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唐栗把腦袋悶進被子裏，希望能讓敲門聲消失。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睡覺被打擾。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生活是現實的。敲擊聲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沒人在家！”幾乎是用了吃奶得勁吼出來的。

  門外的人非常有毅力，不僅繼續敲著，還越敲越用力。

  她恨得咬牙切齒，騰得翻開被子，一下子坐了起來。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鍾。

  “才七點鍾，誰這麽不要臉，擾我清夢！”

  她握緊拳，憤恨得在床上錘了幾拳，大聲嚷道，“別敲了，來開門了！”

  貓眼望出去，門外的不是別人，是她娘舅。

  這下睡意全無，清醒異常。

  警局事忙，破案需要爭分奪秒。節日裏一大家子團聚吃飯，他也時常抽不開身，就差住在警局。

  絕不會無端端來她家，還是這麽大清早得時間，肯定不簡單。

  “該不是有案子來找我幫忙？”唐栗猜測著，打開門。

  “都七點了，還在睡覺！現在的年輕人缺少吃苦耐勞的精神，知道勤奮兩個字怎麽寫嗎？”

  她娘舅一本正經慣了，沒事就喜歡說教，家裏的小輩都很害怕他，但不包括她在內。

  他長的瘦瘦高高。工作原因，經常出外勤，需要跑現場，皮膚曬得黑黝黝得，風吹雨打顯得比較粗糙。雖說再過幾年就到退休年紀，可身體零件還是靈活得很，一點不輸年輕人。

  “娘舅，早飯吃了嗎？沒吃的話，我給你熱下三明治。”

  “不用麻煩了，我找你是有重要事。”

  唐栗沒理他，自顧自的拿出兩塊切片麵包，放進吐司機加熱。心裏還在不爽沒法睡懶覺的事。

  娘舅無奈的搖搖頭，拿出一根煙，點著了，深深吸了口。

  她端來夾著奶酪、火腿片和生菜，已經熱過的三明治，放在桌上。一句話沒說，抄起地上的垃圾桶，遞到娘舅麵前。

  娘舅沒明白她的意圖。

  “我這兒禁煙。”

  對於這外甥女，他也是沒轍。從小被父母寵壞了，油鹽不進的性格，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也說不過她。

  隻能乖乖掐了。

  “什麽大事，還要您老親自上門一趟。”

  他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照片。

  “這人你是不是認識？”

  唐栗腦子嗡嗡作響，一下子懵了。照片裏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失聯的雷神。

  娘舅用指關節扣擊照片。

  “我記得有在你朋友圈看到過他，是你大學同學吧？”

  她還沒緩過來，憑感覺的點了點頭。

  “我們接到報案，有人在市區一家出租房，發現了他的屍體。”

  “他死了？”唐栗猛搖頭，一臉的難以置信，“不可能，他之前生病，說回家靜養，怎麽會……”

  娘舅接了杯熱水拿給她。

  “事實是他確實死了。”

  “意外、自殺還是謀殺？死因呢？”

  “我還沒去現場，”他直視她的雙眼，“想先找你確認下身份。”

  她喝了口熱水，想讓顫抖的身體平靜下來。

  唐栗把之前他不發朋友圈，不回消息，不接電話的奇怪行為，以及他家人的反應都告訴他，還有他們去出租房，從鄰居口中了解到的消息。

  為了雷神，她把他們群聊的內容也給娘舅看了。

  聊天記錄拉到後麵……娘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亂糟糟的圖片，你媽知道嗎？傳出去了以後怎麽嫁人？”

  “幾張表情包，傳出去就傳出去唄，說不定我就上熱搜，火了。”

  “還好你不是我生的，非把我活活氣死。”

  唐栗輕聲咕噥。

  “我也慶幸，不然我也得活活憋死。”

  娘舅麵色沉重。

  “看來這件事不簡單，背後一定有秘密。”

  70年代的老歌旋律響起，打斷兩人的談話，是娘舅手下小周的來電。

  “我得去現場了。”

  “我和你一塊去，我想親自確認下雷神得死訊。”

  出示警探證後，娘舅領著唐栗從門口封著得警戒線鑽了進來。

  房子裏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讓她有些反胃想吐。

  這出租房果然很符合雷神的品味，麵積不大，但內部改造的很精致。

  一進去，就能看到雷神歪著頭，倒在中間的灰色地毯上，背部插了一把水果刀，隻留出刀柄部分留在外麵。麵目猙獰，一副死不瞑目得樣子。一名警務人員正在給冷冰冰的他做檢查。

  “是你同學吧？”

  唐栗沒有遲疑，肯定的點點頭。

  “死者身份基本確認了。”

  看到娘舅來了，他蹲著打了個招呼。

  “劉長官，”發現唐栗在邊上，他略微怔了下，“唐栗也來啦。”

  “費醫生，你這都掌握了些關於死者的什麽情況？”

  他將目光重新移到死者身上。

  “根據屍斑、屍體僵硬程度和周邊環境溫度來看，死者應該死了至少五天時間。除了背部一刀，無明顯外傷，初步判斷那一刀就是致命傷，具體的結論還要等進一步化驗才能確認。”

  “按照刀口路徑，行凶者應該是慣用左手之人。”

  “他是右撇子！”唐栗馬上接口道。

  費醫生站了起來，讚同的點頭微笑。

  “沒錯，看這房內的物件擺放，死者確實是個習慣用右手的人。”

  說完指了指一旁的電腦和鼠標。

  娘舅環顧一圈房內，看著屍體邊有些淩亂的雜誌，和散落一地的薯片。

  小周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拿著奇奇怪怪的儀器不知道在檢查什麽。

  “老大，您來了！”轉頭一看，還帶著外甥女。“喲，老大，啥時候您這麽貼心，還負責起照顧人啦，上班還不忘帶個拖油瓶。”

  “去去去，少貧嘴，有什麽快報上來。”

  “沒發現什麽異常，相信這裏就是第一案發現場，隻有這裏有血跡，屍體沒有被拖動過的跡象。稍後會安排進一步現場勘探，還有凶器化驗，希望多少留下點指紋……”

  娘舅一手托腮，一邊沉思。

  “是誰最先發現了死者？”唐栗也不客氣，大膽的提出自己的疑問。

  小周咧嘴一笑，“老大，您這外甥女可以啊，問起話來，有模有樣，像極了您年輕時的風範。”

  “少拍馬屁，說，怎麽發現的。”

  小周一改剛才的油腔滑調，突然特別正經的口吻道：“鄰居報的警，說是房裏傳來難聞的味道，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

  都死了快一周了，要還能有人來應門，才是真見鬼了，唐栗心裏想著。

  之前莫名失聯，現在被人殺害，這中間一定有因由。但是她實在找不到繩子，把這些散落的小珠子串起來。

  “快給我拿瓶水來，這的人太能聊了，家長裏短抓著我說了半天。”組裏唯一的霹靂女嬌娃——莫姐站在他們身後，剛問完一圈話，嗓子幹的直冒煙。

  “盤問了周邊的鄰居，都說沒見到什麽可疑的人。”

  房裏的味道著實難聞，讓幾乎沒有現場經驗的唐栗受不了，她走了出去，到樓下的花壇邊呼吸新鮮空氣。

  幾位大媽大爺聚在一起，交頭接耳，時不時還指指雷神的窗戶，想必是在議論。她掏出手機，找到了“專案小組”的群，諷刺的意味襲上心頭，沒想到真變成了“專案”。

  她打了一行字，想了想又刪了，又打了幾個字，還是覺得不妥，一個字一個字的再次刪掉了。

  “哎……遲早要知道，還是我親自告訴他們吧。”

  糾結再三，她還是按了發送鍵。

  “雷神死了，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