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懷裏的女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做出什麽別的動作。

  若非自己的胸口處能夠隱隱約約察覺到徐離初的呼吸，或許他也不能夠如同此刻淡定。

  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周煜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徐離初這個女人，看來還真是自己的克星啊……

  “殿下，太子妃娘娘……”看著周煜絲毫沒有將徐離初送回清客院的打算，語琴忍不住小聲的開口道。

  周煜步子頓了一下，眉頭一皺，卻沒有說話，繼續朝逸揚閣走去。

  尋因無奈的看了語琴一眼，也隻能夠在心裏罵了一句，這個丫頭一根筋。

  好在跟在身邊的元霜並非是個一根筋的，將語琴往自己身邊一拉，朝尋因道，“還請大人屆時娘娘要回來時通報一聲，告辭。”

  尋因先是愣了一下，繼而點了點頭。

  說罷，拉了語琴往清客院走去。

  “元霜，你為何……”路上，語琴擔憂的嘀道。

  “你以為，若是太子妃娘娘不願意，她不會開口？”無奈的看了語琴一眼，元霜終究還是開口解釋。

  “你，你的意思是……”一聽到元霜這麽說，語琴當下有些激動起來了。

  她們不知道剛剛在府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在一進到將軍府後，她們二人便被徐離初打發去了她曾經的院子。

  待得回府的時候，才發覺有什麽不同了……而她們卻根本沒有機會可以問出個所以然來。

  而這樣……語琴想，那也挺好的。

  “尋因，給本宮將那壇二十年前的菊花酒拿來。”將徐離初抱進逸揚閣前，周煜轉身對跟過來的尋因道。

  說罷，在尋因還不曾回過神來時，便又繼續往裏頭走去。

  尋因愣愣的頓住，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太子殿下說的二十年的菊花酒，似乎隻剩下了一壇？

  可是，既然周煜如此說了，尋因哪裏敢不去做，歎了一口氣後，無奈的轉身離去拿酒。

  將懷裏的女人緩緩放在軟榻上，徐離初也沒有做聲，隻是在身子粘上軟墊時，自覺的將身子縮成了一團，雙手抱住了膝蓋。

  周煜看著眸子凝了一下，心裏歎了一口氣，此刻卻也隻能夠這般了。

  “太子殿下，酒來了。”不一會兒，門口便再度傳來了尋因的聲音。

  周煜目光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撫了撫徐離初的墨發，“本宮去拿壇酒，二十年的陳釀，可是比你年紀還要大的。”

  被他圈在懷裏的女子仍舊沒有動作，周煜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轉身去外頭將酒接了過來。

  “不必侯著了。”從尋因手裏接過酒，剛剛取出來的酒壺身上仍舊冰冷，隱隱約約還有破土的芬香，周煜吩咐道。

  尋因眸子一閃，皺了皺眉頭，“殿下……這個……”

  “本宮不想說第二遍。”輕輕哼了一聲，周煜轉身朝裏頭走去，“將門關上。”

  尋因目光裏閃過一絲無奈，隻能夠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朝著那道背影恭敬行禮，繼而將門按照周煜的吩咐關上。

  尋因倒也不是非得在這兒侯著，隻是這個時辰……也不知道太子殿下還要不要用膳。

  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弧度，尋因轉身朝外麵走去。

  無可奈何。

  “初兒。”周煜回去後，將酒放在軟榻上的案幾上，輕輕的喚了一句，徐離初沒有回應，他倒也不在意，將玉杯揭開，倒上了兩杯，“這酒為何這般討古人喜歡，你可知道？”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嗤笑一聲，周煜繼續道，“這酒啊……說它最是世上無用的東西，但是有時候卻也是最有用的東西，今日……本宮便陪你一醉解千愁吧。”

  說罷，將手裏的酒送到了徐離初的手中。

  而徐離初，也在此刻幽幽的抬起了頭，先是看了周煜一眼，又再度看了他手裏的酒一眼。

  對於徐離初抬起頭來，周煜倒是沒有太多的意外，輕笑一聲，將手裏的酒又送前兩分。

  依舊是沉默著，徐離初卻沒有拒絕，伸手將酒接了過來，看也沒有看，便是一飲而盡。

  將酒杯放回桌上，便又是恢複了最初的模樣，也沒有再繼續討要酒。

  周煜眸子一閃，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初兒，你這個樣子喝，這壺酒，恐怕也就不到一刻鍾就該被你喝光了。”

  徐離初不為所動，神色都沒有變化，隻是許是因為酒的緣故，一開始蒼白的臉色變得多了幾絲紅暈。

  周煜目光裏閃過一絲深邃，再度倒了一杯，在徐離初伸手來接的時候，卻是又收了會去。

  徐離初頓了一下，抬起頭再度看著周煜，隻是這一次的目光裏多了幾分帶著憤怒的詢問。

  周煜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初兒，都是是喝悶酒最容易喝醉的，不如你我今日便借著這個機會，說說事兒吧。”

  說什麽？徐離初抬起頭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又別過頭去，聲音竟是莫名的有些縹緲，嘴角抿了抿道，“喝醉了才好。”

  喝醉了才好？周煜眸子裏閃過一絲無奈的笑容，果然這個女人還是抱著喝醉的想法。

  但是，他又怎麽能夠讓她當真直接給喝醉了？若是如此，那可著實有些不妙。

  畢竟他不是當真帶著這個女人前來買醉的。

  “初兒，要醉……也不是這個時候。”輕笑一聲，周煜將手裏的酒遞給了徐離初。

  若是再不給徐離初，周煜覺得這個女人說不定會立馬轉身離開，不再在逸揚閣待下去了。

  若是如此，那還真是什麽都沒有法子說了。

  而周煜所想，卻也正是徐離初心裏所想。

  周煜今日能夠如此待她，她心裏的確感激，但是並不想讓他作弄。

  而這個時候，徐離初卻是沒有注意到，從進了逸揚閣開始，周煜便一直稱呼她為初兒。

  不是那個隻有稱謂，沒有感情的太子妃，也不是那個正式的離初，更不是咬牙切齒喊出來的徐離初。

  而是帶著三分寵溺，四分無奈，三分輕哄的初兒。

  過了三杯後，徐離初的臉上已經泛上了紅暈，周煜一邊說話，一邊暗暗觀察著徐離初的神色，嘴角不由勾了一絲微笑。

  他不想讓這個女人真的醉了，但是若是不醉，痛苦的也是她，若是能夠讓她在醉之前，能夠解決了這個心結，醒來後才是最為暢快的事情。

  “初兒，本宮不知道往日裏你在府裏居然受了這麽多苦。”周煜便說，便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其實，徐離初在府裏被欺負，多多少少他能夠猜得到的，但是沒有一日有多麽知道她心裏的痛苦與無可奈何。

  故而，周煜的心裏的確也有些複雜，對於徐離初，他似乎並沒有了解透徹。

  周煜突然說話，徐離初似乎怔了一下，手裏的酒杯頓了一下，抬起頭，挑了挑眉，用那雙此刻已經多了幾分迷離的眸子瞅了瞅，“其實……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周煜一坑，繼而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的確是如此不是嗎？

  “周煜，你總是高高在上，你覺得我不尊重你，其實很多的時候，你從來沒有把我放在和你同樣的位置上。”嗤笑一聲，徐離初突然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周煜手指一頓，看著徐離初，笑了，“怎的說？”

  這樣的周煜，對徐離初的這句話倒是的確起了興趣。

  這個女人，憑什麽說出這樣的話。

  他怎的就沒有將她放在心裏同等的位置了？若是沒有，他會對她如此小心翼翼？府裏哪個女人有這個本事？

  然而，既然徐離初能夠問出來，那麽他自然而然也是要問將清楚的。

  徐離初搖了搖頭，卻不說這件事情了，“你不是覺得我在府裏過的苦嗎？其實，以前我從來不覺得。”

  她說得以前，指的是上輩子她糊塗到底沒有發覺。

  但是落在另一個人的耳朵裏，卻是有了不同的意味，當下目光裏又多了幾分憐惜。

  這個傻女人……

  “之後怎的就發覺了呢？周煜歎了一口氣，輕聲問道，話語裏帶了幾分誘惑。

  “因為恨啊。”眸子裏閃過一絲強烈的恨意，夾雜著嘲諷的話從徐離初的嘴裏說將出來，帶著幾分周煜都始料未及的感覺。

  都死過了一次，她能夠不恨嗎？如今知道了真相，她能夠不恨嗎？

  因為恨所以知道了？這個事情，怎麽聽怎麽怪異，周煜想要問清楚，卻被徐離初接下來的話打斷。

  “周煜，我知道你今天想要和我父親說二姨娘是我母親的姐妹的事兒。”嘴角撇了撇嘴，徐離初又從周煜的手裏接過一杯酒。

  周煜目光一凝，嘴角抿了抿。

  嗤笑一聲，徐離初抬起手指了指周煜的眸子，“你放心，我沒有怪你偷聽。”

  搖了搖頭，周煜笑了，他怎的算是偷聽，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聽。

  “為何呢？”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周煜抬起手趁著徐離初的手仍舊沒有收回去，輕輕的在杯上碰了一下。

  他也好奇，為什麽呢？

  “為何？”被周煜突然碰杯的動作怔了一下，徐離初愣愣的沒有收回手，但是聽到周煜的話後又立馬反應了過來，臉色也在瞬間陰沉了下來，“因為我不想讓她們這個秘密被人知道，她不是覺得自己身份見不得人嘛，那就繼續見不得人好了。告訴世人作甚？也不怕髒了我娘的名字。”

  她娘若是知道，恐怕會悔青了腸子罷？想到自己糊塗而善良的，沒有一點兒記憶的娘，徐離初心裏莫名的多了幾分苦澀。

  自己的娘，善良成了這個模樣，卻是被人害得如此之深！

  而她徐離初，一開始也是如此！對於那些人，那些個心存歹意的人，這輩子，她徐離初如何還能夠心善得起來？！

  而徐離初此刻也覺得事情當真是可笑至極，二姨娘是母親同父異母的姐妹，卻要搶了母親的一切。

  按照血親而言，徐離初也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卻也是想要奪走自己的一切！

  而且，她們母女二人，居然還在上一輩子雙雙得手了……

  徐離初想著，莫名的覺得有些諷刺，難不成，還當真是她和她娘欠了二姨娘和徐楚楚的？

  若是如此，那麽為何還要給她第二次機會？

  嗤笑一聲，徐離初搖了搖頭，定然不是她們欠了徐楚楚母女二人的，她之所以還有性命，還能夠重來，就是要來報仇，讓她逆天改命來著的！

  嗤笑一聲，對於徐離初的說法，周煜倒是沒有什麽不認同的，隻是有些感慨於這個女人今日或許當真是憋得久了，有的話說得格外的……

  若是在往日，聽到有人說道如此尖酸刻薄的話周煜總會心裏厭惡，但是今日他卻沒有一點感覺。

  甚至想，或許就這樣讓這個女人一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嗤笑一聲，周煜眯了眯眸子，聲音放的無比輕柔。，“初兒，今後她們不會再成為你的噩夢了。”

  噩夢？一聽到這兩個字，徐離初臉色都變了一些，目光裏卻有些恍惚，於她而言，徐楚楚母女又怎麽隻會是噩夢？

  可是正如周煜所言，她們的確是不會再糾纏她了。

  二姨娘死了，徐楚楚瘋了，她們這樣子，也算是罪有應得了不是？對比起自己上輩子所受的苦，她們母女二人這樣的下場，又能夠算得了什麽？！

  但是，還有一個人……

  徐離初緩緩閉上眸子，想起某一個人，其實說到底，罪魁禍首就是他！

  若非是他的授意，徐離初怎麽也不會落得成這個下場？若是他但凡能夠對自己有一絲憐憫，她徐離初也不至於會落成那樣的後果！

  不過沒有關係，一個一個來，徐楚楚二姨娘已經得到了她們應有的報應，那麽他周睿的報應，也會不遠了！

  至少，她爹不會再站在周睿那一邊，至少，在很久之前，她就同周煜一起斬斷了周睿的一隻臂膀。

  有了這麽多機會，有了這麽多的困境，她不信周煜這樣的人這一世會折損於周睿那個小人的手裏。

  更何況，她明白，周煜根本也不是一個君子！

  有的時候，周煜比之周睿更加小人。

  但是，不管怎麽說，今日之事，徐離初終究要感激周煜，若不是他在自己的身邊，她或許沒有這麽大的底氣能夠說出那些話。

  而說到底，從一開始，都是她算計了周煜，因為就她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