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作者:長春白首      更新:2021-03-02 14:37      字數:2299
  “我熬了粥,先喝點?”揭開蓋子,熱氣瞬間升騰而起,柏宿往袋子裏摸出勺子,試了試溫度合宜後遞給容知。

  接連幾天她都在實驗室裏度過,柏宿偶爾進去看她一眼,都見她在忙,身邊幾個小時前送進去的午餐動都沒動過。

  鼻間縈繞著糯米粥的清香,容知纖長濃密的眼睫顫了顫,她沒什麽胃口,但接下來扶靈和下葬的事她必須親手操持,餓著肚子很容易壞事,所以她沒拒絕。

  小口小口慢騰騰喝著粥,明明粥很好吃的,可她卻嚐不到味,如同嚼蠟。

  柏宿修長好看的手指就搭在她頸邊,動作很輕的替她按摩著脖子放鬆。

  他這些天一直在鍛煉左手的使用度,學習能力和接受能力快,短短時間內他左手已經能和右手般靈活自如。

  粥喝到一半,門口忽然傳來騷動聲。

  柏宿頓了頓,戳戳少年過分白皙的臉頰,桃花眸裏盛了一汪瀲灩春.水,溫柔輕緩的開口:“不急,你在這裏吃我先去看看。”

  容知點頭,淡淡道:“嗯。”

  柏宿又把桌麵收拾一下,確認她一個人在這沒什麽問題後才起身離開。

  在他走後,容知便把粥放下,她眉梢擰了擰,總覺得不舒服。

  胃很難受。

  門外動靜逐漸遠離,就在她以為外麵事搞定柏宿要回來時,門再次被推開,進來的卻是許久未見的容風眠。

  容知緩緩抬眸,麵無表情地對上他充斥著紅血絲的眼睛。

  “媽死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容風眠赤紅著雙眼,臉頰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顯然是剛剛才大哭一場,他剛進門就反手將門關上。

  容知收回視線,輕聲說道:“她不想見你。”

  何頌之走前除了提到要將容風眠送到福利院外,其餘什麽都沒說,明顯是不想再看見自己這個糟心的兒子。

  而且她清楚,容風眠如果和容知碰麵,按照他的性格,必定會和容知鬧起來,那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可惜容風眠根本不懂。

  他固執的以為是容知看不慣他,還在埋怨他,所以小肚雞腸的不肯將何頌之去世的消息告知。

  “那是我媽!她怎麽會不肯見我?!”容風眠見容知到了如今還是冷冷淡淡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踹向容知麵前的茶幾,“你憑什麽不讓她見我,憑什麽?!”

  想到自己沒能見到何頌之臨死前最後一麵,容風眠就心痛到無法呼吸。

  茶幾是實木的,容風眠一腳踹不翻,他又氣又惱,餘光瞥見桌麵上那碗粥想也不想的徑直拿起來,兜頭就朝容知扔過去!

  容知往旁邊起身避開,保溫盒砸到身後的沙發,悶悶一聲響摔落在沙發上再彈起掉地,溫熱的粥撒了滿地,有些濺射到她的鞋上。

  “躲什麽躲!不砸死你都算好的!”容風眠見一次不中就把桌麵東西全部朝少年丟去,滿臉淚水縱橫,“你真當我是傻子嗎?我剛剛都聽說了,你要把媽媽安葬在南苑墓園。”

  “為什麽?媽媽本來就應該和爸爸合葬,如果不是你胡說,媽媽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他音量陡然拔高,聲聲控訴質問著:“如果沒有爸媽,你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

  “你是白眼狼吧!這麽對待自己的恩人,就不怕事後遭報應嗎?!”

  這三年來他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容知是姐姐,不能去問她為什麽隻救媽媽不救爸爸,他不敢,他怕容知把他拋下。

  可現在他已經無所顧忌了。

  之前他那麽得罪容知,如今何頌之一走,容知轉過頭來肯定要對付他,那倒不如直接撕破臉,也要把這些年的憋屈全吐出來。

  容知接住容風眠扔過來的筷子,身上鬆垮的衛衣袖口滑落到小臂。

  容風眠淚眼朦朧間隻覺眼前閃過道金光,定睛一看,就看見何頌之當年為了容知認真求來的佛手串。

  少年腕骨比兩月前還要清瘦,佛串繞了五圈依舊留有空隙。

  容風眠眼底劃過抹狠意,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衝到少年麵前,抓住她的手腕拽上佛手串,而後猛地往上扯。

  容知微微皺眉往後倒退半步,察覺到他的意圖,抬手握住容風眠的手,妖冶眉眼凝了層寒霜,冷聲道:“放開。”

  她力道不輕,容風眠手腕劇痛,他咬緊牙關,心裏頭的恨意壓過痛意,用盡全身力氣去抵抗。

  指甲在少年白皙肌膚上留下深刻痕跡,他忽然驚叫一聲,又尖又利,十分用力的將佛手串一扯——

  “嘩啦!”

  劈裏啪啦的節奏響在耳邊刺的人鼓膜生疼。

  容風眠霎時一愣。

  緊閉的休息室大門轟的從外被踹開。

  撞到牆壁而後反彈,外麵的人這會脾氣似乎很差,在門彈回來瞬間幹脆又一腳過去,本就堪堪欲墜的門直接斷成兩半。

  容知垂眸看見另一半門要砸向掉落在地的金珠,她瞳孔驀然縮了縮,動作迅速的幾大步過來踢飛破門,接著小心翼翼地撿起那顆珠子。

  她蹲在地上,將周圍散落的佛珠一齊撿起。

  空間似乎在此刻割裂開來,少年背影清瘦單薄,固執的撿著地上碎散滿地的佛珠,有些掉到地麵粥上她也不嫌棄。

  嬴雲霖什麽時候見過她這幅模樣,他心裏頭那根弦瞬間繃緊,驟然轉過頭對上罪魁禍首,直接一拳就迎麵揮去。

  他雖然不是練家子,但跟容風眠這種弱雞比起來明顯占上風,容風眠根本躲不開。

  “你他媽哪來的臉說容知白眼狼?!”嬴雲霖摁住想要逃跑的容風眠,反剪雙手就將他壓在身下,左右開弓,拳頭一次比一次硬,“整個容家最不配說她的就是你!”

  “你說你要上學沒錢,她就輟學打工賺錢供你上學,多少次在賽場上死裏逃生下來,就為了讓你生活過的好點。”嬴雲霖越說越氣。

  拳頭打不解恨,他幹脆上腳踢,“今年年初你生病,她硬是把比賽時間縮短,頂著腿傷複發的痛跑完比賽,就為了趕回來照顧你,你說你怎麽敢說她白眼狼!”

  容風眠眼睛被打腫,口中嚐到血腥味,依舊倔強吼著:“可她對我爸見死不救,不是白眼狼是什麽?!”

  “見死不救?”嬴雲霖微愣,隨即像是被這句話給氣笑,勾唇笑得諷刺,“如果當年沒有容知,何頌之根本不會活到今天,你口中那所謂的‘爸爸’就把你媽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