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作者:長春白首      更新:2021-03-02 14:40      字數:2371
  六角亭裏,男人正和自己對弈,骨節分明的指尖撚著一顆白子。

  風過林梢,陽光穿過樹梢投下細碎斑駁的光影,照進六角亭裏,打在他身上似匯聚了一層淺光,額前碎發散下,微遮那雙水色瀲灩的桃花眸,唇角輕勾。

  他穿著簡單的高領線衣,和容知身上這件藏藍色的是同款,袖口鬆挽兩節,露出弧度優越的腕骨。

  那雙眸抬起,望向她時似盈了一層暖色,霎時流光生輝。

  清致矜雅的眉眼皆含笑意。

  “小哥哥,過來。”

  他音調慵懶愜意,玩世不恭中藏著幾分認真,低沉撩耳。

  容知慢條斯理地挑眉,看向他那雙映著自己清瘦身影的桃花眼裏,“不冷?”

  她幾步走進六角亭,垂眸看去,就見黑白子廝殺的棋盤裏黑子幾乎要將白子吞噬殆盡,戰局明了。

  對於圍棋,她不是很懂,隻能看個皮毛。

  柏宿輕笑一聲:“不冷,來,陪我下一局?”

  容知頓了頓,搖頭十分真誠道:“我不會。”

  “沒事。”

  柏宿無所謂,他反正也是沒事做,剛一邊看直播一邊下棋,就把白子當成那些氣人的彈幕來下。

  容知見他真的不在意,便執起黑子,觀看棋盤斟酌著在哪裏下比較好。

  十分鍾後。

  她麵無表情的將黑色棋子放回棋盒裏。

  柏宿摩挲著白子,指尖微動棋子呈現一條完美拋物線落入旁邊的棋盒裏,他側了側眸,語氣溫柔又縱容:“再下一盤?讓你先下三子。”

  容知:“不了。”

  她什麽實力自己心裏有數。

  白子剛明擺著無路可走滿場死局,不過十分鍾而已,黑子就在白子的步步逼近下衰退,可見執白子者段位多高。

  而且圍棋這種磨煉性子的東西不適合她。

  柏宿就沒再說什麽,自己將棋盤複盤,而後張開掌心遞到少年麵前,清雋多情的麵容帶上暖融的笑,“走吧小哥哥,該回去吃飯了。”

  -

  吃完飯。

  容知要去容氏忙工作,過兩天容佳則就要和那些家人見麵,希望她陪著,她要抽時間出來。

  外麵天氣愈發冷,她沒讓柏宿送,男人就長身玉立站在客廳和她道別。

  別墅門關上,阻隔了外間冷風。

  柏宿轉回房間,他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花紋古樸的木盒,打開,裏麵裝著幾顆用朱砂篆刻符文的星石。

  有兩顆已經被打磨圓潤,剩下的依舊棱角分明。

  對比了下大小,柏宿輕嘖一聲。

  還是有點大,崽崽手腕那麽細,太大了戴上去不好看。

  他把星石全都倒到地麵,修長雙腿盤起,拉過最近用到的打磨工具,開始磨星石。

  一直磨到晚上八點多,樓下江故君的聲音提醒他容知回家了,他才放好工具,將一顆打磨到一半的星石放回木盒裏。

  摁著酸痛的手指,微微垂眸瞥過上麵被菱角劃破的細小傷口,習以為常的從醫藥箱裏扯張濕紙巾擦擦完事。

  起身下樓,正好聽到江故君說明天上午十點鍾,法院那邊關於容其綽故意傷人一案一審開庭。

  容知輕頷首,楊飛帆已經通知過她,明天她要作為原告出麵。

  “你要是不想去就讓江故君代替。”

  柏宿在容知身邊落座,餐桌擺著的飯菜都是味道清淡的,吃多了難免會覺得沒滋沒味,但在座幾人都沒什麽意見。

  容知用公筷夾了筷水煮白菜放到柏宿麵前碗裏,麵色平靜淡漠:“去吧。”

  去看看容其綽怎麽把自己作死的。

  柏宿看著麵前白到沒點油花的白菜,舌尖抵在唇角微微咬了下,笑得風流散漫:“好,我陪你去。”

  晚飯後清潔自然由江故君兩人整理。

  廚房裏,容佳則收拾碗收的漫不經心的,神魂都不知道飛哪去了。

  江故君屈指彈在他腦門上,隨意地挑挑眉問:“小小年紀瞅著臉做什麽?小心長皺紋。”

  容佳則嗷嗚一聲痛到飆淚,委屈巴巴的瞪江故君一眼,情緒似是被這一敲敲到爆發點,沒忍住淚珠子就啪嗒啪嗒掉起來。

  江故君霎時怔愣,“哎,怎麽還真哭,痛不痛,別捂著讓我看看。”

  容佳則撇嘴光哭不說話,江故君手忙腳亂的哄著,險些要鬧到外麵兩位知曉,小朋友才抽了抽鼻子停下。

  “故、故君哥,”一開口他就打了個哭嗝,斷斷續續的說著:“後天他們就要來找我了,要、要是他們真是我的家人怎麽辦...”

  “我還沒想好和哥哥分開,之前說好、說好要陪哥哥一輩子的,我不能食言啊,而且哥哥沒了我怎麽辦,她上次、上次差點想跳樓...”

  容佳則隻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少年渾身冷清地把自己關在陽台裏的情景,滿身神經都瞬間繃緊。

  他是真的害怕。

  “故君哥,我不想離開哥哥,可是我也舍不得爸爸媽媽。”

  手心手背都是肉,盡管他再早熟也會難以抉擇。

  江故君聽完秒懂。

  後天小朋友就要去和那家人做親子鑒定,如果真是一家人,容佳則肯定要跟著那家人離開,如果不是...

  江故君沒繼續想。

  容知現在剛失去養母,容佳則再走的話,她身邊真心關注她的人就又少一個。

  容佳則估計也是擔心這個。

  他微不可察的歎息一聲,半蹲下身來和小朋友視線齊平,揉了揉他有些紮手的發頂。

  小朋友前段時間剛被容知帶去剪了頭發,還沒長出來。

  那會容知忙的腳不沾地,卻還是抽空關心這些瑣事。

  記得剛給容佳則開完家長會沒兩天,容知就和小朋友認真談過話,尊重他的意見,得到確切回複後才同意老師的提議安排跳級。

  不久後容佳則從二年級跳到了四年級,算是學校裏唯一一份特殊。

  雖然他爭氣,沒有把學校裏同學們對他態度的不同說出來,可容知還是敏銳察覺到他的難過,而後認真找他聊天開導。

  點點滴滴相處到現在,容佳則早把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姐當成親人。

  “沒事的,”江故君把小朋友抱在懷裏輕拍著背哄,“容小先生會理解你的,而且現在網絡交通這麽便利,你們以後可以視頻通話,放假有空也能見麵。”

  容佳則悶悶嗯聲。

  他什麽都懂。

  可就是舍不得。

  客廳裏。

  柏宿低著眼修改手裏的文件。

  是RH集團和金氏的新合同,容知要和金氏重新簽約,之前容其綽的那份策劃案肯定要不了,所有數據重來,又是一項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