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作者:長春白首      更新:2021-03-02 14:37      字數:2369
  他似乎就是那麽隨便一問。

  容知淡淡嗯了聲,表情沒什麽變化,柏宿的心卻提了起來,握著吹風機的手顫了顫。

  呼聲漸停。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

  足足有好幾分鍾,柏宿才放好吹風機。

  容知從桌子拿了手環拆解,目光落到旁邊那把槍上,造型挺漂亮的,有點像年前千機閣剛研發完畢的WK609式手槍。

  她看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拆手環。

  柏宿注意著她的動作,平時沒幾秒就拆完的東西,這會拆半天也隻拆到一半。

  好半響,他做足了心理準備要說話,少年卻伸出跟攜裹著涼意的指尖搭在他眉心上,將他輕輕往後推了推。

  “靠太近了。”

  柏宿一愣,隨即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揉了揉,挺溫柔的,“再近都接觸過了,這點距離不算什麽。”

  他語氣依舊玩世不恭的,輕輕淺淺,蘊著笑,聽得人耳際酥癢。

  容知稍稍挑眉,“你在緊張,因為什麽?”

  柏宿手指瞬間收緊,又鬆開,然後撩開少年的手心,緩慢地與她十指交握,糾纏在一起,掌心觸感微涼,似握了塊暖玉。

  他垂眸,認認真真摩挲著少年的指骨。

  容知沉默著,忽而唇角勾起,側了側頭,妖異眉眼漂亮到讓人移不開眼,她低聲笑,有些漫不經心,“怎麽發現的,嗯?”

  在柏宿說出那個稱呼時她就猜到自己可能暴露了,再看柏宿這反應,心裏直接敲定結果。

  隻是沒想到那麽快。

  她以為柏宿起碼要好久才能摸到她的身份呢。

  柏宿輕吸氣,不自覺的把聲音放緩,“頭像,白咖啡的眼睛,那道疤我看見了。”

  容知拖著調的啊一聲往後仰了仰頭。

  沒想到她一世英名居然敗在一張照片上。

  嘖,大意了。

  在她思維渙散的縫隙裏,柏宿俯身拿過桌麵的槍。

  他將槍塞進容知手心裏,然後曲起她的食指搭在扳機上。

  容知擰眉。

  柏宿抬起頭,朝少年笑了笑,目光凝在她眼角,眸底劃過一抹複雜的痛色,一字一頓的:“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連著整整三遍。

  但內心的千言萬語哪裏是這九個字就能說完的。

  如果可以時間倒退回那天晚上,他寧願自己別好奇,也不要出去和容知打那一場。

  造成的傷害無法補償,所以他用行動道歉。

  容知想掰開他的手,但男人倔強起來比平時力氣還要大,實力懸殊之下,她最後隻能用盡全力將手腕給折了把槍脫手,然而來不及了。

  子彈已經從黑黝黝的槍口彈出。

  裝了消音器的手槍聲音沉悶的砸在兩個人心上。

  容知微微瞠大眼。

  鮮紅血液在掌心旋開出一朵血花。

  柏宿悶哼一聲,痛的抿了抿唇,但眼底依舊帶著清淺笑意,掩蓋那幾乎要控製不住的愧疚和歉意,“原諒我好不好...崽崽,原諒我。”

  容知皺著眉,感覺有什麽湧上嗓子眼,死死壓製著,發不出聲。

  她不知道要用什麽情緒去麵對柏宿。

  這件事說到底也有她的錯,是她沒有提前告知柏宿她的身份,可柏宿卻明白她的別扭和驕傲,把一切錯誤攬在自己身上,將她摘的幹幹淨淨。

  柏宿見少年偏過頭,視線緊緊鎖在她線條優越的下頜線上,緩緩閉了閉眼,再睜開,嗓音似砂紙磨過一樣幹澀又沙啞,“容知,你看我一眼。”

  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柏少爺何曾有過這麽小心翼翼的時候。

  不過是為了哄他的少年,把自己擺在了低位。

  容知突然沒來由的煩躁。

  她用力將脫臼的右手折回去,哢擦一聲,幹脆利落。

  而後她一根根掰開柏宿緊抓她不放的手指,然下一秒他又纏上來,不願放她離開。

  容知輕嘖,“你是想發炎嗎抓那麽緊。”

  “不要,”柏宿搖頭,眸光晦澀,“放開崽崽就不見了。”

  容知頓了頓,屈指,猝不及防地彈了下他的腦門,“起來。”

  柏宿眸裏水色一晃,顧不得腦門疼,起身,跟著容知的腳步往前走。

  她翻到醫藥箱,而後牽著他進實驗室,打開燈,內裏依舊冷清。

  “坐。”

  柏宿現在由著她動,說什麽都聽,乖得不行。

  容知打開箱子,拿出紗布和消毒藥水一類的東西,對比好位置,發現一隻手實在沒辦法行動,便舉起兩人交握的手搖了搖,“能放?”

  柏宿眨眨眼,形狀漂亮的桃花眸瞬間彎起愉悅的弧度,“好。”

  容知得了自由,用鑷子夾起醫用棉花開始給他消毒。

  柏宿對自己下手是真的狠,說開槍就開槍,還專門對準最危險的位置開,此刻右手掌心張開,一片血肉模糊。

  她皺了皺眉,仔細檢查著,別不小心傷到筋骨,那就難恢複了。

  確認傷到難愈合處後,她沒忍住壓著冷燥開口:“這會不喊疼了?”

  柏宿麵不改色,桃花眸深斂,聲音悶悶的,明明挺委屈還要倔強忍著,“崽崽多看我一眼,看一眼就不疼了。”

  容知額頭青筋一跳,“蠢。”

  嘴裏罵著,手上的動作卻輕了幾分。

  怕後麵會感染並發,容知上完藥又給他打了瓶消炎藥,一直折騰到淩晨兩點多,她才抿唇相當煩躁的踹柏宿一腳讓他去睡覺。

  主要還是柏宿的手,之後要恢複成完好狀態,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最低兩年起。

  而這兩年他右手最好能不用就不用。

  容知摁著太陽穴,沉心靜思要怎麽跟柏宿解釋。

  反倒是柏宿率先反應過來,用左手將她往自己身前帶了帶,接著環住她緊實的腰身,抬頭,薄唇微勾,“別怕,這不是還有另一隻。”

  用一隻右手換來她的原諒,於他而言,值。

  容知往後退一步,現在他們一人坐在床上一人站著,柏宿說話間溫熱吐息全撒在她身前,隔著薄薄衣料,她似乎能感受到細微熱度。

  偏頭,嗓音疏淡,“知道了,趕緊睡覺。”

  用最冷漠的語氣說著最關心的話。

  不愧是他看上的崽崽。

  柏宿讓開身邊位置,掀起被子挺認真地詢問:“崽崽要睡外麵還是裏麵?”

  容知:“...滾。”

  柏宿靜靜看了她好一會,隨即輕歎,猛地勾住她的腰一扯——

  他兩條大長腿一上一下纏住少年,被子蓋好,低頭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接著柔軟唇瓣落下極輕一吻,幹淨又純粹。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