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守寡的表小姐71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01 00:42      字數:4621
  隔天早上看到自家小姐晃晃悠悠地從引鴛閣中出來,人好像都瘦了一圈。

  也不知道在裏麵一整晚到底是受了什麽苦。

  小易急急忙忙去攙對方,又心疼又可憐,心底甚至多了幾分仇深似海的憤慨。

  弗陵也不清楚她到底憤慨什麽,不過隨意地擺擺手,任由她將自己攙扶回房間的同時,將事情,言簡意賅地講述了一遍。

  “所以她真的就拖著你講了一晚上故事?”

  “嗯,全是李恪的故事,李恪的過去,聽得我耳朵裏都長了繭。”

  虛扶著她一隻胳膊的李恪忽然鬆了手,冷眼旁觀地看著她被攙扶走。

  耳朵長了繭是嗎?

  昨晚可沒少聽到你主動問她那些關於自己的事。

  把小姐攙回房間的床上後,臉上難以掩飾的詫異。

  “就這些?”

  “嗯。”

  小易道:“沒對您做些其他的事情吧?”

  弗陵給自己掖了掖被子時,忽然聽到她問了這麽一句話,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腦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小易訕訕,摸了摸耳垂說道:“奴婢隻是看你眼下青黑,脖子上還有紅印,衣服上還有褶紋,擔心您這一整晚在她房間裏吃虧。”

  弗陵麵色淡淡,悶不吭聲地看著她。

  小易意識到她情緒的嚴肅,連忙正色道:“奴婢知道錯了,小姐您別揍我。”

  弗陵氣笑了,道:“說說看,你既然擔心我,怎麽不去裏麵救我出來?”

  “您不是也沒有求救?”

  弗陵斜睨了一眼看了看她。

  小易連連解釋道:“而且奴婢趴在窗戶上看了有好一會了,你們倆躺在一張床上,您還倚在她肩膀上......”

  弗陵咬了咬牙關道:“我那是被她強行按著的。”

  她當時是想呼救的,但嘴巴對堵著。

  她用手掌堵著。

  雙手雙腳又將她熊抱住,整個人就已經是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不讓她起來,也不讓她說話。

  就一直一直在自己耳邊念叨著李恪李恪。

  念得她現在聽到李恪兩個字,都毛骨悚然。

  “奴婢當時以為,以為......”

  小易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合著是以為她們倆在裏麵搞什麽百合。

  弗陵身子再困乏也堅持挺身而起,食指曲起戳了戳她額頭。

  “你說說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為什麽懂那麽多?”

  小易見她跟自己生氣,反倒沒有一開始那般心底發怵,甚至還有閑情逸致跟她開玩笑。

  “有句話說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

  弗陵嘴角抽搐了兩下,麵無表情道:“我困了,想去睡。”

  小易忙道:“好的,她折磨了您一整晚,您今天早上就好好睡上一覺吧,奴婢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您。”

  甚至語氣諂媚,多了幾分個討好的味道。

  弗陵躺在床上,甫一閉上眼,仿佛耳邊又有了絮絮叨叨的聲音。

  腦海中不斷地浮現淳於楹那陰魂不散的麵孔,好似還在耳邊不停地跟子女念叨李恪的故事。

  翻來覆去,眼睛閉上就是淳於楹和李恪在邊關的日子。

  弗陵是徹底睡不過去。

  這兩個人,就算是一個死了,一個醉酒了,卻還能霸占她的全部思想。

  小易過來給她點助眠的香,低聲說道:“小姐,您最近一直睡不太好,昨晚我跟嬤嬤說過了,她讓我給您帶來這沉香木來,說是助眠很有用。”

  弗陵沒應什麽,腦子裏還一片亂糟糟的,迷迷糊糊,全是一團漿糊。

  直到小易聽弗陵抱著手臂躺在床上問她:“了無禪師醒了嗎?”

  李恪挑眉,一屁股坐在長榻邊上,問她:“找他做什麽?”

  “了無禪師?”

  小易納悶於她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提起那人,道:“了無禪師平日裏這個點都起來做早課了。”

  她小步走到床前,蹲下身去看自家小姐,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

  弗陵睜著眼睛,眼眶中泛著淺淺的紅血絲,道:“既然起了,那就叫他過來一趟。”

  李恪斜睨了這不懂事的小丫鬟一眼,抬手拂她一袖子。

  “別聽你家小姐瞎說。”

  小易懵懂不解地問:“小姐,可您不是要睡覺嗎?”

  “睡覺和我叫他過來一趟矛盾嗎?”

  小易眨了眨雙眸,不解地問:“不矛盾嗎?”

  李恪瞪圓了眼,手背緊攥:“你敢是敢再將人叫過來,信不信我......”

  信不信他能夠什麽?

  反正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對於弗陵而言當然不矛盾。

  不知為什麽,現在的她忽然就想聽著往生經,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勉強入睡。

  可對於了無禪師而言,這事就何至是矛盾了。

  而且還不僅還觸犯佛門規矩,根本就於理不合。

  小易生拉硬拽,不管不顧地將人給帶進了庭院。

  “這不合適吧?”

  了無禪師一隻腳還踩在門檻外,全省上下都帶著驚懼和避讓。

  小易氣急敗壞:“我也知道不合適,但我家小姐就是這樣吩咐的我能怎麽辦?”

  若是他乖乖巧巧地進去,不搞那麽多小動作,早點進房間也就能早點結束,不用像現在鬧鬧騰騰的,再吵醒些什麽人,讓人誤會,大家都得玩完。

  害怕他的吵鬧聲引來禍患,小易急急忙忙拿布巾塞他的嘴。

  另一隻手撈過綁定在了無禪師兩手上的繩索上,抓過繩結,就將人往屋子裏呆。

  “進去,磨磨蹭蹭做什麽,我家小姐還等著呢。”

  “貧僧是出家人。”

  了無禪師做著臨死前最後的掙紮。

  “這出入王妃的房間,若是被人得知,”

  “若是被人得知,還不得將你生吞活剝了,所以這件事,就算自殺,因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了無禪師都快要哭了。

  “既然這麽危險,對王妃也沒有任何好處,為什麽就非得要貧僧來做這種事?”

  難道以為小易自己就不難受,她不僅難受,更是要被氣得半死。

  “我家小姐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廢那麽多話。”

  門啪嗒一聲被關上,淳於楹瞧著樹下那一幕,麵色冷凝,快要滴水。

  “你聽到了吧?”

  孟汀一陣無語:“大早上的你不睡覺就叫我來聽這個。”

  淳於楹發出一聲尖銳的質問:“她爬牆啊你沒聽到?”

  孟汀抿了抿下唇角,撓了下後腦勺說:“也沒說是要爬牆吧。”

  “沒爬牆,叫一個和尚去自己房間?”

  這瞎了眼珠子的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就他自己一個人在這裏自欺欺人。

  “剛才那小丫鬟怎麽說的,要是被人知道,就讓那和尚自殺?”

  孟汀看了看她,又回過頭去抱了抱自己的手:“就算王妃真的要爬牆,你又能怎麽辦?”

  “你不是想要獨占王爺嗎,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開心點嗎?”

  淳於楹怒氣衝上心頭,道:“我開心個屁,我氣都要吃飽了。”

  “李恪都被人在青天白日下被人戴綠帽子了,你這個做屬下的還能坐得下去,我就不明白了,李恪對你們就那麽不重要嗎?”

  淳於楹可笑著說道:“還是認為,死都死了,就算在做些什麽,也無濟於事。”

  孟汀斬釘截鐵,異常肯定地說道:“王爺在我心中沒死。”

  “既然如此......”

  話音未落便被孟汀給打斷。

  他一本正經地與她解釋:“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該尊重王妃的行為,你不是還指望著她巫的能力幫王爺報仇雪恨嗎?”

  “所以還不如順著她一些,她想做什麽就讓她做什麽,她想要養麵首那就養麵首,如花似玉的美男子要多少就送多少。”

  “畢竟除了這一些也沒見她喜歡過別的什麽,但隻要能夠說服她給王爺複仇,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說的,好像也有那麽幾分道理。”

  淳於楹一時間沒有能夠找出反駁的理由,更甚至屈服於她巫的能力就能抵萬千兵力的傾軋,也就順著孟汀這思路繼續往下,重新設想一下複仇大計。

  ······

  “念吧。”

  還念啊?這都念了不下百十來遍了,念得他嘴巴都生了瘡了。

  了無禪師摸了摸發麻的嘴皮子道:“王妃,貧僧已經念了不下百八十遍了,您還挺不夠?”

  “我睡不著。”

  “合著您聽貧僧念經催眠呢?”

  “不是我要聽。”

  弗陵側了側身轉過去,看著簾帳外跪坐在蒲團前的和尚,“我救了你,喊你來念幾遍經書怎麽了?”

  合著她還半點沒有挾恩圖報該有的慚愧不安。

  了無禪師嘴角抽抽兩下,搖搖頭。

  “沒什麽,王妃喜歡聽經書,貧僧就為您念,隻不過,王妃聽這經是為了什麽。”

  “自然為了需要之人。”

  “誰是需要之人?”

  “留連在這世間,忘返之人。”

  李恪身子微頓,僵住徹底不動。

  了無禪師頓了一瞬,幾乎是難以置信的眼神:“王妃這是為了已故的王爺?”

  弗陵道:“這問的不是廢話?”

  難不成還真以為自己是找他過來賞心悅目的?

  了無禪師近乎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飄忽不定,而後追問:“難道王妃這段日子經常讓貧僧來這裏念經,是因為王爺的英魂還未歸去。”

  “你不是聖僧嗎?自己看不明白?就沒有發現過身邊有任何特異的存在?”弗陵好整以暇地勾了勾自己手指頭。

  了無禪師念了一聲佛號,虔誠備至地說道:“貧僧不過擔了一個虛名,其實貧僧不過也隻是肉眼凡胎,相反的,王妃竟能夠感覺得到王爺的存在,想來王妃於王爺而言,夫妻伉儷情深。”

  弗陵:“......”

  李恪:“......”

  弗陵嗬嗬地擺了擺手,問:“那你認不認識道行較深的和尚?”

  了無禪師不是自誇,而是由衷地發自內心道:“貧僧的師傅是貧僧此生見過的真正有修為的和尚。”

  他那位師傅自己也有聽說,出身名門貴族,少時習醫,摒棄家族為他舉薦的官路,毅然決然地削發為僧。

  濟世救民,廣遊四海,傳誦經文,名聲高尚,不過已經圓寂多年。

  “你能不能說些有用的,誰不知道你那師傅已經去西天見佛祖了。”

  了無禪師搖搖頭:“那確實是沒有了。”

  弗陵瞥了瞥嘴,心底說不出的失落,睜著一雙漆黑幽沉的眼,盯著床頂的幔帳,又問:“那往生經到底有沒有用,真的能夠將人送走?”

  李恪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我的存在就那麽令你感到厭煩?”

  了無禪師已經壓製不住心底的驚詫:“王妃,您是真的能夠看到王爺的亡魂還存在在這世間是嗎?王爺是不是真的就在這府邸中?您能不能指給貧僧看看?”

  弗陵:“......”

  合著說起李恪這廝,一個一個的都要比她激動萬分。

  她是找人來指點迷津的,如今輪到自己給別人指點迷津。

  “王妃......”他盤著膝在蒲團上跪坐著,疾步上前,又在漫帳外三步的距離處回過來神。

  “王爺,現在就在這裏嗎?”

  弗陵聳了聳肩:“隻是感覺,強烈的感覺他就在這裏,但我看不到。”

  了無禪師身子一晃,又晃悠地跌坐下來。

  弗陵並不清楚他這莫名的情緒來源,隻說:“最近我身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每當有危險降臨的時候,總能在莫名其妙之間便化險為夷。”

  了無禪師哭笑不得地說:“這不是很好嗎?”

  “好嗎?”

  “你一個和尚,跟我說人死後魂不歸於九泉之下,反而逗留在這世間,你不將他送出去,反而問我這不是很好嗎?”

  何況,昨日李恪還殺了人。

  不是那麽一兩個的事情,或許今後還會繼續,在自己有危險的時候,他出於保護自己的名義。

  可即便那是為了保護自己,可他殺人,終歸對他自己而言不好。

  她不想害得他落得一個惡鬼的境地。

  她語氣停了一瞬:“也就是因為他是李恪,所以你們一個一個的包容度那麽大。”

  她有些奇怪,對了無禪師道:“你和李恪又是什麽關係?”

  “王妃若是沒什麽事,那貧僧先走了。”

  了無禪師道疾步匆匆便起身,倉惶地離開,離去時還扒拉著門留下一句。

  “王妃,王爺是絕對不會害您的,他若是還在這個世間徘徊,定然有他的不舍,或許如今隻有王妃您才能釋懷王爺所不舍之處。”

  弗陵但覺好笑,近乎喃喃自語地說道:“李恪,怎麽所有人都在幫你?”

  她失笑。

  闔著眼,陷入一團混亂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