煜，眉頭狠狠地皺在了一起。

  “本宮受傷……朝陽，與你何幹？本宮知道自己有沒有事，同樣的話不要讓本宮說第三遍，給本宮回到你的屋裏去！沒有事情不要隨意出來！”說完，周煜直接閉上了眸子，再也不看朝陽公主一眼。

  朝陽公主愣在那兒，看著這個樣子的周煜有些不知所措，卻也一時間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麽。

  周煜緩緩睜開眸子，看到的便是朝陽公主還在身邊，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你怎麽還不走？”

  “啊？我……”朝陽公主身子抖了一下。

  恰在這個時候，大夫趕了過來。

  “那朝陽先回去了，太子殿下要早日康健。”點了點頭，朝陽公主緩緩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不知道為什麽，剛剛周煜看她的那一眼，讓她覺得莫名的恐懼，四肢百骸都躥上來一股寒意。

  “嘶……”當大夫將周煜的衣襟解開後，饒是他行醫多年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麽啦？”尋因身子一顫，焦急的問道。

  “大人，太子殿下這傷……若是再進裏麵一寸，怕是要傷及心肺了。”搖了搖頭，大夫皺著眉頭長籲了一口氣道。

  “殿下……”尋因一聽，身子顫了一下，目光裏滿是後怕，若是再進上一點兒，該如何是好？

  “此事……全麵封鎖消息，尋因，若是父皇母後知曉一星半點，本宮唯你是問！”睜開眸子，周煜的眼裏寒光一片。

  “殿下！”尋因咬了咬牙，終究還是點頭，垂下眸子道“屬下……領命！”

  隻是那紅著的眼睛裏，卻足夠告訴所有的人，他此刻是有多麽的憤怒。

  那個幕後凶手陷害太子妃娘娘不算，居然還要陷害自家的太子殿下，還讓自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反目成仇，當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要我陪你進去嗎？”徐將軍府後門口，上官竹將徐離初扶下馬車，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圍牆，皺了皺眉頭道。

  剛剛太子府他沒有陪徐離初進去，已經是讓他後悔萬分。

  “不必了。”徐離初搖了搖頭，眼神裏依舊是最初那副平淡的模樣，“我一個人進去就好，這裏是我爹爹的府裏，不會出什麽事情的，你就在這兒等我。”

  “那你……一切小心，如果有什麽事情不要一個人撐著，明白嗎？”抓緊徐離初的胳膊，上官竹眯了眯眸子道。

  “是。”徐離初點了點頭，輕笑了一聲，“放心吧。”

  “阿離……”上官竹歎了一口氣，將那就此準備離開的人拉了回來，無奈的搖了搖頭。

  “怎麽了？”徐離初眯了眯眸子問道。

  “給你擦幹淨手。”從懷裏掏出一方帕子，上官竹看著迷迷糊糊的徐離初，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這個女人，明明心裏不知道裝了多少的愁緒，偏偏還要裝出一臉毫不在意的模樣。

  “去吧。”待得將那上麵的血漬都擦得幹淨後，待得那白淨的手指再次瑩白如玉後，上官竹歎了一口氣，伸手給徐離初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亂的發絲，“他是你爹爹，記得得要好好說話。”

  “我知道了。”徐離初點了點頭，朝上官竹笑了笑。

  上官竹點頭，話裏多了幾分笑意，“總算是看到你笑了，快去吧，記得過一會兒就回來，莫要讓我等太久，天若是亮了，孩子怕是也該醒了。”

  “嗯。”點了點頭，聽到孩子兩個字，徐離初眼神閃了閃，繼而輕聲應下。

  孩子麽……

  “誰？！”將軍府裏，徐常勝這陣子竟是夜夜不能夠寐，這兩日還染了風寒，身子困頓，但是心裏卻無端的煩躁。

  剛剛躺下，卻又聽到了外麵一陣動靜。

  徐常勝披衣坐起，便看到一道人影站在門外，影子打在門框上，被風吹得有些歪斜。

  徐常勝眯了眯眸子，正要出去，卻見那門被人從外推了開來。

  自從回到將軍府，徐常勝便沒有了夜裏落們就寢的習慣。

  “爹爹……”徐離初輕輕喚了一聲道。

  “初兒？”徐常勝身子一怔，定了定神，咳嗽了一聲道，“初兒？是你嗎？”

  “爹爹身子怎麽了？”徐離初心裏驚了一下，幾步走過去扶住徐將軍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子，屋裏微弱的燈光下，徐將軍的麵容一陣子不見，差點兒讓徐離初一眼認不出來了。

  徐將軍……考了許多。

  “初兒，真的是你，你怎麽這個時辰回來了？”徐將軍拉住徐離初的手，眼裏帶著詫異，“怎麽也不提前告訴爹爹一樣。”

  “我……”徐離初想要開口，卻又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樣形容自己現在的處境。

  “對了，你前一陣子不是被太子軟禁了嗎？那件事情你告訴爹爹，不是你做的，爹爹為你去要說法去！”徐將軍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麽，突然抓緊了徐離初的手，聲音裏帶了幾絲焦急。

  “爹爹……我沒事，你放心。”眸子閃了閃，這一刻，徐離初的心無比的心酸。

  “怎麽樣了？”將軍府後門處，上官竹看著出來的有些恍惚的人，目光裏帶了一絲焦急。

  “走吧。”搖了搖頭，徐離初自己上了馬車，“走吧。”

  爹爹……老了……

  瑾風五十三年，西嶽朝陽公主於京師行不軌之事，被太子周煜發覺，瑾風帝震怒，判朝陽公主死刑。

  太子府裏，周煜眯著眸子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女子，臉上冰冷得如同那九天玄月的冰河。

  “沒有想到……陛下讓太子殿下來拿朝陽，太子殿下居然還給朝陽備下了這麽一桌酒席。”被人帶進逸揚閣的朝陽公主看到屋裏擺放好的飯菜，嘴角不由露出一絲溫溫的笑容，隻是話裏卻多了幾分感慨。

  周煜臉色不變，等到朝陽公主落座後，便揮了揮手讓左右下去。

  尋因，冷南二人皆是一驚，互相看了一眼，躬身開口，“殿下，還請讓屬下在此伺候。”

  “出去。”周煜緩緩抬了頭，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聲音裏沒有多餘的情緒起伏。

  然而，就是這麽一句話，卻足夠讓尋因冷南二人打了一個冷顫，恨恨地盯了一眼已經坐下的朝陽公主後，轉身出了去。

  “殿下，今天這一頓……算不算是給朝陽送行了？”嘴角勾了一絲詭譎的弧度，朝陽公主拿起酒壺準備給自己倒酒。

  周煜眸子一閃，伸手壓住酒壺，目光裏滿是陰鷙，“朝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將周煜的手一把弗開，朝陽公主冷笑了一聲後，又眯起了眸子，歎了一口氣道，“為什麽呢？太子殿下難道不知道嗎？”

  “你……”周煜心裏如同被什麽東西紮了一般，“你不是當初答應了本宮，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嗎？”

  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朝陽公主盯了周煜一眼，原本準備給周煜倒酒的動作收了回去，將酒壺放在了桌上後，端起了自己麵前的酒杯。

  “太子殿下，我是答應過了你，但是有的時候，你要知道，女人的話……是信不得的。”低低一笑，朝陽公主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道。

  她記得在最初和周煜相識的日子，當她一飲而盡之時，周煜還會讚歎她的豪情。

  可是再見時，他卻告訴她，還是多喝茶水，可以靜心沉氣。

  周煜他自己說過的話，就這麽忘了，難道不記得嗎？

  “可是……朝陽，你怎麽能夠做得出那樣的事情？”手指捏成拳頭，周煜緩了緩心思，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變得冷靜一些。

  放下手裏的酒杯，朝陽公主打量了一下，繼而抬起頭看著周煜，“你說的是哪件事情？”

  此刻，朝陽公主的眼裏有笑容，有落魄，但是也有得意……

  “你怎麽如此冥頑不靈。”周煜眯著眸子看著朝陽公主，許久之後，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了這麽一句話。

  冥頑不靈？朝陽公主眨了眨眼睛，在心裏斟酌著這四個字，點了點頭，“太子殿下其實想說的是我為何如此心狠手辣喪心病狂吧？”

  冥頑不靈嗎？從她一開始看到徐離初的那一刻，就知道不是她死就是徐離初亡。

  “朝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周煜道。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如同被什麽東西刺激到了一般，朝陽公主突然瞪大了眸子，聲音裏滿是激動，“我一直都是這樣！隻是因為最開始你心裏有我，所有我沒有表露出來罷了，也因為你心裏有我，所以你沒有看到罷了！”

  這句話一出來，屋裏瞬間陷入了一片寧靜。

  周煜如同被這句話驚到了一般，呆呆的坐在原地沒有出聲。

  朝陽公主平複著剛剛激動的情緒，深淺不一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太子殿下，其實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難道沒有發現嗎？”嘴角露出一絲詭譎的弧度，朝陽公主突然笑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周煜眸子眯了眯，心裏如同被什麽東西給擊中了一般。

  歎了一口氣，朝陽公主直勾勾的看著周煜，好半晌才移開自己的目光，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在自己的碗裏，搖了搖頭道，“難為這麽多年過去，太子殿下還記得朝陽的喜好，倒是讓朝陽受寵若驚了。”

  “朝陽……本宮說過，本宮將你當朋友。”周煜眯了眯眸子，聲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