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裏將那些個話好好掂量了一下，阿夜最終也沒能夠將“失心瘋”那三個字直接說道出來，選擇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詞。

  他怕他將失心瘋三個字說出來，自己的命就當真沒有了……

  “什麽問題？”眸子裏閃過一絲嘲弄，周睿嘴角勾了一絲諷刺的弧度，原本想要再問，在想到徐楚楚那個女人往日裏弄出來的亂子與糊塗事，終究是揮了揮手，“罷了，還是本殿下自己去看吧。”

  看到周睿的身影走出書房，阿夜直起身子，抬起手抹了一下額頭，上頭細細密密的居然沁出了一層汗。

  “給殿下殿下！”待得周睿行至徐楚楚房門口時，原本徘徊的巧兒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便是身子都忍不住抖動起來。

  周睿目光一閃，定定的看了一眼巧兒，朝裏頭乜了一眼後，冷聲道，“到底怎麽回事？不是就回去了將軍府嗎？”

  巧兒哪裏知道回一趟將軍府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在回三皇子府裏的路上，她便一直在想著說辭，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但是一看到周睿的臉，她心裏就忍不住的惶恐。

  一來二去，今日受了幾次驚嚇的巧兒哪裏經受得住，此刻還沒有被嚇暈就已經算是萬幸了。

  “究竟怎麽回事？”看著巧兒兀自抖動不停的身子，卻又說不出半句話來，周睿在心裏罵了一句廢物後掀開自己的袍子進了屋裏去。

  主子沒用，身邊的下人也跟著一樣不知所謂！

  眼看著周睿就要進屋，巧兒一閉眼一咬牙，在周睿腿邁過自己身邊時，伸手撲了過去，“殿下，你……你此刻不能夠進去。”

  “混賬東西！”被巧兒這麽一撲，周睿差點兒就摔在了當下，眸子一沉，伸腿就是一腳，“你這是在作甚？”

  “殿下……”生生承受了周睿這一腳，巧兒嘴角發出一聲悶哼，但還是沒有鬆開手，“殿下，娘娘今日去了將軍府，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問了大夫，大夫說是失心瘋！”

  一口氣將話全部說完，巧兒覺得自己似乎丟了大半條命。

  原本還要進去的周睿，一聽到巧兒的話後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眸子裏閃過一絲深邃，“你說什麽？失心瘋？”

  看著周睿似乎冷靜了下來，巧兒緩緩的鬆開手，咳嗽一聲，胸口剛剛似乎有些悶，隱隱約約從喉嚨裏還傳來了血腥味兒，但是她硬是不敢做多餘的動作。

  “回殿下的話，正是。”重新跪好，巧兒磕了一個頭，畢恭畢敬的道，“殿下，奴婢已經請了大夫進去看了，還請殿下不急於一時。”

  定定的看了巧兒一眼，周睿眸子裏晃過一縷深邃，朝阿夜點了點頭，讓他在此處侯著後，轉頭對巧兒道，“你跟本殿下過來。”

  巧兒驚了一下，看了那轉身進了自家皇子妃院子裏的偏廳的周睿，咬了咬牙不知道該不該上去。

  著實是有些害怕……

  阿夜看著巧兒欲走不走的模樣，哼了一聲，冷冷一笑，“怎麽？還不去？你還不跟上，殿下就是不想要為難你，那都是你自己撞槍口上了。”

  看了阿夜一眼，巧兒咬了咬牙，無奈的朝周睿的方向走去。

  嗤笑一聲，阿夜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之色，這個丫頭，跟在三皇子妃的身邊，平日裏倒也沒有什麽，隻是今日卻是將他得罪了。

  殿下沒有責罰他也就罷了，若是因為今日的事情而責罰了他，那到時候看他怎麽收拾這個不長眼隻會給他們添麻煩的臭丫頭。

  這麽想著，阿夜眸子裏莫名的有些興奮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巧兒的背影，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

  這個丫頭，臉長得不如何，但是那身子似乎不錯，腰肢夠細，雙腿夠長，而且若是他不曾記錯，這個丫頭該是長了一雙巧手，若真是要玩回來，估計滋味也不會太差……

  這麽一想，阿夜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絲笑容，頗為詭譎，心裏也卻著實開始心猿意馬起來。

  走在路上的巧兒隻覺得身後似乎有什麽東西一直盯著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回頭去看時，卻什麽都沒有。

  勾了勾手指頭，巧兒看了一眼那背對著自己的周睿，進了門，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害怕緊張的喚了一聲“殿下……”

  “說，今日究竟發什麽了什麽？”周睿轉身看著巧兒，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聲音裏滿是篤定今日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莫要欺騙本殿下，一五一十的說將出來，否則你該知道本殿下府裏的規矩。”

  好端端的怎麽就突然得了失心瘋，而且這個丫頭還是這麽一副害怕的模樣，若是心裏沒有鬼，至於如此？

  如今的徐楚楚，他是一眼都不想要看到了，當初的他怎麽就鬼迷心竅答應了徐離初那個女人娶了徐楚楚呢？

  為何一開始，他還覺得便是徐楚楚也還是不錯呢？

  如今才知道，他錯的有多麽的離譜！

  心裏的懊悔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當看到徐離初在除夕夜的那舉世無雙的一段舞蹈後，那道身影朝開始時不時的出現在了自己的夢裏。

  若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怕就是這個道理了。

  周睿心裏這麽想著，又想到徐離初對自己的態度，哪裏會不生氣？他甚至覺得，若是沒有徐楚楚，那個女人會不會就沒有法子拒絕自己的求婚，也就不會嫁給周煜那個混蛋，而是成為了自己的皇子妃？

  這麽一想著，周睿甚至對徐楚楚心裏都生出了幾分怨恨。

  加之唯一一個還能夠看得過去的臉又變得這麽個樣子了，要讓他如今還怎麽心平氣和的麵對徐楚楚那個女人？

  更何況，如今對於徐楚楚，周睿已經是一個隨意的心態的，在周煜和徐離初之間的感情，加之周煜和徐將軍在西嶽戰場上的那些事情來說，恐怕自己以前和徐將軍留下的那點兒人情也會背消磨殆盡。

  一個已經不能夠給自己帶來利益的皇子妃，他還要留著做什麽？

  在這幾日，周睿甚至想，自己可是要立馬尋一位側妃，一來可以為自己再拉一個助力，二來是讓徐楚楚在他府裏能夠知道一點兒，免得太過於無法無天！

  隻是這麽想歸想，做不做，怎麽做卻又是另外一門學問，周睿自然是不想要讓這種事情做得遭人詬病。

  畢竟他知道如今的他需要一個好名聲，否則恐怕有更多的人會站到周煜那邊去。

  不過想到自己以前曾經看過的一句話，不管一個壞人之前殺了多少人，隻要他願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能夠成佛。

  但是一個好人，不管他曾經做了多少好事，但凡是他隻要有一點兒沒有做好，便會背人責怪。

  一直以來，周睿想要做的都是第一種，故而他知道自己隻需要一個契機便能夠讓自己轉變在眾人心裏的印象地位。

  但是同樣讓他有些無奈的便是周煜。

  周煜此人，若說他和自己一樣，名聲風平極差倒也沒有，畢竟人家已經是太子了，一言一行皆是眾人追尋的典範。

  但是若是當真周煜是一個什麽都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太子，那倒是也好辦，隻要一點兒事情，便足夠將他拉下神壇。

  不過偏生周煜就不是個能夠讓人隨便琢磨透的人，周睿到如今都不知道周煜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若說他十全十美，卻也能夠尋出三四五六條毛病，難就難在，他有毛病，但是那些個毛病根本就算不得毛病。

  看到周睿這樣的表情，聽到如此狠話，想起府裏的刑法，巧兒臉色瞬間變得如同死人一般慘白，無邊的恐懼如同八月的潮水湧來，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

  “咚”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巧兒眼裏都有了淚水，卻不知道是怕嚇的還是因為心裏害怕，“回殿下的話，今日回府……二姨娘生病，死，死了……娘娘，娘娘看到受不住，當場就怕嚇瘋了……”

  斷斷續續戰戰兢兢的話說出來，周睿還好聽明白了，當下挑了眉頭，“你說什麽？二姨娘死了？”

  眸子裏閃過一絲深意，若是他沒有記錯，那個二姨娘該就是徐楚楚的娘吧？

  “嗯。”忙不迭的點頭，巧兒咬了咬牙，“的確是二姨娘死了，娘娘當時看到就嚇住了，當場暈了過去，之後醒來後，便是這樣神誌不清了……”

  這麽說，巧兒邊想，隻希望那個大夫診斷不曾出錯吧，自家娘娘醒來後能夠繼續像在徐府的時候胡言亂語，屆時便是殿下定然也是猜不透裏頭的真假。

  更何況，如今巧兒也算是發現了一些端倪，自從那次落水之事以後，那就是殿下對娘娘根本就不再上心，隻要自己能夠堅持住說辭，恐怕還是能夠逃過這一劫的。

  這麽一琢磨，巧兒臉色又恢複了幾分，看向周睿的目光也少了幾分惶恐。畢竟她說的也不是什麽假事兒……

  “怎麽就死了？”想到自己當初娶徐楚楚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個二姨娘在徐府能夠說上幾句話，還算是得徐將軍的心意，想著將徐楚楚娶回來後，有了這一層關係，至少也能夠又多一個助力。

  隻是如今卻突然死了，怎麽看怎麽覺得巧合過頭了罷……

  現在的周睿，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心裏的滋味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不知道……二姨娘她，她病得嚴重，吊著一口氣等著娘娘回去，後來不知道和娘娘說了什麽，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待得奴婢再進去時候，娘娘她，她就已經暈倒在了地上，而二姨娘她也沒有了氣息。”捏了捏手指，巧兒垂著頭道，身子帶了幾分顫抖，仿若那一幕將她嚇得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周睿目光落在巧兒身上，裏頭滿是探究，想了一會兒，還是打算暫且相信這個丫頭的話。

  這些說辭，倒也不像是假的，而且……周睿相信這個丫頭不敢在自己麵前胡說八道。

  說起來，周睿如此作想倒是不錯，但是問題就出在巧兒不敢欺騙他，害怕他是假，無奈她提前碰上了周煜那人啊！

  周煜雖然沒有說上幾句話，但是那種感覺在巧兒心裏留下的陰影與恐懼感，卻莫名其妙的比周睿在自己心裏的感覺還要恐怖。

  她怎麽不怕？怎麽能夠不按照周煜說的去做？

  “若是讓本殿下知道你有半句謊話，本殿下扒了你的皮。”哼了一聲，雖然心裏已經相信了巧兒的說辭，但是周睿還是陰測測的道。

  巧兒身子一抖，趕忙又磕了一個頭，“奴婢不敢，奴婢所說皆是實話。”

  點了點頭，巧兒這樣的動作，倒是讓他心裏滿意了幾分，當下輕輕咳嗽一聲，深沉了眸子再度問道，“徐將軍……他可有說什麽？”

  在徐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不相信徐將軍對此會沒有一點兒表示，若是能夠從中得到一些好處，倒也不算徐楚楚近日的狀況太糟糕。

  橫豎……也算是給自己帶來了幾分利益。

  聽到周睿這麽說，巧兒眸子裏晃過一絲詫異，將軍要有什麽交代嗎？

  “回殿下的話，將軍他……什麽都沒有說。”咬了咬牙，巧兒小心翼翼道。她不知道周睿想要知道的是什麽，索性便說沒有吧。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沒有？周睿的眸子一沉，這個徐常勝難不成對此事沒有一點兒說辭？便是因為二姨娘的死徐楚楚才這個樣子，但是事情怎麽說都是在他將軍府裏才導致這個樣子的，不該給他周睿一個說辭？

  心裏頭頓時躥上一股無名之火，想起當初慶功宴上徐常勝和自家那個太子皇兄的互動，周睿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頭。

  “他當真什麽也沒有說？”嗤笑一聲，周睿的聲音裏透著幾分古怪。

  巧兒身子打了一個顫，看了他一眼後，眸子裏閃過一絲思量，再度行了一個禮道，“殿下，將軍說……還請殿下能夠好好照顧娘娘。”

  “好好照顧？”周睿眉頭一挑，話裏是藏不住的諷刺，袖袍一甩道，“你當真以為本殿下是個傻的？本殿下的皇子妃去了將軍府一趟，真的就因為二姨娘沒了就被嚇成失心瘋了？”

  周睿說著，話裏不由帶了幾分威脅，看著巧兒瑟縮的模樣，心裏不禁多了幾絲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