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交易(二)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4429
  時間推回到昨日。

  嶽千燭終於在夏沐濋的幫助下弄明白她被綁架這幾天發生的事,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事請很多。在不確定初仁皇帝什麽時候開始動手之前,他們必須加緊處理眼前的難題,以便後來的應對。

  現在已知的狀況就沐元帥私鑄兵器的案子已經結束,沐映行與其毫無關係。但是仍有通敵案在進行,主審平萊王與夏恪信還在繼續審理。

  另一方麵,初仁皇帝確認兀察的確為魯朝細作,現在應該順藤摸瓜去調查重用他的薛清平和夏恪信。同時應該也在同時部署,找一個辦法來隱瞞沐家與北邊部落的交易。

  現在唐路這個最不穩定的因素就在夏沐濋手裏,嶽千燭總覺得唐路這人深不可測,實在難以安心。

  故而在今日,嶽千燭向夏沐濋提出,她想見唐路。夏沐濋同意了,將她帶去安置在上京城內的地下牢房。這個牢房,嶽千燭很久以前是來過的,隻是那時候她還是與夏沐濋水火不容的錢三兩,現在能夠一同並肩來到此處。

  兩人來到地牢,剛剛下樓到入口,就被在此守衛的神遠軍給攔了下來。嶽千燭不明所以,但是夏沐濋清楚。

  “我去看看,你現在這等一下。”夏沐濋走進裏麵。

  嶽千燭很聽話就在外麵等著,不過一會兒夏沐濋就走出來,在他身後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唐佑。

  唐佑貌似有話要與嶽千燭和夏沐濋交談,就連夏沐濋也用眼神示意讓嶽千燭移步別處。嶽千燭今日就是來見唐路的,但是看到他們如此堅持,那她也就沒有推脫,將手放在夏沐濋的手心裏,跟著他們來到地牢的刑具房,這裏有桌有椅還能坐下來聊事情。

  “怎麽了?”嶽千燭剛坐下就問道二人。

  夏沐濋看向唐佑:“你讓我們過來聽你說話,你就說吧。”

  唐佑看了一眼對麵兩人緊握的雙手,抬起頭來,說道:“我明天會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需要從唐路這裏確認一些東西。”

  夏沐濋:“人見到了,東西確認了?”

  “還沒。”唐佑說。

  嶽千燭問:“你明天要見什麽重要的人?”

  唐佑雙手抱臂,輕笑一聲說:“是你們現在都見不到的人。”

  能讓夏沐濋和嶽千燭都見不到的人?夏沐濋和嶽千燭相視一眼,立刻了然。現在這個時候,他倆唯一不會輕易見到的人恐怕就隻有聖上了。

  夏沐濋皺起眉頭:“你能見到他?”

  唐佑說:“實不相瞞,是他約的我。”

  “什麽?”夏沐濋直接問道:“你們之間有聯係?”

  唐佑隻是微微一笑,回答說:“這就不是沐王爺能夠管的了。”

  齊越君主與魯朝儲君之間的對話可不是一個沐王就能隨便聽的。唐佑第一次有一種能夠壓製夏沐濋的快感。權力真是個好東西,他怎麽就這麽晚才有這個野心。他若是早一點,現在握著嶽千燭手的人可就不一定是夏沐濋了。

  可是,他若是早一點,估計也就碰不到嶽千燭了。

  夏沐濋被唐路說的啞口無言,滿眼的嫌惡。

  嶽千燭意識到夏沐濋的情緒不佳,她反手與夏沐濋的手十指相扣。夏沐濋感覺得到她的愛撫,看過去,彎起嘴角。隻要有她,便是安慰。

  嶽千燭看向唐路,說:“他與你之間的事,我們是不該過問。但是現在沐濋事冒著大不違囚禁你朝廢太子。於我朝而言,這是欺君,沐王府隨時可能被彈劾。對你朝而已,這是欺辱,很有可能成為兩國幹戈的導火索。”

  “但是不管對於我朝還是你朝,最後漁翁得利隻有你一人。”嶽千燭說:“你可以不告訴我們你今天來這的目的,不過,你至少要讓我們知道,明天你去麵見那個人之後,會對我們造成什麽樣的危害。”

  “畢竟——”嶽千燭彎起手指輕敲一下桌麵說:“從你來到上京城,與沐濋在行宮之中救我的時候,就算是我們兩方合作了。”

  這是事實。

  不管兩國朝中是什麽態度。夏沐濋囚禁魯朝前太子,就是一樁彌天大罪,不管是哪方知道並且對夏沐濋進行製裁,夏沐濋都必死無疑。

  但是這對唐佑來說卻是一個非常大的益處。

  唐佑初任儲君,他需要一個名聲來安撫他的臣民和朝中百官,用抓到廢太子作為戰功就再適合不過。同樣,唐佑想要在朝中穩住腳跟就要與他國進行走訪來贏得他國的支持,他人在齊越上京,這不就是向天下多國證實了他虛心請教的決心嗎?

  嶽千燭了解唐佑,他初心善良但也善於玩弄權謀。她不想與唐佑兜兜轉轉的說話,既然大家都那麽熟識了,索性她就將對他們最壞的結果再次明確的告訴他,同時也闡述他們的目的。

  嶽千燭不過是為了自保和保護夏沐濋以及沐王府罷了。

  唐佑其實一直明白嶽千燭的意思,聽到她如此坦誠,心裏竟然如此輕快,看來他內心深處還是很希望嶽千燭向自己示弱的。

  隻要是嶽千燭有求於他,唐佑都願意稱之為她在向自己“示弱”。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看起來很強大,給自己找個官方的理由當作冠名堂皇的借口去幫她,而是單單隻是自己心軟。

  “王妃說的有些道理。”唐佑壓製住心底泛起的喜悅。

  對麵的夏沐濋不屑的將視線移到一邊,男人才最了解男人,他可是察覺到情敵湧現的些許動容。

  唐佑當作此處沒有夏沐濋這個人,選擇無視,繼續說:“不過,恕我不能多言。這是我與明天要見麵的人之間達成的共識,一定要保密。”

  嶽千燭微微歎氣,很是失望。看來真的是不能說,她也不能強行再問了。

  “不過。”唐佑不忍看到嶽千燭失望,還是話鋒一轉,說:“這次絕不會傷到沐王府分毫。”

  夏沐濋聞言,感受到手掌緊了一分才回過頭來,就看到嶽千燭略帶興奮的樣子,與剛才愁眉不展的模樣判若兩人。

  就,這麽興奮?

  嶽千燭被唐佑的後半句話說動,沒有顧及到旁邊的人的神情,問著唐佑:“你今天來見唐路就是為了給明天做準備?”

  唐佑看見嶽千燭高興,自己不自覺的跟著揚起嘴角:“既然是談判,我還是要準備好籌碼。”

  “原來是去談判啊。”夏沐濋抓到唐佑話中的重點,聲音冷不丁從旁邊響起。

  唐佑收起笑容,看向夏沐濋:“沐王爺征戰沙場多年,應該是很懂談判的技巧吧。”

  夏沐濋說:“讓你失望了。本王在戰場上隻用血肉說話,從不談判。”

  唐佑笑了一下:“那可惜了,沐王爺從來不知道什麽叫以和為貴。”

  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男人麵對麵,劍拔弩張。一個是齊越掌握兵權的王爺,一個是魯朝掌握權勢的新太子,兩人之間還隔著當年楓林府一役還有嶽千燭這個人。即便什麽也不說,單靠眼神打架估計已經互相置對方於死地了。

  嶽千燭感覺周圍的溫度一下子涼了下來,她拉緊身上的披風,輕輕的說:“那個——我先出去吧。”

  “你——”

  “不去看唐路了?”

  夏沐濋的“你當心點”還沒說完就被唐佑的話給打斷,看著唐佑笑眯眯的看著嶽千燭的表情,夏沐濋真想戳瞎他的雙眼。

  嶽千燭搖頭說:“不了。我聽到的消息遠比去見他更有價值。”

  夏沐濋順勢抬高手親昵的整理一下嶽千燭的披風,順手將披風上的帽子蓋在嶽千燭頭上,擋住半邊的臉,溫柔的說:“外麵冷,你需要等我一下。”

  “嗯。”嶽千燭知道他們之間肯定有話要說,她就不在此打擾。她點頭答應夏沐濋,隨後看向唐佑微微點頭當作告辭。轉身便出去地牢。

  目送嶽千燭離開後,夏沐濋的雙眸冷意冰寒。

  唐佑覺得夏沐濋剛才的舉動當真是幼稚,他懶得與這樣的人繼續交談,反正他該說的也都說完了,正事還沒做完呢。

  “沐王爺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就請回吧。我的籌碼還沒到手呢。”唐佑急著繼續審問唐路。

  夏沐濋的確與唐佑有過約定,隻要他將唐路放在這,他可以自由有見唐路和審問的特權。事實上,唐路知道自己被夏沐濋和唐佑聯合囚禁,隻是還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千燭有危險。”夏沐濋不需要多說話,幾個字就足以讓唐佑臉色大變。

  “你說什麽?”唐佑不解。

  夏沐濋埋怨:“這還不是要因為你!”

  唐佑更不明白,他已經與嶽千燭劃清界限了。

  事到如今,夏沐濋也不瞞著唐佑,解釋說:“薛謨在黔地凰城做督軍的時候,曾經隱約查到千燭女扮男裝是錢三兩的過往。順著錢三兩的繼續調查,查到她與你和宋小順有過結拜之交。你以前的身份是唐路安插在神遠軍的細作,糧草被燒案和楓林府一役都與你有脫不開的關係,所以因為這層關係很有可能被薛謨利用。”

  先定嶽千燭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後定嶽千燭與魯朝細作合作製造糧草被燒案和楓林府衝突的勾結敵軍之罪。前者夏沐濋可以拚勁全力去保下嶽千燭,但是後者一旦被薛謨添油加醋一口咬定,在當下的關口怕是誰也救不了她。

  唐佑沒想到如此陳年之事會成為現在局勢的關鍵。眼看著就是他們的勝利,如果這種意外一處,局勢瞬間就會被逆轉。

  當然這都不算什麽事,唐佑有自信和能力在這種翻轉局勢下保住自己和自己在魯朝儲君的位置。可是,這對嶽千燭來說是十分危險。兩個男人都有能力去穩住局勢,但他們更看重的是嶽千燭的安全。

  嶽千燭自己也知道這其中的危險,可是她不想再給夏沐濋和唐佑帶來壓力,已經做好將來這件事一旦爆發就犧牲的準備,所以從來不說苦衷。

  但是,現在麵對麵坐著的兩個人卻有點坐不穩了。

  “沒想到薛家還有這一手!”唐佑咬緊後槽牙,迅速開始思考解決的辦法。

  夏沐濋這次可是真誠來讓唐佑一起想辦法的,不然他也不會摒棄前嫌與他如此平和的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經臥底我神遠軍。所以你現在搶先一步主動承認你與千燭有過結拜之交,這種辦法行不通。”

  唐路一頓,眯著雙眼看向夏沐濋。

  他剛才的確是這麽想的。如果他編造一個謊言,說是自己曾經受助於嶽千燭,與嶽千燭關係不錯,主動結交。搶先一步告知天下,這樣以他現在魯朝太子的身份就能讓嶽千燭麵除調查,也會將薛謨的嘴堵得嚴嚴實實。

  可要不是經夏沐濋提醒,他差點忘了,自己過往的經曆可是寫在齊越的軍旅史上。

  唐佑問他:“你有什麽辦法?”

  夏沐濋說:“一個慌,總需要千萬個慌去圓。本王的選擇是,繼續說謊。”

  “你想讓我不承認認識千燭?”

  “是不承認以前認識。”夏沐濋說:“同時咬死,她不曾女扮男裝。”

  唐佑覺得可笑:“怎麽?為了一個謊言,我竟然要隱瞞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結交的過往?夏沐濋,我覺得你這是私心。”

  “這就是本王的私心!”夏沐濋不否認:“隻要她高興,她做什麽都可以。她為了不讓薛謨搜查到她是錢三兩的痕跡,她將上麵繡著她和宋小順名字的圍巾收好埋在地下。她完全可是燒掉毀滅證據,但是她沒有!她想在這之後可是重新拿出來緬懷為她犧牲的故友和她看重的生命友誼!”

  唐佑渾身一僵,說不出話來。原來她,也如他一樣如此注重那一段的情感。

  “她可以承認你們之間的結拜情誼,但是本王做不到!”夏沐濋說:“隻要涉及到她的安全,本王的眼裏容不得任何礙眼的東西!但是她舍不得,她放不下!可是我不能說,這樣會讓她難受!”

  唐佑明白夏沐濋的意思了,露出一絲苦笑:“你想讓我去說。”

  “對。”夏沐濋。

  “你就不怕,她放不下那段過往,我說了沒用嗎?”

  “雖然本王不想承認,但是你們三個人的結拜之情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你說的話,她或許會聽。”

  唐佑一怔。

  夏沐濋說:“那段過往必須抹掉。錢三兩和宋小順都死在了楓林府一役中,你必須從未認識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