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作者:長春白首      更新:2021-03-02 14:37      字數:2302
  眾人忍不住抬頭朝聲源看去。

  不遠處一個男人往這走來,離得近他們才看清楚他那張清絕多情的麵容,桃花眸瀲灩著深色,看了又準備提起應曼就要砸的少年一眼忙不迭開口。

  “崽崽。”

  過分親昵的稱呼讓在場人都愣了愣,竟是連現下什麽情況都顧不及。

  而少年竟也真的在這一聲稱呼中停下手。

  她微微低著眼,纖長濃密的眼睫輕顫,似在緩緩回神,好半響她才鬆開揪著應曼衣領的素指,靜靜站在沒有其餘動作。

  應曼沒了支撐點直接軟趴趴的仰麵摔倒在地,那張本來還算能看的臉此刻鮮血縱橫,額頭更是被砸出一個大坑,眼看著進氣少出氣多,再不趕緊送醫院直接就要沒。

  但身邊這群人都畏懼少年身上的氣勢,一個個都不敢靠近。

  最後還是柏宿走過來,將少年垂在身側的手虛虛握住,嗓音溫柔和緩的輕聲哄著:“崽崽乖,沒事了沒事了,何姨醒了在醫院等你,我們先回去。”

  聽到何姨名字。

  少年氤氳著冷然暴戾的眸子才慢騰騰轉了轉,側過臉,麵無表情地嗯一聲。

  她要走。

  路召啟唇想要說些什麽,少年身邊那位平日裏還算好說話的白先生卻忽然轉過頭來,眼神似綴著層薄冰,似把尖刀直直刺進人心裏,又冷又狠,紮人的腦瓜子嗡一聲懵掉。

  沒人敢上前來阻攔。

  容憲安在剛才已經被少年那一腳踹到骨頭都斷了。

  容家現在傷的傷住院的住院,連個能主事的都沒有。

  路召隻能眼睜睜看著容其綽被宋越拎東西一樣拎走,而刑警大隊的人跟在後麵,鬧騰了將近大半夜淩晨的容家老宅恢複平靜。

  庭院裏空蕩蕩的回蕩著風吹樹梢的沙沙聲。

  路召抖掉好幾次手機才撥通了120的電話讓醫生來接容憲安去醫院,緊接著他緩慢蹲坐在廳堂門口,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和容方軍解釋今晚的事。

  -

  容知一連拆了三顆棒棒糖塞進嘴裏,含也不含直接嚼碎,眉梢深擰神色格外暴躁。

  待拆到第五顆時,她抿了抿唇,沒有繼續嚼碎,而是慢騰騰的用舌尖卷著,閉上眼,她吸入口冷氣和口腔薄荷的沁涼碰撞,渾渾噩噩的大腦總算恢複清明。

  差一點點。

  低著頭,她輕輕咬著糖沉默。

  眼底驟然撞進一個藍色盒子。

  容知眯著眼睛,從嗓子裏溢出一個悶音,尾聲勾著幾分輕慢:“怎麽?”

  柏宿左手控製方向盤,調轉車頭的同時右手不甚靈活的攤開煙盒,從裏麵倒出一支煙夾在指尖。

  他動作挺慢,容知也耐心等著。

  車頂的燈光灑下來,照在他身上,側了側眸,他那張臉浸在陰影中,朦朧而柔和。

  “就一根。”柏宿挑著眉尾,很認真的語氣。

  容知勾了勾唇,往後一倒仰頭嘖聲,狐狸眸斂著幾分乖戾,戲虐無比,“善心大發?”

  柏宿將煙在指尖散漫地轉了圈,點在少年略微涼的唇邊,笑,“之前不讓你抽是怕你嗓子會壞,但比起嗓子壞掉,我好像更怕你難過。”

  畢竟,嗓子有藥可以養回來,但情緒這東西,現在不發泄,等後麵想起來時會更難受。

  容知靜靜盯著那雙隻映著她一個人的桃花眸,微微抿唇,三兩下嚼掉嘴裏的棒棒糖,低頭便就著他的手把煙咬在唇間。

  柏宿順手從儲物櫃裏翻出打火機。

  容知緩緩搖頭,慢聲道:“不用了。”

  聞聞味就行。

  柏宿也不糾結,甚至覺得這樣也不錯,將打火機扔掉,他繼續目視前方說著:“阿姨在你剛走沒多久就醒了,醒來見不到你又睡了。”

  傅夭夭給何頌之做過檢查,除了大腦的神經受損外還有身體上的一些並發症,以及何頌之醒來後的反常行為都在昭示著她這個人,快不行了。

  柏宿知道事情嚴重性就沒有打電話,直接來找少年和她當麵說。

  “傅夭夭抓了個人過來,我看著那人挺熟悉,像是國際聯會裏專門給監獄那些人治療心理疾病的醫生。”

  國際聯會是幾大洲為了商議和決定世界大事等,共同建立的國際聯合組織。

  其內分有國際戰爭組,國際貿易組,國際刑事組等等。

  柏宿說的那個醫生主要在刑事組工作,負責那些囚犯的心理問題,但更多時間是做審訊工作。

  容知懶洋洋地叼著煙,妖冶邪肆的眉眼上染著幾分匪氣,聞言漫不經意的嗯了聲,“你沒看錯,是他。”

  柏宿沉吟片刻:“華國人,刑事組排名第三那個犯罪心理學教授?”

  容知頷首,簡單解釋了一下和原西耀認識的過程,沒頭沒尾,柏宿卻聽明白了。

  對於原西耀被傅夭夭在體內埋追蹤器的事,他挑挑眉,忽然就覺得傅夭夭順眼不少。

  要不是少年現在沒事,就衝原西耀膽敢利用少年這一點,他下手估計會比傅夭夭還要狠。

  抵達蘭爾療養院,下車前容知將那根從未點燃的煙摁斷在車載煙灰缸裏。

  要戒就徹底戒,別給自己留念想。

  病房裏,何頌之在容知進病房後不久沉沉醒來,她神經受損迫害到眼睛,眼前什麽都看不清,一片模糊,隻能憑借對人的熟悉感受到誰在哪個位置。

  她朝容知招手。

  容知坐在病床邊,很輕的執起她的手揉了揉。

  其他人見母女倆有話說,相當識趣的退出病房。

  何頌之想要坐起身,容知給她按回去,淡聲道:“躺著別動。”

  “崽崽,”何頌之努力睜開眼,想要看清少年的模樣,然而終究是徒勞,她呐呐著唇,嗓子眼似梗了塊石子,卡的生疼,“崽崽...媽媽對不起你。”

  心軟想要兩邊都兼顧到,到頭來兩邊都沒有討好。

  到底還是她拖累了容知。

  或許是大限將至,有些事活著的時候想不明白,等快要死時卻格外清醒。

  何頌之緊緊反扣住少年的手,嗓音雖顫但還是認真又嚴肅的開口:“你聽媽說。”

  容知聽到這句話下意識想拒絕。

  何頌之沒給她機會,直截了當繼續著:“媽知道自己活不長了,等媽死後,你就把媽和你餘叔叔他們一起,葬在京城南苑墓園裏。”

  “至於風眠那孩子,”她頓了頓,眼神變得飄忽,又下定決心般狠聲道:“直接送去福利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