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氣味駁雜。

  容知皺著眉，視線在桌麵劃過，仔細辨認著那些還沒有被炸毀的原材料。

  一塊塊黑漆漆的，若不是對原材料有足夠了解，她還真分辨不出來桌麵上那些到底都是什麽東西。

  比賽被迫暫停，她讓人拿了一副手套來，將那些東西全部挑揀出來放到一邊。

  其他人就圍觀看她處理，直到韓西橋包紮好回來，她手受傷，接下來的比賽恐怕沒辦法參加了。

  容知撚著一根焦黑了半邊的香草，湊近聞了聞，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頓時竄進鼻腔。

  她唇一抿，心下了然。

  這種香料叫骨臭，是一種生長在墳墓邊的植物，她隨傅涼去祭拜先祖的時候見過幾次，長得拇指大小，葉子邊尖尖的，沒什麽作用。

  但是它跟另一種叫紫晶藤的花汁混在一起，就會散發出令人反胃的惡臭，再加熱的話，便會爆炸。

  她剛剛在韓西橋桌麵，看到了碾碎了，還剩幾朵的紫晶藤。

  韓西橋不會犯那麽明顯的錯誤，隻能是有人提前動了手腳，把她原先準備的材料給掉包，致使香水炸掉。

  容知扔開這棵草，摘掉手套慢聲道：“這裏清理下，比賽繼續。”

  何千秋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聞言姿態合宜的笑了笑，“可是韓西橋的手受傷了，她...還能比麽？”

  當然不能，可是如果韓西橋不上，就相當於自動放棄。

  韓西橋按住右手傷口，皺眉堅定道：“嬴總監，一點小傷而已，我還ok。”

  容知側眸，“確定？”

  韓西橋鄭重點頭。

  “好吧。”

  容知沒說什麽，她剛看了眼韓西橋的傷口，除了看著有點嚇人外，其餘確實還好。

  她便讓開位置，等後勤部員工清理完現場，比賽繼續。

  何千秋臉色有瞬間的僵硬，她身後的趙迷更是陰沉。

  兩人都沒想到韓西橋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堅持比賽，好好認輸不行嗎？直接下去休息多爽。

  但既然韓西橋要比，何千秋眸子微微眯起，那她就讓她看看，什麽叫做實力碾壓。

  臨近中午的時候，六支香水全部調製完畢。

  嬴岑川擺手讓助理送去銷售部。

  韓西橋朝少年走過去，低下頭，眼神愧疚，“對不起嬴總監，我...”

  她最後還是辜負了容知的期望，調香時拿不穩量，放多放少，她心裏都有數。

  這次比賽毋庸置疑的輸了。

  容知拍拍她的肩膀，不緊不慢的說著，“沒關係，能堅持就好了。”

  錯不在她，能忍痛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韓西橋卻沒有被安慰到，她洗了洗鼻子，決定一個人自閉一小會。

  容知隨她去，跟嬴岑川上樓去處理公務，等下午銷售部結果送到辦公室時，果不其然，韓西橋調製的那支拿到的票數最少。

  -

  研發部。

  趙迷雙手環胸，趾高氣昂的站在韓西橋麵前，嗤聲開口：“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韓西橋，自打臉的感覺怎麽樣？”

  話音剛落，周邊就響起不大不小的調笑聲。

  韓西橋按緊了傷口，用疼痛提醒自己冷靜，“結果未出，上趕著來我這找什麽存在感？”

  趙迷眼神諷刺，“要怪就怪你跟了全公司最沒用的上司...”

  “是麽？”

  不待趙迷繼續說，身後少年低啞悅耳的嗓音就打斷了她的話。

  眾人齊刷刷轉頭。

  隻見長身如竹的少年立在研發部門口，臂彎裏抱著幾份文件，正不冷不淡的看著他們。

  趙迷陡然一驚，對上她薄涼的視線，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其他人則低下頭，有些尷尬的出聲：“嬴總監。”

  容知麵無表情的嗯了聲。

  她在一張空倚上坐下，漫不經心地疊腿，掀了掀眼簾語氣疏淡：“繼續啊。”

  這話如悶雷一聲響，打的所有人八卦心全無，徹底清醒過來：“對不起嬴總監，我們不該...”

  趙迷更是急的焦頭爛額。

  有些話私底下說說就好，擺到明麵上還給人聽見，那不是故意挑事麽。

  麵對少年的雲淡風輕，趙迷忍不住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

  好在容知也沒真讓他們繼續，視線轉了圈，問：“何總監呢？”

  趙迷當即舉手：“何總監在會議室談合作。”

  說完她還覷著容知，想從她臉上看到不一樣的情緒。

  結果對方半點反應沒有，隻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淡聲道：“嗯，通知她忙完來找我。”

  容知點了點韓西橋，示意她跟自己走。

  兩人很快進入首席辦公室，門一關，沒有了那股無形的壓力，眾人這才重重鬆了口氣。

  她光坐在這，就讓他們有種腦袋栓在褲腰帶的感覺，不知何時對方一句話，他們就得從這人世拜拜。

  -

  關上門，韓西橋拘謹站著。

  一個純白色盒子推到她麵前，“特效藥，拿回去用。”

  韓西橋：“啊？”

  給她的？

  打開盒子，隻見裏麵躺著個瓷瓶，打開一看，瓷瓶裏穿著淺綠色的液體，瓶口設計巧妙，倒多少能設置，她隻需要調好量就行。

  韓西橋也不扭捏，收好瓷瓶道謝。

  容知點點頭，讓她坐旁邊繼續看書，不多時門被敲響，何千秋走了進來。

  “總監，你找我。”

  何千秋大方得體的開口。

  容知頭也不抬，直接把一個文件夾放到桌麵，屈指散漫的敲了敲，“看看。”

  何千秋不明所以，以為是跟RH集團的合作案，便抽出來看，結果才看兩行，就發現這是份詳細列著各種香料的分析報告。

  她愣了愣，“這是？”

  容知這才抬頭，十指交叉搭在下頜處，懶散後靠，“這是從趙迷手上提取到的數據。”

  何千秋驟然一頓。

  “你很聰明，把研發室攝像全關了。”

  少年嗓音淡漠，平靜而沉穩。

  何千秋嘴角微抽，斂眸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攝像全關，我...”

  “需要把更詳細的分析報告給你看麽？”容知打斷她。

  何千秋臉上笑意全無。

  容知能這麽說，肯定是有萬全的把握抓到了她們的證據。

  就是不清楚...她到底怎麽做到的。

  何千秋千算萬算，也摸不透容知的腦回路。

  事情已然敗露，何千秋也懶得裝了，她緩緩吸氣，凝視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嬴總監，我知道你對我有怨言，是我沒有管理好他們，在這跟您道歉。”

  說著她彎下腰鞠躬，又迅速挺直身板，“可扣心自問，我對嬴氏盡心盡力，那個位置，難道我不能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