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糖果與女孩兒
作者:客橙硯      更新:2021-02-19 13:21      字數:3302
  雲珩麵上一頓,想了想才說,“……是。”

  眸間死水不起波瀾,言潯:“那還跑來找我做什麽?”

  “……”這一次,雲珩啞然失聲,沒了回答。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著他,手中素箋一皺,言潯的眸子動了動,小人兒輕咬下唇,再問,“你提這個計策,真的是為了花如許?”

  同樣的問題。

  帷帽低垂,雲珩想了許久,猛然抬眸,“不!是為了你。”

  是不同的答案。

  話一出口,見明眸一閃,澄澈回魂,眸間死水微瀾,春潮湧動。言潯頷首,忍不住挽起唇,不知為何,當聽到雲珩說是為了自己時,小人兒莫名開心。

  其實方才看過素箋上的內容,她就懂了,雲珩提議首攻鴻天渡,的確有他的綢繆打算。但是他惹自己憶起往事,傷心難過,這就是他的錯。

  言潯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適才在閣上,小人兒嘟嘴望著遠處的風景,在腦海中想了成千上萬種和他“絕交”的方式。但此刻,一見了他,言潯還是沒出息的“消氣”了。

  對麵,一見小人兒笑了,雲珩這才稍有放鬆。他探著身子,卻不敢上前,隻小心翼翼地問,“你……原諒我了?”

  生怕自己露怯,言潯登時凶巴巴的“哼!”了一聲。

  雲珩嚇得一顫,緊忙撤身,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慫的不得了)

  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乖巧”,言潯眨眨眼,不覺又得意起來。轉瞬間,見小人兒耀武揚威,拿著素箋去到桌前坐,相當傲嬌地問,“說說吧,你肚子裏又藏著什麽壞水呢?”

  聞言一愣,雲珩:“啊?!”

  醒過神來,墨瞳微彎,他知言潯原諒自己了。歡喜一笑,緊忙跑上前去,站在言潯身邊,“好,那我就倒倒壞水。”

  “離我遠點兒。”結果被小人兒懨仄仄的推開(傲嬌)。

  雲珩一頓,當即解釋,“離得遠了,我怎麽給你指圖呀?”

  一聽這話,小人兒:“呃……那好吧。不過不能離我太近啊!”(還端著架子呢)

  雲珩:“……是,北祁國君。”

  勉勉強強讓他站在了離自己稍微近一點兒的地方。

  長影俯身,抬手一指素箋,雲珩道:“北祁國君請看,這是我畫的鴻天渡地形圖。鴻天渡於現在的東楚而言,是西域的壁壘,也是死穴。若鴻天渡失守,六國大軍便可由西境挺進東楚,長驅直入。餘下之地皆是沃土平原,百裏無人之所。”

  雲珩說的不錯,鴻天渡所守護的,正是當年北祁西南疆域的沃土。

  一聽這話,言潯忽然想起了八年前想要策馬的那片原野。

  那片一望無際的原野,如今還在腦海中吹拂著廣闊自由的風。

  其實仔細回憶,小皇帝還在那片原野上和林將與滾過草地呢。

  那段回憶……哎喲喲!簡直羞得沒處躲。

  不知不覺間,坐中小人兒雙頰轉緋,低低的垂著頭,思緒飄向了遠方。(飄向了那片原野)

  “隻要能攻下鴻天渡,順勢再攻寧城(當初南越國的西北複地),等沒了這兩處邊疆要地,東楚便要亡國。”雲珩沒察覺到小人兒的異樣,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課”,長指移回鴻天渡,繼續道:“想破鴻天渡,屬實不易。你看,那裏地勢太險,若想突圍,偷襲是唯一的辦法,還必須要做到謹慎小心,不差分毫。”

  不經意間回眸,看見言潯正紅著臉溜號,雲珩登時不悅,用手肘懟了她一下,“喂!有沒有在聽?臉紅什麽?”

  “嗯?嗯……有,當然有啊!”慌亂的眨眼,小人兒生怕雲珩會多問,立刻裝凶,吼:“誰臉紅了?我才沒有臉紅呢!”

  撇嘴翻目,雲珩:“……”

  罷了,說正事要緊,也懶得同她東拉西扯,雲珩頷首,繼續介紹鴻天渡的地形。

  言潯聽了須臾,忽然問,“為什麽一定要偷襲?我們也可以學淩都統,光明正大,真刀真槍的攻上去。”

  聞言一頓,雲珩垂著頭,帷帽輕紗飄墜,從下方看,再擋不住他的容顏,他的神情。

  墨瞳流轉,正巧撞見言潯抬頭看他,見明眸之中水光瑩瑩。

  二人對視,雲珩抿緊了唇,無言。

  “我知道你有你的計劃,”一瞬不瞬的看著人,言潯開口,音色沙啞輕輕,“可你也應該知道,當年我父皇就是被南越皇用這種奸計擄截,你竟然還……”

  說著說著眼圈一紅,言潯回憶起自己的父皇,鼻尖酸澀,緊忙垂下頭去。

  墨瞳微定,望見小人兒羽睫輕垂,似墜珍珠。他心頭一沉,忙不迭拉過凳子來,坐在言潯身側,準備解釋。

  餘光瞥見那人落座,小人兒立刻轉過身去,後腦勺對著人。

  她到底還是生氣的。

  一瞬停頓,望著言潯的背影。沉了口氣,雲珩還是開了口,正色道:“我知道這是北祁百年來的恥辱,祁人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下作的陰招,你也一直不屑於以這種方式來同東楚對敵。但阿澈,你也要清楚,這世上可以有很多個南越皇,但淩振燁,隻有一個。”

  聲音陡增,“能帶領十萬鐵騎硬闖山門,還能反敗為勝的,隻有淩振燁一人。他是英勇的,亦是幸運的。可我們,不能以六國之師,近百萬人的性命去冒這個險,你明白嗎?”

  話音落下,良久無音。

  雲珩見言潯沒有回應,不免心間生疑,忍不住輕聲喚,“阿澈。”

  一句話,兩個字,引得小人兒肩頭一顫,緊接著是周身顫抖。

  嚇了一跳,雲珩緊忙起身,想去看看言潯怎麽了。

  誰曾想小人兒竟自己轉過身來。

  看著言潯,雲珩一頓。隻因……

  此刻坐在自己麵前的小人兒,眸間水光沆碭,珍珠雨落已然成河,漫過臉頰。她咬緊下唇,一顫一顫的抽噎,眼中的傷心絕望,溢於言表。

  “怎,怎麽還哭了?”隻一瞬間,雲珩驚慌失措,連忙傾身上前,詢問緣由。

  兔子眼紅紅,看著雲珩,言潯不答話,停頓三秒。

  “啊!!”小人兒終是繃不住,仰起頭嚎啕大哭。哭聲中,還相當任性的喊了句,“可是我就是好難過,啊――”

  她的傷心難過委屈,在這一刻悉數暴發。

  樓下人聽見了聲音。

  孟諝然一驚,登時緊忙轉目,望向樓梯口,“怎麽了?”

  “沒事,哭出來就好了。”周明站在一旁,卻已是心事澄明。

  閣頂。

  言潯哭的是歇斯底裏,雲珩急得是上竄下跳。

  見長影起身,半躬著站在小人兒麵前,抬起的手臂都在發抖,指尖顫顫幫她拭去眼角的淚珠,他不敢太放肆,隻得柔聲低語勸,“哎呀!阿澈,阿澈,別哭,別……”

  結果話才說到一半就被言潯氣鼓鼓的打開手,眼下小人兒哭的梨花帶雨,竟還凶巴巴的對著自己,“哼!”

  那模樣,奶萌萌的。

  雲珩瞧著一頓,也是哭笑不得。

  他忽然放鬆下來,因為他知道,言潯這回是真“消氣”了。不過,他也知道,小人兒心裏的氣消了,但臉上的氣還沒。這種氣,俗稱“撒嬌氣”。

  撒嬌氣怎麽破?

  辦法隻有一個,靠哄。

  一想到這兒,見某人頷首垂睫,唇輕挽。

  雲珩變得淡定,不慌不忙,挺身坐下。墨瞳輕抬,不想下一瞬,抬手一扯,竟然直接將言潯連人帶凳的扯到了自己麵前。

  這一下是言潯所沒有想到的,小人兒嚇得一愣,一時間連哭都忘了。

  二人的距離迅速拉近,垂紗一飄,墨瞳近在咫尺。水眸輕眨,言潯一吸一顫的看著人。

  “好啦,不哭啦。”雲珩的聲音低沉微啞,有滿滿的寵溺。他抬起手,指尖溫熱幫自己擦了把臉。

  言潯呆了,竟然忘記拒絕。

  “隻要你不哭,我就送你樣好東西,好不好?”第二輪,禮物攻勢。

  吸了吸鼻子,言潯:“什,什麽呀?”

  雲珩挽笑,也不直說,轉而頷首,自懷中掏出一個布袋來。

  抬手送到言潯麵前,“給。”

  因為方才哭的太猛,導致小人兒現在還有抽噎,不過好在不哭了。清水眼眸低垂,羽睫合扇,言潯看著布袋,問,“這是,是什麽?”

  向前一送,雲珩故作神秘,“自己打開看。”

  言潯聞言遲疑,頓了好久,才抬手接過布袋,打開來一瞧,“啊!是糖欸!”

  再抬頭時,水月眸間盡是星光。

  “對呀!是糖,”雲珩挽笑,眸間滿溢溫柔,抬手幫言潯把臉上的淚痕擦幹淨,溫聲言,“是我從南椋帶來的,本來想送給馳兒的。沒想到現在惹他娘生了氣,那就給他娘吧,當是賠罪禮物了。”

  一聽這話,言潯瞬間就不開心了。嘟嘴瞪眼,“合著這糖不是給我的,我還是沾了馳兒的光。哼!這個禮物,我!不!接!受!”

  那模樣,奶凶奶凶的。

  “你怎麽這樣啊?連兒子的醋都吃?”真是拿她沒辦法,雲珩無奈,搖頭直笑。

  聞言,見明眸流轉,言潯頷首一笑。忽然想使壞,便揚起臉來嚷,“兒子兒子,叫的還挺親啊!他是你兒子嗎?你就叫。”